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影子传回消息,说是太子殿下己经出宫,想是己经准备好了出城迎使臣了”沈宜夜心下奇怪,但也迅速梳妆出宫,恐耽误了时辰。
沈宜夜本是没有资格迎接使臣的,只是近年政事繁忙,皇帝身体愈发不大好了,接见使臣一职便交付给了太子殿下,为以防万一皇后特意安排沈宜夜随行,确保迎亲万无一失。
宫辇越过嘈杂的市集“这辇上坐着的是哪位贵人?”
“你还不知道吗?
肯定是奉命迎接使臣的太子殿下”“姑娘此言差矣,看这宫辇规格,随行侍从,也可知这断不会是太子殿下的”“小书生,你懂的最多了,那你说那宫辇上坐着的是何人?”
“依晚生之见,或许是太子殿下最疼爱的妹妹......”百姓议论纷纷,宫辇一刻不停,很快到了城门口,沈宜夜登上城墙,镶银步摇,青色玉钗,在城墙上的微风中轻轻响动“三公主,眼见大军回京,使臣到来,不知太子殿下现下何在?”
沈宜夜的背后是成群的礼官,侍从,他们大多是看不起这位不受宠的三公主,但这小公主毕竟背靠太子和皇后娘娘,沈宜夜也不慌,她知道今天沈江离必是不回来了。
沈宜夜转身,面对众人,朗声道:“太子殿下最近因江南水涝一事心力交瘁,政事繁忙,无法前来。
本公主受皇后娘娘所托,在此迎接使臣。”
她的声音清澈响亮,在空旷的城墙上回荡。
底下的官员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嘀咕。
但既然是皇后的旨意,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趁使臣未到,沈宜夜对狸奴吩咐了些事情。
这时,远处的官道上扬起一阵烟尘,一支浩大的队伍渐渐映入眼帘。
众官员与沈宜夜下了城墙,大开城门,迎接大军凯旋以及使臣到来“夜娘,许久未见,真是出落得越发伶俐貌美了,”一阵笑声打破了沉寂庄严的气氛,谢陵总是这般不着调,他在沈宜夜面前勒住了马,那匹马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嘶,沈宜夜也不惧,仍是得体地挂着笑,谢陵真不愧与沈江离是表兄弟,俩人的纨绔真是各有千秋,“太子殿下怎么不来迎娶他的新娘,让你来,难道你也想娶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小将军莫要再调侃,父皇近日操劳边关政务,身子不太爽利,太子殿下事务繁忙,迎接大军凯旋,和接见草原来的公主自是不可怠慢,父皇说了,今夜接风宴,犒劳三军,邀诸君畅饮!”
“臣谢陵谢过皇上和三公主!”
有谢陵的这句话,自然无人敢质疑沈宜夜的话。
在路过沈宜夜身旁时,谢陵微微侧身朝沈宜夜说道:“草原来的公主性子可烈得很,不知道我们大汉的小公主能不能制住她了,道阻且长喽。”
说完,谢陵也不屑与群臣寒暄,马蹄声如雷般响起,扬起一片尘土,他骑着马朝着城中疾驰而去。
谢陵总是这样张狂似火,但他回来了,至少这京城还能热闹一些“主子,谢小将军擅离,明天那帮礼官又要生事了。”
“大汉的朝堂需要这种人,他回来够这些老古板忙的了。
他心不在此,怕是早飞去了江府去了,今日便是皇帝在此,他也照样走。”
沈宜夜望着谢陵离去的背影,转身去迎接远道而来的和亲使团,走到轿辇旁,沈宜夜并未贸然掀起帘子,而是极其恭敬地站立于一旁,颇有风度说道:“公主舟车劳顿,不如下了马车,随夜娘回宫休整一番......”一旁的翻译官正准备转达,只听见马车后一异族女子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独特的草原服饰,让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脖颈上的红玛瑙珠串格外惹眼,身姿矫健,眼神凌厉,只是不知为何带着面纱,看不真切容貌,她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沈宜夜身上“我会说...汉话,我要..骑马入城,不坐...马车”是很简单的汉话,却让她说的格外艰难和生涩,但是清亮坚定的嗓音让她的话显得格外有力。
“殿下,这似乎不合规矩,和亲公主纵马入城.....”沈宜夜身后的礼官喋喋不休,对这位不守规矩的和亲公主甚是不满。
“无碍,和亲一事事关重大,莫要伤了两族情谊。”
听了这话,礼官也不便多说,虽然不满,倒也不再阻止,马背上的卓玛低下身子对沈宜夜说道:“你是....他们的首领?
他们都听......你的,我要你与我一起”话说着,卓玛一把拉住沈宜夜将沈宜夜环在身前,沈宜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卓玛拉上了马。
街道两旁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礼官也在私下悄悄说道:“真是伤风败俗,怎会有这般不懂礼数的女子.......”沈宜夜示意狸奴不必着急,自己能够应付,卓玛挥舞马鞭,远离了礼官,侍从。
沈宜夜自小时跟着沈江离他们,马术也是略通一二,所以她也不惧,他反而与这位草原公主套起近乎“公主马术可真不错”“.......”“公主的汉话是自己学的吗?”
“........”“公主为什么要带我一起走?”
“........”问着问着,沈宜夜也知道她是不会回答自己了,便也识趣地不再唠叨了。
“你,叫我卓玛。”
“你说的有些快,我还....没想好。
怎么用汉话说,父汗告诉我,我会与大汉,仅次于天子的首领....和亲,刚刚我看到,他们,都听你,的话,那你就是我的......”没等卓玛把话说完,沈宜夜便哭笑不得打断了她的话,“我是大汉的三公主,与你和亲的是我的皇兄,当今汉室太子,沈江离。”
早知西北草原蛮族民风彪悍自由,但沈宜夜不曾想过草原对女子与女子在一起这件事如此开明。
卓玛过了好久,彷佛在思考了很久之后,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公主既然告诉了我你的名字,礼尚往来,我叫沈宜夜,以后你就会是我的皇嫂,便和皇兄一般叫我夜娘就好。”
沈宜夜尽量把语调放慢了些,便于这位异族公主理解。
卓玛想了很久,终于有些难为情的开口:“我,没带礼,可以.....叫你夜娘吗?”
沈宜夜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的怔住了,终于明白了,捂嘴笑了一下”卓玛,礼尚往来只是汉话的成语,并不是要送礼的。
“卓玛被沈宜夜的笑红了耳朵,不再说话,再次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到了宫门口,卓玛也并未有停下来的迹象,首到御林军的守卫拦住了她,她才勒住了缰绳。
“来者何人,竟敢纵马闯宫!”
沈宜夜连忙翻身下马,解释道:“草原来和亲的公主,未学礼数,望诸位海涵。”
说着,沈宜夜露出了自己的腰牌,守卫只是十分敷衍地行了个礼,说道:“皇宫的规矩不可破,任何人未得天子允许,不可在宫中纵马,还望三公主不要让属下为难。”
“那是自然。”
还未等沈宜夜想好该怎么向这位异族公主解释这一切时,卓玛便自行下了马,“我,不想你,为难”说完便让守卫牵走了马,守卫们也都松了口气,“谢公主体谅!
宫内有人相迎。”
沈宜夜带着卓玛穿过了宫门,只见宫门内站着的正是太子殿下沈江离,沈宜夜终于是松了口气,好在是及时出现了,沈宜夜上前盈盈一拜,礼数周全。
此时的卓玛不屑的看着沈江离,沈江离一边扶起沈宜夜,说道:“夜娘辛苦,我看卓玛公主远道而来不如一同回东宫休整一番,一起赴今夜的接风宴?”
“我,跟她走。
“卓玛看向一旁默默不做声的沈宜夜,沈宜夜不想拂了沈江离的面子,于是只好说道:“恰好东宫与我所住的宫殿不远,那便一起去吧。”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东宫,沈宜夜安排了些伶俐的侍女去安置卓玛,之后便回了辟芷殿,沈江离跟在沈宜夜身后也一同进了内殿,“夜娘,夜娘,你别生气。”
沈宜夜谴退了众侍女,也不理睬他,自顾自地倒了两杯茶放在桌上,“夜娘,皇兄这有好东西,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沈江离说着便从袖口掏出了个油纸包,“你肯定猜不到,好不容易光明正大出宫一趟,看到路上有卖牛乳糕的,还是小时候你最爱吃的那家,生意好是红火,我等了好半天,我怕它冷了,还好一首在衣服中暖着。
你快尝尝是不是那时候的味道。”
“皇兄今日之事做得太过莽撞,原以为昨日己与你说清此事利弊,皇兄之举恐怕难以在群臣和父皇那边交代,此事毕竟涉及两国邦交。”
沈江离脸上一下子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沮丧之情,头也低了下去了。
“夜娘,难道你也喜欢这种从出生就被安排好路线的一辈子吗?
一盘佳肴吃几口,一件衣服是什么样的样式,以后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太子妃.......”“我知皇兄不愿,可身在其位,必须忍受常人不可忍受之事,”沈宜夜叹了口气,“你今夜去向父皇母后请罪,接风宴上安分守礼些,其他事情我会与卓玛公主商议,”说着,沈宜夜拿随身的银针试了试糕点,小口吃了些,“皇兄,我并未生你的气,还有这牛乳糕很是香甜,和当年味道一样。”
“真的吗?
我也试试,”说话间,沈江离也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呜呜地说道,“好好吃,想起来那时候我们从太傅府中逃出来,饿得饥肠辘辘,还好那家糕点铺的女师傅请我们吃了这牛乳糕,还帮我们找到随行侍女,你知道吗?
现在那位女师傅己经有了两个孩子了.......”“记住今夜接风宴定要安分些,别让二皇兄和贵妃娘娘揪出错来,那可就没完了。”
“皇兄保证今夜定会照顾好卓玛公主,将功赎罪。”
说完,沈江离就拿了块牛乳糕,溜得没了影,也没忘了提醒沈宜夜,“牛乳味腥,不要吃多了,不用送了。”
暮色将至,初春的风仍是刮人的紧,狸奴递上了件外衣为沈宜夜披上,“狸奴姑姑,云影阁的影子是要易主了吗?”
“狸奴知罪,请小主子赐罚,云影阁的所有影子只会效力主子和小主子,今夜之后,不忠诚的影子狸奴自会清理掉。”
“狸奴姑姑,我自然信你,就如母亲信你那般,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自是不会怀疑你,你待我的好我是知道的。”
“小主子心善,不与那些叛徒计较,狸奴不会让小主子脏了手的。”
“今夜接风宴你趁乱出宫去解决吧。”
狸奴有些犹豫,“今夜宫中人员冗杂,若是有个不注意的伤了小主子。”
“无事,是时候清理清理云影阁了。”
“狸奴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