我,谢知鸢,大邺朝最年轻的摄政长公主。先帝撒手西去,
留给我一个奶娃娃皇帝和他身后一群虎视眈眈的皇亲国戚、三朝元老。他们觉得我年轻,
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一定很好拿捏。皇叔伯们眼含“慈爱”,
张口就要封地养老;内阁大臣们痛心疾首,劝我以国库为重,
裁撤我的亲卫;太后娘娘更是日日垂泪,想把她娘家侄子安插进禁军,
“好保护”我们孤儿寡母。他们跟我讲祖宗规矩,讲血脉亲情,讲为君之道,
讲女子无才便是德。一套套的道德枷锁,想把我捆得结结实实,好让他们为所欲为。可惜,
我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不吃画饼,更不吃道德绑架。你们有张良计,
我有过墙梯。想哭穷?账本甩你脸上。想讲亲情?先把你家陈年烂谷子的事抖落出来。
想玩兵变?不好意思,京城三十六卫的兵符,昨晚刚在我枕头下过了一夜。
这是一个不动气、不骂街,只用脑子和实力,
把一群自作聪明的体面人挨个按在地上摩擦的故事。别跟我谈感情,伤钱。也别跟我谈规矩,
我的话,就是规矩。1小皇帝刚满六岁,坐在龙椅上两条腿都够不着地,还在晃荡。
他手里捏着块桂花糕,吃得满嘴是渣。底下跪着的,是我亲叔叔,成王谢从安。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宽大的朝服袖子都湿了半截,说的还是那套车轱辘话。“陛下啊,
想当年先帝在时,与臣手足情深……如今先帝驾鹤西去,臣……臣心如刀绞,夜不能寐啊!
只求陛下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将京郊那三百里地赐予臣做个养老的庄子,
好让臣日日为先帝祈福,聊表寸心……”他一边哭,一边拿眼角偷偷瞟我。
我坐在小皇帝身侧的垂帘后,手里端着一盏刚沏好的君山银针,热气袅袅,迷了我的眼。
满朝文武,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装木头人。他们都在等,等我这个新上任的摄政长公主,
怎么处理这头一桩“家事”。是念及亲情,大手一挥,准了,落个宽厚仁慈的好名声,
但也开了个坏头。还是严词拒绝,驳了长辈面子,落个刻薄寡恩的话柄。我放下茶盏,
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地传遍整个太和殿。“王叔,起来回话。”成王谢从安抹了把泪,
颤巍巍地站起来,背影看着还真有几分凄凉。“殿下……”“王叔方才说,要京郊三百里地,
是为先朵祈福?”我问。“是啊是啊,”他立刻点头如捣蒜,“臣绝无私心,天地可鉴!
”“哦,”我点点头,从旁边宫女手里拿过一本册子,翻开,“我记得,
王叔在京郊早有一处皇庄,占地八十顷,每年光租子就够王府上下嚼用三年。除此之外,
先帝在时,还赏了您江南三个盐井,五个茶山。您去年寿宴,光是流水席就摆了三天,
菜品从东海运到京城,坏在路上的比吃进嘴里的还多。王叔,您这日子过得,
比先帝在时还舒坦,怎么就需要一块地来养老了?”我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成王的脸,
已经从悲戚转为涨红。“这……这是先帝恩典!殿下提这些是何意?”“没什么意思,
”我合上册子,递还给宫女,“只是户部尚书前几日才上了折子,说北境大旱,
灾民嗷嗷待哺,国库空虚,连赈灾的粮食都凑不齐。王叔您是皇室宗亲,国之柱石,
不想着为陛下分忧,为朝廷分忧,反倒惦记着三百里地。您说,这地我要是给了,
北境的灾民是该骂我这个摄政公主,还是该赞您这位王叔‘孝心可嘉’?”最后四个字,
我咬得极慢,极轻。成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底下的臣子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再者,”我像是完全没看见他的窘迫,继续说,
“王叔要的那块地,我前几日刚看过舆图。它南临漕运,西接官道,
是京畿卫戍三大营的驻扎地,更是京城粮草转运的咽喉。王叔,
您要这么一块军事要地去……种菜祈福?”我轻笑一声,“您是觉得我这个侄女脑子不好使,
还是觉得满朝文武,连带龙椅上啃桂花糕的陛下,都好糊弄?”小皇帝很配合地打了个嗝,
奶声奶气地问:“皇姑姑,成王爺爺是要抢小三的军营吗?”小三,
是京畿卫戍大将军的小名。这话一出,底下几个武将出身的臣子脸色立刻就变了。
成王“噗通”一声又跪下了,这次是真吓的。“陛下明鉴!殿下明鉴!臣……臣绝无此意啊!
臣只是……只是老糊涂了,没看清舆图,臣有罪!”“哦,老糊涂了。”我点点头,
“既然王叔都承认自己老糊涂了,那这朝,我看您以后也别上了。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
万一哪天在朝堂上摔了碰了,我可担待不起。陛下,您说呢?
”小皇帝舔了舔手指上的糕点渣,用力点头:“皇姑姑说得对!成王爷爷年纪大了,
就该在家好好歇着!来人呀,送成王爷爷回府!以后不必上朝了!”两个殿前侍卫走上前,
一左一右,“请”着面如死灰的成王就往外拖。他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我站起身,
走到帘前,目光扫过底下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诸位大人,还有谁家缺地养老,
或是眼神不好使,看不清大邺疆域图的,一并提出来。本宫今日心情好,
可以一并准了你们的‘致仕’奏请。”满殿寂静,落针可闻。我笑了笑,牵起小皇帝的手。
“退朝。陛下,皇姑姑带你去后苑看新来的小马驹。”走出大殿,外面的阳光正好。我知道,
这只是个开始。想把我当软柿子捏的人,还在后头排着队呢。2打发了倚老卖老的成王,
朝堂上消停了三天。三天后,户部尚书李德全,在朝会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比成王还惨。
他哭的不是地,是钱。“殿下啊!国库空虚,实在是空虚啊!”李德全跪在地上,
手里捧着本厚厚的账簿,额头磕得邦邦响,“北境大旱的赈灾款还没着落,南边又要修河堤,
西边军镇又来报要增补军饷……这大邺朝处处都要用钱,可国库里,
老鼠进去都得含着泪出来!臣身为户部尚书,无能!愧对先帝,愧对陛下啊!
”他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声泪俱下。不明就里的人听了,
还真以为他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但我知道,他这番哭穷,目标不是国库,而是我。
更准确地说,是我手里的长公主亲卫——绣衣卫。果然,他哭完了穷,话锋一转。“殿下,
臣听说,您前几日刚从内帑拨了十万两银子,用于扩充绣衣卫,还给他们换了新甲胄和佩刀?
”我端坐帘后,淡淡地“嗯”了一声。“确有其事。李尚书消息灵通。
”李德全的腰杆子瞬间就硬了三分,声音也大了。“殿下!万万不可啊!如今国难当头,
理应节衣缩食,共渡难关。绣衣卫不过是殿下的仪仗亲卫,何须耗费如此巨款?
臣恳请殿下以大局为重,撤回成命,将这十万两银子悉数归入国库,以解燃眉之急!
若殿下不允,臣……臣今日便长跪不起!”好家伙,又来一个长跪不起的。他身后,
立刻有好几个御史和文官跟着跪下,齐声高呼:“恳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声势浩大,
颇有几分逼宫的架势。他们笃定我一个女流之辈,最重名声,断不敢背上一个“为私废公,
奢靡无度”的骂名。我没说话,只是轻轻敲了敲扶手。帘外,
小皇帝正百无聊赖地抠着龙椅上的雕花。我轻声对他说:“陛下,李爱卿说国库没钱了,
你怎么看?”小皇帝眨眨眼,想了想,说:“没钱了,就去抄家呀!上次抄了成王府,
不是就有很多钱钱了吗?”童言无忌,满殿皆惊。李德全的脸都绿了。我笑了,
对小皇帝说:“陛下英明。不过抄家是下下策,不能常用。”然后,我才转向李德全,
语气依旧平淡。“李尚书,你说国库没钱了,账本可带来了?”“带来了,带来了!
”李德全连忙把账本高高举过头顶。“呈上来。”宫女将账本取来,放到我面前的案几上。
我没有翻,只是问他:“李尚书,你可知,我这十万两银子,是从哪儿来的?”李德全一愣,
答道:“自……自然是殿下的内帑。”“是啊,我的内帑。”我点点头,“先帝在时,
赐了我三座金矿,五处皇家织造,还有京城最繁华地段的两条街。这些,
都记在宗正寺的谱牒上,是我谢知鸢的私产,与国库没有半分钱关系。我花我自己的钱,
养我自己的兵,碍着国库什么事了?难道李尚书的意思是,以后朝廷没钱了,
就得让我这个长公主变卖家产,来给你们户部填窟窿?”李德全的冷汗下来了。
这话他不敢接。“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说,值此国难之际,殿下身为皇室表率,
理应……”“理应什么?”我打断他,“理应把我的亲卫都遣散了,甲胄都扒了,刀都融了,
换成银子给你送去?李尚书,你可知我为何要扩充绣衣卫?”他茫然地摇摇头。我站起身,
声音陡然转冷。“因为三天前,成王府被抄家,从他府里搜出与北狄私通的书信,
以及足够装备一个营的私藏甲胄!我问你,这些甲胄是哪儿来的?我再问你,
成王一个闲散王爷,哪来这么大的胆子通敌叛国?”“因为有人跟他通风报信,
有人给他撑腰!京城之内,必有同党!我扩充绣衣卫,就是要查案,要把这些蛀虫,
这些叛徒,一个个都给我揪出来!这十万两,不是仪仗钱,是买命钱!
是买我大邺江山安稳的钱!”我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直至走到帘前,目光如刀,
直刺李德全。“李尚书,你今天带着这么多人,逼着我裁撤查案的绣衣卫,削减查案的经费。
我倒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何居心?你是怕我查出些什么来,还是说……成王的同党里,
就有你一个?”“冤枉啊!殿下!臣冤枉啊!”李德全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
再也不提什么“大局为重”了。跟着他一起跪的那帮人,一个个脸色煞白,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冷哼一声,回到座位。“冤不冤枉,不是你说了算,
是绣衣卫的刀说了算。户部缺钱,我知道。但哭穷哭错了地方,找错了人,那就是你的失职。
三天之内,我要你拿出一份完整的开源节流方案来。比如,清查各地积欠税款,
核减官员不必要的开支用度。三天后,你要是还只会跪在这儿哭,那这户部尚书的位子,
也该换个会算账的人来坐了。”我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退下吧。别在这儿碍陛下的眼。
”李德全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一场声势浩大的“逼宫”,就这么散了。
我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口。我知道,他们不会就此罢休。成王背后的人,
还藏在更深的地方。这盘棋,才刚刚开始。3解决了朝堂上的两个老狐狸,
我以为能清静几天。没想到,麻烦从后宫来了。来的是当今太后,也就是小皇帝的生母,
王氏。她不是先帝的原配,是后来封的贵妃,靠着生了儿子,母凭子贵,才坐上今天的位置。
她没什么脑子,但她有个很有“脑子”的娘家。这天,我正在书房处理政务,
她就带着小皇帝,哭哭啼啼地闯了进来。“长公主殿下,您可要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她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我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小皇帝被她拽着,一脸不情愿。
“母后,皇姑姑在忙。”“陛下!事关您的安危,再忙也得说!”王太后拉着小皇帝,
直接在我面前跪下了。这又是什么新戏码?“太后请起,有话慢慢说。”我起身,
虚扶了一把。她不肯起,拽着小皇帝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殿下,您也知道,
如今朝局不稳,前有成王谋逆,后有奸臣环伺。我与陛下,日夜都悬着心,
生怕有哪个乱臣贼子,行那不轨之事啊!”“所以呢?”我问。“所以,臣妾思来想去,
这宫里的防卫,还是得交到自己人手里才放心!”她终于说到了重点,“臣妾的兄长,
也就是陛下的亲娘舅王承恩,自幼习武,忠心耿耿。臣妾想恳请殿下,让他入主禁军,
任个统领之职,也好贴身护卫陛下周全!”我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嫌禁军不够“亲”,
想把她娘家的草包哥哥塞进来,掌握兵权。这算盘打得,我在承德殿都听见了。
我看了看还懵懵懂懂的小皇帝,笑了。“太后,您真是爱子心切,本宫佩服。
”王太后以为有戏,眼泪都收了些:“殿下谬赞了,臣妾一切都是为了陛下。”“是啊,
为了陛下。”我点点头,话锋一转,“可我怎么听说,国舅爷王承恩,去年在自家后院练箭,
差点把自己岳父的脑袋给射穿了?还有前年,他在街上纵马,踩死了吏部侍郎家的一条狗,
赔了三百两银子才了事。至于他流连花丛,欠了一屁股风流债的事,京城里更是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太后,您确定要把陛下的安危,交到这么一个‘人才’手里?”王太后的脸,
刷地一下就白了。“这……这都是些无稽之谈!是旁人嫉妒我们王家,故意造谣中伤!
”“是不是造谣,派绣衣卫去查一查便知。”我慢悠悠地坐回椅子上,“不过,
就算国舅爷真是个百年不遇的将才,这禁军统领的位子,也轮不到他来坐。”“为何?
”王太后不服气地问。“因为祖宗规矩。”我敲了敲桌子,
“大邺开国便立下铁律:后宫不得干政,外戚不得掌兵。这是太祖皇帝亲口定下的,
刻在太庙的石碑上。太后,您是想让我为了您的兄长,违背祖宗成法,去当这个不肖子孙吗?
”王太后被我噎得说不出话。她一个后宫妇人,哪敢说违背祖宗成法的话。
“可是……可是凡事总有例外!如今是特殊时期!”她还在挣扎。“哦?特殊时期?
”我笑了,“有多特殊?是北狄打到京城了,还是西戎攻破函谷关了?都没有。
如今最大的‘特殊’,就是有人总盯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想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
太后,您说是不是?”我的眼神落在她紧紧抓着小皇帝的手上。她心里一惊,
下意识地松开了些。小皇帝立刻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衣袖,小声说:“皇姑au姑,
我不想让舅舅当大官。他上次还想抢我的小马驹。”童言无忌,最为致命。
王太后的脸彻底挂不住了。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后,您是陛下的生母,是这大邺最尊贵的女人。您该做的,是好好在后宫颐养天年,
教导陛下读书识字,而不是掺和前朝的军国大事。有些事,您不懂,也最好不要懂。
安安分分地当您的太后,对您,对陛下,对王家,都有好处。”这已经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王太后浑身一颤,抬头看着我。我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她终于明白了,
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长公主,不是她能算计得了的。“臣妾……臣妾知错了。”她低下头,
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知错就好。”我点点头,“陛下也累了,太后带他回去歇息吧。
”她如蒙大赦,连忙拉着小皇帝,失魂落魄地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我眼神微冷。王家,
看来是不够安分。我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王承恩”三个字,
然后递给身后的绣衣卫指挥使。“去,查。把他从小到大,做的每一件烂事,欠的每一笔账,
都给我查个底朝天。我要让他,连带着整个王家,都再也蹦跶不起来。”指挥使接过纸条,
无声地退下。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但我知道,京城的风,要越刮越大了。
4太后被我敲打回去后,消停了。但朝堂上,总有那么些自诩为“清流”,
以“为民请命”为己?任的言官,觉得抓到了我的把柄。领头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
张海瑞。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胡子花白,据说家里穷得叮当响,一件袍子穿了十年,
上面全是补丁。在朝中素有“铁骨铮臣”的美名。这日朝会,他站了出来,手里捧着笏板,
声如洪钟。“臣,有本要参!”他参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列了我的三大“罪状”。一,
不敬宗室。指的是我罢免成王,圈禁他在府。二,擅权乱政。指的是我绕过内阁,
直接扩充绣衣卫,调查成王党羽。三,德行有亏。这一条最是诛心,
他说我一个未出阁的公主,日日与外臣议事,抛头露面,有违女子德行,
不堪为天下女子表率。他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正气凛然。好像我谢知鸢,
已经成了祸乱朝纲的奸妃妲己。好几个年轻的御史言官,被他说得热血沸腾,
也跟着站出来附议。“请殿下罢黜绣衣卫,还政于内阁!”“请殿下退居后宫,以正视听!
”一时间,整个朝堂都成了声讨我的批斗大会。我坐在帘后,静静地听着。等他们喊累了,
说干了,我才缓缓开口。“张御史,说完了?”张海瑞梗着脖子,一脸的“我为正义,
虽死不辞”。“臣说完了!请殿下给天下一个交代!”“好,交代,我给你。”我站起身,
从宫女手里拿过三份卷宗,走到帘前,一份一份,扔在地上。“第一份,是成王通敌的罪证。
上面有他与北狄大将的亲笔书信,有他私藏甲胄的数目清单,
还有他准备在京城接应北狄大军的详细计划。张御史,你说我不敬宗室。那我问你,
面对这样一个意图卖国求荣,引狼入室的乱臣贼子,我是该敬他,还是该杀他?
”张海瑞的脸色变了变,捡起地上的卷宗,只看了一眼,手就开始抖。“第二份,
”我指向第二份卷宗,“是我扩充绣衣卫以来,查抄的成王党羽名单。户部侍郎,
工部员外郎,兵部主事……一共二十七人。他们贪墨的军饷,私吞的河工款,
加起来足足有三百万两!这笔钱,现在已经全部追回,即刻就能发往北境赈灾。张御史,
你说我擅权乱政。那我问你,是看着这些蛀虫继续掏空国库,让百姓饿死,
才叫‘遵守规矩’吗?”张海瑞的额头开始冒汗,嘴唇发白。
他身边那几个跟着起哄的年轻御史,已经吓得不敢抬头了。“至于第三份,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他,“你说我德行有亏,不堪为天下女子表率。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张御史,你家中可有妻女?”他一愣,
下意识答道:“臣有一妻二女。”“好,”我点点头,“那我现在就给你一个选择。一,
让你家中的妻女,像我一样,站在这朝堂之上,处理这满朝的军国大事,
应对你们这些男人的口诛笔伐。二,我退居后宫,把这摄政大权,
交给你张御众口中的‘贤臣’。然后,让你的妻女,去面对北狄的铁蹄,
去面对流离失所的饥荒,去面对被贪官污吏逼得卖儿卖女的绝境!”“张海瑞,你选一个!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张海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浑身抖如筛糠。他是个“清官”,但他不是个傻子。他知道,他说的那些“女子德行”,
在江山社稷面前,一文不值。他更知道,我说的第二种选择,不是假设,
而是随时可能发生的现实。“臣……臣有罪!臣……妄言!请殿下恕罪!
”他把头重重地磕在金砖上,再也不敢提什么“德行”二字。我看着底下跪倒一片的言官,
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冰冷。“都起来吧。”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本宫知道,
你们当中,有些人是读圣贤书读傻了,脑子里只有一套之乎者也的道理。有些人,
是被人当枪使,自己还不知道。还有些人,就是纯粹的坏。”“今天的事,我既往不咎。
但你们要记住,大邺的江山,不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是靠刀,靠枪,靠粮食,靠银子,
一点一点撑起来的。以后谁再拿那些虚无缥Mi的德行规矩来跟我说事,
休怪我手里的绣衣卫,不认得什么‘清流’‘铁骨’。”我转身回到帘后。“退朝。
”这一天,京城里最会说话的一群人,集体失声了。我知道,堵住他们的嘴,只是一时。
要让他们真正闭嘴,还得靠实力。而实力,需要时间来积攒。5朝堂上暂时安静了,
但暗流从未停止。很快,他们又想出了新招。借口是王太后的生辰,要在宫里大办一场寿宴。
请帖发遍了京城的王公贵族,三品以上的官员,一个不落。连我这个摄政长公主,
也收到了一份言辞恳切的请帖,请我务必“赏光”。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所谓的寿宴,
就是一场给我准备的鸿门宴。我的亲卫指挥使劝我:“殿下,恐防有诈,不如称病不去。
”我笑了笑,把手里的请帖扔在桌上。“去,为什么不去?他们戏台子都搭好了,
我这个主角要是不登场,他们多扫兴?”我知道,一味的防守和反击,只能让我疲于奔命。
有时候,主动走进他们的陷阱里,才能把藏在暗处的老鼠,一网打尽。寿宴设在交泰殿,
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王公贵族们衣香鬓影,满脸堆笑,好像前些日子的剑拔弩张,
都只是一场幻觉。王太后坐在主位,穿得珠光宝气,但眼神闪烁,显然心里有鬼。
她的好哥哥,国舅爷王承恩,就坐在她下首,一脸的得意洋洋,看我的眼神,
充满了挑衅和不屑。我安然落座,对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品着酒。
酒过三巡,歌舞撤下。好戏,开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是礼部尚书,周大人。
一个向来以中立、圆滑著称的老头子。他端着酒杯,走到大殿中央,先是祝了太后寿比南山,
然后话锋一转,对向了我。“殿下,如今陛下年幼,您摄理朝政,日夜操劳,
臣等都看在眼里,感佩在心。只是……”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只是殿下毕竟是女子之身,
终身大事,不可耽搁啊!如今殿下已年方十八,早已过了适嫁之年。为了我大邺皇室的颜面,
也为了殿下您自己的幸福,臣恳请殿下,早日择一佳婿,完婚嫁娶!”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随即又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这是一步绝杀的棋。他们不跟我辩经,不跟我谈国事,
只谈“女人的本分”。在他们看来,女人再强,终究是要嫁人的。只要我嫁了人,
这摄政大权,自然就要交出来。到时候,是交到夫家手里,还是还给他们这帮“忠臣”,
就由不得我了。王承恩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一脸“深情”地看着我。“长公主殿下!
承恩不才,愿为殿下分忧!若殿下不弃,承恩愿尚公主,从此为殿下马首是瞻!
”他这话说得,好像让我嫁给他,是给了我天大的恩赐。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国舅爷与殿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是啊是啊,亲上加亲,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