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他在想,她在赌
苏木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并非反抗,而是以一种极其夸张、近乎滑稽的姿势向后跌坐在地。
继而迅速伏地叩首,酒杯置地发出脆响,泼出大半,动作行云流水,声音微颤:“只求大人……容民女说最后一句话——……”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侍卫都怔了一瞬,动作顿住。
江迹瑾眉眼未动,只那双眼冷得像淬了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耐掠过眼底——不是怜悯,而是纯粹的厌烦和被打断计划的不悦。
“拖出去。”
他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处理干净。”
侍卫再度上前,苏木却猛地抬头,清亮眼眸首首撞入他视线:“大人!
民女知道这是鸩酒——民女甘愿受死!”
她嗓音颤得厉害,却字字清晰:“是民女愚钝,轻信旁人怂恿,擅闯书房……只为取回落下的手帕,民女该死!”
她句句认罪,句句都在撇清——她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晓。
殿内静得可怕。
江迹瑾执起金盏,慢条斯理饮尽杯中残酒。
喉结滚动之间,袖口滑落,露出一截冷白瘦削的手腕,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他垂眸看她,如同看一件死物。
“自不量力。”
他轻嗤。
苏木心一横,终于抛出筹码:“可若大人此刻杀了我……明日便会错过楚天铭——那个能指证晋王参将孙察通敌叛国的人证!”
“……楚天铭”三字落下的瞬间,江迹瑾指节倏地收紧。
边疆参将通敌?
这等秘辛连他的暗卫都尚未探明……一个绣娘,如何得知?
江迹瑾目光骤然沉了下来,手中佛珠止住转动。
“胡言乱语。”
他声线依旧平稳,却己透出杀意,“区区绣娘,也敢妄议朝政?”
“民女不敢妄言!”
苏木伏得更低,后背己被冷汗浸透,“民女愿以性命作保——明日子时,城北乱葬岗……大人一见便知!”
她说得笃定,甚至具体至时分地点。
江迹瑾不再说话。
殿内只余灯花噼啪轻响,和苏木如擂鼓般的心跳。
“咔哒~”死寂中突兀地响起江迹瑾轻转佛珠的声音,每一声都剐着苏木的神经。
“唰—”刀剑抽出刀鞘的声音。
他一步步走近,蟒纹靴踏过泼洒的酒渍,停在她眼前。
“抬头。”
泛着冷光地剑尖轻轻抵住苏木下颌,强迫她迎上那双眼——琥珀色瞳孔里没有震怒,像一汪清泉,让人沉溺。
横在两人间,眼前光幕血红闪烁异常:*江迹瑾[杀意90%]; [探究欲20%];[觉醒度15%].*警告该角色处于危险境况!
请宿主想办法迅速撤离!
西目相对,苏木几乎窒息。
而江迹瑾眼底没有怒意,只有深不见底的审视。
苏木脑中警报狂响,她却反而迎着他的目光,颤声开口:“民女……心慕大人己久,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江迹瑾挑眉。
剑尖却顺着她脖颈下滑,停在心脏的位置“谁派你来的?”
他声音低得危险。
“无人指使……”她眼睫湿透,却强撑着与他对视,“民女只是……想活下去。”
江迹瑾一言不发。
苏木故意露出恐惧又挣扎的表情,示弱以退为进:“若民女有半句虚言,大人到时再杀民女,易如反掌!”
“……”江迹瑾指腹摩挲佛珠,冰冷的视线在苏木脸上逡巡,仿佛要将她每一寸肌肤都剖析透彻。
“呵——”江迹瑾沉默良久,忽然轻笑一声。
“关进西苑柴房。”
他收剑回鞘,声音听不出喜怒,“加派人手,不许任何人接近。”
“是!”
侍卫粗鲁地将她拽起拖走。
经过他身侧时,她听见他极轻的一句随风散入耳中:“查她所有卷宗。
入府后每一日见过谁、做过什么——悉数报来。”
……夜深人静,书房烛火通明。
江迹瑾摩挲着佛珠,目光盯着地面上的鸩酒痕迹,眉头蹙起,脑中皆是刚刚发生的事。
前世这个时候,她本该是一具尸体。
为何重来一世……这个本该早死的绣娘,竟成了变数?
他敛眸沉思片刻,忽朝暗处抬手。
一道黑影如鬼魅悄然而至,无声跪伏。
“去乱葬岗守着。”
他语气淡漠,“若子时果真有人现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黑衣人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去。
窗外夜风骤起,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江迹瑾凝视着跳动的火焰,眼底晦暗不明。
这一世……似乎有趣起来了。
与此同时,京城的城东老宅院内书房灯火通明。
檐角黑影如狸猫般落地,足尖未沾尘土便闪至雕花槅门外。
黑衣人屈指轻叩三下,不等回应便推门而入,袖中飘出一方素白信笺。
主位上的玄衣男子并未抬眼,信笺无声滑至案头。
男子捻起纸条的手指粗糙:“竟然,失败了。”
说罢,便将纸条放置烛火上点燃,烛火突然爆出灯花,将他深陷的眼窝映得忽明忽暗,目光却是深潭般的平静。
窗外夜风卷着花瓣落了满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