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母妃第二次想杀了我。她用烧红的金簪,一遍遍烙印着自己的肚皮。
可我已为她死过一次,凭什么再死第二次?我偏要活下来。 她没日没夜地生嚼藏红花。
我拼命翻滚,顶得她胃里翻江倒海,成宿的吐。她假借安胎,请来巫师给自己下蛊,
想跟我同归于尽。我死死缠住她的心脉。她在佛前雪地里跪三天三夜祈福,不吃不喝,
想把我耗死。我攻她心脉,令她呕出心头血晕倒在地。父皇来探望,屏退左右。
他冰冷地扼住母妃的下巴,强迫她迎向自己那双毫无温度的眼。
“你那林哥哥的头滚到朕脚边时,还在看朕的龙靴呢。”那一刻我才知道,
母妃恨的是我这身仇人的血。该死的,不是我。1这是母妃第无数次想弄死我。
她肚皮上的烙印又添了新的,烫得我睡不着觉。我听见李嬷嬷在哭。 她手里的药膏,
凉丝丝的,能稍微让我舒服一点。“娘娘,您就当可怜可怜老奴,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要是林公子瞧见了,该有多心疼啊……”我感觉到母妃心头一颤。 他到底是谁?
能让她连命都不要了,也要把我这个“孽种”除掉。母妃空洞的眼神终于动了一下,
随即化为更深的死寂。“乏了,你下去吧。”她的声音比冰还冷。殿门合拢,
最后一丝暖气也消失了。母妃拿出藏在枕下的小布包。抓了一把什么就往嘴里塞。
我尝到了一股要命的味道。藏红花。她像嚼草一样,一口口麻木地地往下咽。
那股辛辣的苦味穿透羊水,比前世那碗打掉我的汤药更直接。我的脑袋开始发晕,四肢发软。
两年前,她已经杀过我一次了。我带着怨念好不容易又投胎到她腹中。
只想亲口问问为人母的她为何如此残忍。我不能再这样死去。于是我伸出脚,
对准她刚烙下的新伤,狠狠踹了上去。“啊——”她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痛得浑身冒汗,
整个人都弓了起来。我没有心慈手软。一脚,又一脚,重重地踹在她的胃上。终于,
她受不了了,猛地扑到床边。“哇”地一声,将嚼碎的藏红花混合着胆汁全部吐出。
痰盂被撞翻在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里格外刺耳。
这剧烈的声响惊动了守在门外的宫女。“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就在宫人们乱作一团时,
一个更讨厌的声音由远及近。“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是皇后那个女人。
她视母妃为眼中钉,时常来找麻烦。她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像来看戏的。
皇后看着地上的狼藉,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可她嘴上却说:“哎呀,妹妹这是怎么了?
快扶起来。”她换上关切的面容,命人呈上一碗黑漆漆的汤。“妹妹身子弱,喝了这安神汤,
保管腹中的孩子也能乖巧下来。”母妃在宫女的搀扶下勉强坐直,只是淡淡地瞥了皇后一眼。
她面色平静地接过汤碗,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饮而尽。皇后瞳孔微缩,
冷笑道:“妹妹胆子倒大。”母妃居然喝了。 我吓了一跳,以为她又要换个法子作死。
结果她把空碗递回去,说的话比那碗汤还毒。“皇后娘娘若是有胆子害我,
我又岂能苟活到今日。”“这汤,顶多是些让我不舒坦的东西,伤不了我腹中的龙嗣。
”她抬起眼,目光直射。“倒是姐姐,与其有空在我这里演这些姐妹情深的戏码,
不如多想想办法留住陛下的心。说来,皇上有多久没踏足您的凤鸾宫了?
”母妃是懂戳哪里皇后最痛的。真精彩。可惜我看不见皇后那张脸。
我只听见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给本宫等着!”,然后就怒气冲冲地走了。两个疯女人。
你们互掐不要伤及无辜。我得活下去。2皇后的凤驾走远了,宫里又恢复了死寂。
母妃独自坐在窗前,冰凉的手放到了我的房子上。“我已经杀了你一次,你为何……又来了?
”“这宫里那么多女人削尖了脑袋想母凭子贵,你为何不去她们的肚子里享福,
偏要到我这里来受苦?”吵死了。 我踢了踢她的肚皮表示***。她抚摸的手顿了顿,
声音冰冷而决绝。“我是万万不能让你生下来的。”我蜷缩在羊水中,安静地听着。
她不知道,我投胎一次也很辛苦的,天知道我找了多久才再次投胎到她肚子里。
我当然要赖着!她拍了拍我,低声道:“你闹吧,闹不了多久了。”母妃缓缓睡去,
梦中喃喃,一直唤着“林哥哥”。我彻夜未眠。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股难闻的气味熏醒。
那是混杂着腐肉和阴湿泥土的恶臭,比皇后的香粉更让我作呕。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娘娘,您确定要这样做吗?这子母连心蛊可是剧毒之物,而且无解。”“种蛊之后,
不仅腹中之子会滑胎,您也会永久丧失生育能力,经年累月下来,终会油尽灯枯而亡。
”母妃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犹豫。“我就是死,也不想给那个人生孩子!动手吧!
”她想和我同归于尽!男人割破指尖,用血催动了一只通体漆黑的蛊虫。
念咒声不停地钻进我的耳朵。那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我感觉到那个小东西爬上了母妃的皮肤,马上就要钻进来了!
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机!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你的命是我的,你要是死了,
我找谁投胎去?这股被彻底抛弃的怒火,让我积攒了两世的怨念瞬间爆发。
我把所有的力量都凝聚起来,护起她的心脉。 那只蛊虫没能钻进她的心脏。
但它还是钻进了她的肉里。 我用尽全力,把它死死压住。外面那个男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我感觉到他和我母妃之间的那根线,断了。他死了。 活该。可那股力量的反噬,
也狠狠撞在了母妃身上。她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液体,瘫倒在地。就在这时,
殿门被轰然撞开!她算准了时间,带着父皇要来抓个人赃并获。“陛下,您看!
娴妃妹妹竟在宫中行此巫蛊厌胜之术!”父皇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却定格在皇后身上,
眼神冰冷如刀。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宫殿的温度骤降。“皇后。”“娴静阁位置偏僻,
禁军赶来,尚需片刻。你这凤鸾宫远在数里之外,倒是比朕的禁军还快。”“莫不是,
你有未卜先知之能?”皇后的笑容僵在脸上,精心准备的所有说辞都卡在喉咙里,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我全明白了。皇后在母妃身边安插了眼线。
父皇不再理会哑口无言的皇后,大步上前,一把抱起昏迷的母妃,
对着门外发出一声压抑着无尽怒火的嘶吼: “传太医!”3太医给母妃诊了脉,
可能是我压制了蛊虫的关系,脉相上并无大碍。父皇没有追究母妃的任性。床榻上,
他将昏迷的母妃抱在怀中,满眼尽是温柔。不知道为什么,贴着父皇,
我感觉自己的元气在迅速恢复。我还来不及感受更多的温暖,母妃醒了。她像被火烫到一样,
挣扎着从那个怀抱里滚了下来。她跪在冰冷的地上,声音又冷又硬,像一块石头。
“臣妾德行有亏,惊扰圣驾,罪无可赦。”“臣妾……自请于宫中佛堂前长跪,不分昼夜,
为腹中龙胎祈福,以洗刷自身罪孽,求得心安。”为我祈福? 骗鬼呢。父皇如此护着你,
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我能感觉到父皇身上那股气息变得暴躁,
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母妃,那眼神,
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准。”说罢,拂袖而去。
天开始下雪,好冷。母妃就穿着那么点单薄的寝衣,一步步走进风雪里,
然后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她倔强地挺直了脊梁,像一根随时会折断的竹子。 一跪,
就是三天三夜。我的房子越来越冷,羊水都快结冰了。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越来越慢,
越来越弱,像快要停摆的钟。不行,不能死。她死了,我也得跟着完蛋。我还没出生呢。
我们不能就这么死在这片该死的雪里。在意识快要消失的最后一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
猛地撞向她最脆弱的心脉!她向前一扑,一口鲜红的液体喷了出来。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像一朵有毒的红梅,刺眼又绝美。然后,她就倒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我感觉到父皇像疯了一样从殿里冲出来,那身明黄的龙袍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他脱下龙袍,
将母妃紧紧裹住,抱起她就往寝宫跑。他的吼声,震得我耳朵疼。寝宫里,
父皇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母妃,对着她嘶吼。那声音里有愤怒,
有嫉妒,还有我听不懂的痛苦。“你就这么想随他而去?为了一个死人,连命都不要了?!
”母妃瞪大了双眼,满眼的难以置信。“林哥哥……死了?
”她发疯一样的摇晃着父皇的双臂。“苏静月,你听清楚,姓林的已经死了!
”“不仅他死了,林家上下三百余口,全族无一生还!朕让他们死得整整齐-齐,
一个都没落下!” “你死了这条心,给朕老老实实地待在宫里,待在我身边!
”父皇的怒吼彻底震慑住了母妃。她再也没有说话。4我本来以为的腥风血雨没有发生。
这几天母妃平静的出奇。不哭也不闹了,甚至不再折腾我。 她吃饭,睡觉,散步,
像个漂亮的木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挺喜欢这种安静的,
至少我的房子不会再被烧红的金簪烫,也不会被藏红花泡。皇后派人请她去太和殿赴宴。
平时连门都很少出的母妃居然欣然同意。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太和殿里十分喧闹。
香粉味、酒菜香混在一起,熏得我头晕。母妃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像个误入人间的仙子。父皇坐在最上面,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总是不着痕迹地往我们这边瞟。
歌舞毕正,皇后突然站了起来。 她手里拿着一封黄色的信,脸上的表情又悲痛又正义。
“陛下,臣妾有要事启奏!事关江山社稷,更关乎……娴妃妹妹的清誉!”大殿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皇后高声指控母妃和前朝余孽有勾结。听到“林哥哥”的名字,
母妃情绪激动起来。她站起身,眼睛里是不可置信的愤怒。“不可能!他绝不是叛党!
这是污蔑!皇上!”大家看一下父皇,企图从他眼中得到一点支持。父皇避开了她的目光。
他的沉默,像一把最钝的刀,插在母妃心上。皇后冷笑一声,
让太监当众把信里的内容念出来。太监尖细的嗓子开始念那些谋逆的计划,
母妃只是死死咬着唇,浑身发抖。“……至于苏家,不足为虑。苏家有女,美则美矣,
蠢笨如猪,玩弄于股掌之间,实乃平生一大快事。待大事既成,娶之为妻,不消两年,
必令其病亡,苏家家业,亦可顺势收入囊中……”母妃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冲上前去,
一把从太监手里抢过了那封信。“不可能!把信给我!”她的手在抖,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当她的目光落在信纸上时,整个人都僵住了。那熟悉的笔迹,力透纸背,
是她爱慕了半生的风骨。那淡雅的竹纤维纸,是她亲手为他做的,
里面还掺了他最爱的栀子花瓣。当她看到那句“蠢笨如猪,玩弄于股掌之间”,
用她最熟悉的笔迹,写在她亲手做的纸上时,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碎了。
信纸从她指尖滑落,飘飘悠悠地,像一只死去的蝴蝶。她一生的爱恋,一生的仇恨,
一生的坚持……原来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被她爱的人,当成了一头可以随意宰杀的猪。
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那份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我害怕。她提起裙摆,
一步一步,走向大殿中央那根雕着九条金龙的巨大盘龙金柱。她走到柱前,回头,
深深地看了一眼御座上脸色铁青的父皇。那眼神里,是无尽的嘲讽和悲凉。然后,
她猛地转头,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撞了上去!不! 你的命是我的!你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