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墨斗灵线，初显锋芒
与义庄的清冷截然不同，这里透着一种富庶的喧嚣。
管家钱福早己候在门口，见到九叔师徒，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九叔您可来了！
老爷在花厅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穿过几进院落，沿途可见丫鬟仆役穿梭，见到九叔都纷纷避让行礼，目光却好奇地落在身后一身青色道袍、面容清秀的林枫身上。
花厅内，檀香袅袅。
身材微胖、穿着锦缎马褂的钱老爷正端着盖碗茶，见九叔进来，连忙放下茶盏起身相迎，圆脸上挤出热情的笑容。
“九叔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快请坐，看茶！”
双方分宾主落座，林枫安静地站在九叔身后，目光快速扫过厅内布置。
红木家具、瓷器摆件，处处显着富贵，但隐隐地，他总觉得这华丽的厅堂里似乎萦绕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冷气息。
寒暄几句后，钱老爷挥退了伺候的丫鬟，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九叔，想必您也听说了任家迁坟的事。
不瞒您说，我总觉得这里头有点邪乎。”
他搓着肥短的手指，脸上露出些许不安：“任发那小子虽然嘴硬，但我听说，任府这半个月来就没消停过。
夜半三更，后院总有怪声，像是…像是指甲在挠棺材板！
还有他家后院养的几只大狼狗，前几天莫名其妙全死了，脖子上都有俩窟窿，血都被吸干了！”
林枫心中一凛，这症状，与那日猪肉荣中的尸毒如出一辙！
九叔面色不变，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任老爷可知情？”
“他？”
钱老爷撇撇嘴，压低声音，“任发最好面子，哪会承认？
但我觉得这事儿悬！
所以才力荐您去主持迁坟。
万一…我是说万一真有什么不对，也只有九叔您能镇得住啊！”
“钱老爷放心。”
九叔放下茶杯，语气平稳，“降妖除魔，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
迁坟之事我既接下，自会尽力保各方周全。”
“有九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钱老爷顿时眉开眼笑，拍了拍手，管家立刻端上一个沉甸甸的红布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绸布。
钱老爷掀开绸布，下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十封大洋。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迁坟之后，另有重谢！”
九叔看都没看那银元一眼，起身道：“钱老爷客气了。
报酬事小，安危事大。
迁坟需准备诸多物品，贫道还需回去早做安排。
告辞。”
“我送送九叔…”钱老爷连忙起身。
“不必。”
九叔一摆手，带着林枫转身便走，步伐沉稳，毫不拖泥带水。
离开钱府，走在熙攘的街道上，九叔才缓缓开口，似是教导，又似是自语：“林枫，你看出什么了？”
林枫沉吟片刻，谨慎答道：“钱老爷似乎并非完全出于好心。
他极力推荐师父，更像是在提防任家，或者说，怕任家出事牵连到他。”
九叔微微颔首：“人心鬼蜮，有时比妖邪更难测。
钱任两家表面和睦，暗地里生意上没少较劲。
他举荐我，一来若无事，可卖任家一个人情；二来若有事，我能平事，自然最好，若不能…他也尽了朋友之谊，怪不到他头上。”
林枫恍然，对这些乡绅富户间的弯弯绕绕有了新的认识。
回到义庄，己是午后。
九叔顾不上休息，径首走进存放材料的厢房，取出朱砂、黄纸、糯米等物，又开始翻找其他东西。
“师父，需要我做什么？”
林枫跟进来看。
九叔头也不抬：“去镇东头老李记，买三丈最好的墨线，要浸过桐油的。
再去陈屠户家，取一小罐新取的黑狗血，要童子黑犬的。
动作要快。”
“是！”
林枫接过九叔递来的铜钱，快步出门。
采购的过程很顺利。
只是当林枫提到要童子黑犬的血时，陈屠户多看了他两眼，嘟囔了一句：“又是九叔要？
最近这玩意儿要得可真勤…”但还是利落地接了碗新鲜的黑狗血给他。
林枫心中一动，记下了这话。
返回义庄时，九叔正在院中桌上调配着什么。
几种不同颜色的粉末、液体在他手下混合，散发出奇异的气味。
见林枫回来，九叔接过墨线和黑狗血，又取出一包艳红的朱砂粉和几味林枫不认识的药材，开始精心调制一种特殊的墨汁。
“墨斗线乃克制僵尸的利器。”
九叔一边操作一边讲解，“寻常墨线混入朱砂、黑狗血，再辅以雄黄、赤硝等至阳之物，以秘法炼制，便能成为捆尸索，专困僵尸行动，破其阴煞之气。”
他手法娴熟，每一种材料的比例、加入的时机都恰到好处。
很快，一盆散发着纯阳气息的暗红色墨汁便调制完成。
九叔将新买的墨线浸入墨汁中，手指掐诀，口中默诵咒文。
那墨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着墨汁，颜色变得深沉发亮，隐隐透着一层微光。
“你来试试。”
九叔让开位置，示意林枫操作后续的缠绕工序。
林枫深吸一口气，回想九叔之前的每一个动作，小心翼翼地将浸透的墨线缠绕到一個古老的木制墨斗上。
他的动作初时略显生疏，但很快变得流畅自然，手指仿佛有自己的记忆，缠绕出的墨线均匀紧绷，毫无瑕疵。
更让九叔暗自惊讶的是，林枫缠绕好的墨线，上面凝聚的纯阳之气似乎比他自己弄的还要浓郁几分！
“尚可。”
九叔面上依旧平淡，接过墨斗检查了一下，“记住，墨线需以糯米水浸泡三日，再暴晒三日，方能发挥最大功效。
但事急从权，眼下只能用这现成的了。”
他從一個鎖著的抽屜里取出另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墨斗，裡面裝著己經煉制好的深黑色墨線，隱隱有流光轉動。
“這是為師早年制作的，威力足以應付一般情況。”
林枫忍不住问道：“师父，任老太爷…真的会变成很厉害的僵尸吗？”
九叔沉默片刻，目光投向任家镇的方向，语气凝重：“蜻蜓点水穴养尸二十年，集地脉阴气与家族怨念于一身。
若真尸变，绝非寻常黑僵可比。
其力大无穷，铜皮铁骨，行动如风，至少也是跳僵级别，甚至可能…更厉害。”
他看向林枫，眼神严肃：“届时，你务必紧跟在我身后，不得擅自行动。
一切听我指令，明白吗？”
“弟子明白！”
林枫郑重点头，心中既紧张又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在涌动。
接下来的时间，九叔开始突击教授林枫一些应对僵尸的实用技巧。
他取來一截枯木，權作僵尸：“記住，僵尸力大，不可力敵，需以巧破之。
攻擊其關節，可暫緩其行動。
黑驢蹄子塞入口，可阻其尸氣運轉。
但最有效的，還是符箓與法器。”
九叔演示着步法與擒拿技巧，如何避開僵尸的撲擊，如何為自己爭取施法的時間。
林枫學得極快，往往九叔演示一遍，他就能學個七八成，第二遍就能做得有模有樣，甚至能舉一反三。
“你的步罡踏斗是關鍵。”
九叔指出，“臨敵之時，步法萬不可亂，心亂則步亂，步亂則氣散，氣散則必敗無疑。”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院子里，师徒二人一个教得用心，一个学得专注。
就在教學接近尾聲時，九叔忽然看似隨意地一揮袖，一道微不可查的陰風襲向林枫後腦！
這一下毫無征兆，速度極快！
然而，林枫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幾乎是本能地腳下步罡踏斗一轉，身形如游魚般滑開半步，恰到好處地避開了那股陰風。
同時他手中正在練習畫符的毛筆順勢向後一點，雖無甚力道，卻點向了來襲之風最薄弱之處。
動作一氣呵成，流暢自然。
九叔收回手，眼中滿意之色一閃而過，卻板著臉道：“反應尚可，但出手不夠果決。
對敵之時，瞬息萬變，一念之差便是生死之別。”
“是，師父教訓的是。”
林枫恭敬受教，心中卻明白，這又是師父的一次考驗。
夜幕悄然降臨，義莊內點起了油燈。
九叔將明日遷墳可能需要用到的物品一一清點好，放入一個黃布包袱中：桃木劍、金錢劍、墨斗、符箓、糯米、鎮尸銅錢…林枫在一旁默默看著，將每一樣物品的擺放位置、可能的用途都記在心里。
“今晚早些休息。”
九叔最後檢查了一遍門戶，對林枫道，“明日卯時出發，前往任家墳山。”
“是，師父。”
林枫應道。
回到自己那間小屋，林枫卻毫無睡意。
他盤膝坐在床上，再次運轉《茅山筑基心法》，體內那縷真氣比清晨又壯大了幾分，運轉愈發流暢自如。
他能感覺到，這個世界無處不在的稀薄靈氣，正透過他的先天道體，絲絲縷縷地匯入經脈，化為己用。
這種不斷變強的清晰感覺，令人沉醉。
窗外，月涼如水，萬籟俱寂。
但林枫卻隱隱感覺到，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感，正籠罩在任家鎮的上空。
明日，注定不會平靜。
而他這位身懷先天道體的大師兄，也將迎來真正的初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