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出车祸，我妈却在和肇事司机谈恋爱1我爸躺在ICU的第78天，
医生下了第三次病危通知书。隔着厚重的玻璃，我看着他身上插满了管子，
身体随着呼吸机的节奏轻微起伏。那张我看了二十多年的脸，如今没有一丝血色，
像一张被揉皱的白纸。我妈站在我身边，眼泪掉得恰到好处，
声音哽咽：“你爸他……怎么就这么命苦。”我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玻璃墙里面。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是一条银行的扣款短信。这个月的医药费，
又清空了我的所有积蓄。我妈还在哭，哭声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都投来同情的目光。
“好了，妈，别哭了，探视时间结束了。”我扶住她，声音有些干哑。她顺势靠在我身上，
身体柔软无力，“女儿，妈心里苦啊。要不是张伟，妈真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张伟。
肇事司机的名字。那个把我爸撞飞，至今还在取保候审的男人。我心里猛地一沉，
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感翻涌上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这个罪魁祸首的称呼，
从“那个司机”变成了“张伟”，变得如此自然，甚至……带着一丝亲昵？“他怎么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他今天又送汤过来了，还在楼下等着我呢。
真是个好人，知道我们难，天天来帮忙。”我妈擦了擦眼泪，语气里竟然有了一丝暖意，
“他说他会负责到底的。”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看着她眼中未干的泪痕，
忽然觉得无比陌生。一个把你丈夫撞成植物人的男人，天天给你送汤，你管这个叫“负责”？
我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我扶着她走出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终于被户外的空气冲淡。医院门口，一辆黑色的奔驰旁边，
果然站着一个男人。正是张伟。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看上去不像个肇事逃逸的嫌疑人，倒像个来接太太下班的成功人士。看到我们，
他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愧疚。“阿姨，辛苦了。叔叔今天怎么样？
”他把目光转向我妈，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还是老样子。”我妈叹了口气，
接过他递过来的保温桶，“又麻烦你了，小张。”“说这些就见外了。”张伟笑了笑，
然后看向我，“这位就是林晚吧？你好，我是张伟。关于你爸爸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他朝我伸出手。我看着那只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就是这只手，握着方向盘，
撞碎了我的家庭。我没有动。空气有瞬间的凝固。我妈立刻打圆场，
在我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晚晚，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小张在跟妳说话呢。
”我抬起眼，目光越过张伟，看着我妈，一字一句地问：“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妈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他就是来送点东西，关心一下情况。”“关心？
”我冷笑一声，“我爸的死活，需要他来关心吗？他是盼着我爸早点死，
他好彻底免除责任吧？”“林晚！”张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污蔑我。从叔叔出事到现在，所有的医药费，
是不是我垫付的？我有没有一天断过？”我妈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急忙附和：“就是啊，
晚晚！小张不是那样的人！这两个多月，多亏了他跑前跑后，不然妈一个人怎么撑得住啊！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像在看一出荒诞的戏剧。我的父亲在ICU里生死未卜，
我的母亲却和撞死他的人站在一起，指责我这个女儿“不懂事”。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像是被浸入了冬天的冰湖里。“所以呢？”我看着我妈，
“所以，他出的那些钱，就可以买断我爸这条命，是吗？
就可以让你心安理得地喝着他送来的汤，和他站在一起，是吗？”“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我妈的脸涨得通红，像是被我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我这都是为了谁？为了你爸！
为了这个家！你以为那些医药费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医药费的事，你不用操心。
”张伟适时地插话，姿态摆得很高，“只要叔叔一天没好，我就会负责到底。林晚，
我知道你恨我，这是应该的。但是，请你不要把你的情绪，发泄到你妈妈身上，
她才是最辛苦的人。”他说着，甚至很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妈的后背，
像是在安抚。而我妈，没有躲。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们接触的那个点，胃里翻江倒海。我笑了。真的笑了。声音不大，
却让他们两个人都愣住了。“好，真好。”我点了点头，看着他们，
就像在看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你们两个，真是郎情妾意，情深义重啊。”说完，
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眼，转身就走。“林晚！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妈的尖叫声在背后响起。我没有回头，一步也没有停。我怕我再多待一秒，
会控制不住吐出来。2我没有回家。那个所谓的家，现在对我来说，和龙潭虎穴没什么区别。
我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躺在嘎吱作响的单人床上，我睁着眼，
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一夜无眠。我爸出事后的每一幕，都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那天我还在外地出差，接到我妈的电话，她说我爸被车撞了，正在抢救。
我疯了一样买了最早的机票赶回来，在抢救室门口看到的是六神无主的母亲，
和一个自称是肇事司机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张伟。他当时的态度很诚恳，不停地道歉，
说自己会负全责。我妈当时拉着我的手，哭着说：“晚晚，怎么办啊，
你爸他……”那时候的她，看起来还是个为丈夫担忧的妻子。我当时满心都是我爸的安危，
根本没精力去关注其他。张伟主动垫付了所有费用，请了最好的医生，
甚至帮我们处理了很多琐碎的杂事。那时候，我虽然恨他，但对他这种积极负责的态度，
也无法说出更多的恶言。我以为，他只是一个有良知的肇-事者。我以为，
我妈只是一个六神无主、只能暂时依赖对方的受害者家属。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他们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那份自然，那份默契，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
在我为了我爸的医药费焦头烂额，在我为了他能不能醒来而夜夜难眠的时候，我的母亲，
已经和害了他的凶手，发展出了别样的“情谊”。多么讽刺。第二天一早，
我被手机铃声吵醒。是我妈打来的。我挂断。她又打来。我再次挂断。第三次，手机响起，
我接了，但没说话。“林晚！你长本事了是吧？敢不接我电话了？你昨晚死哪去了？
”我妈愤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有事吗？”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她似乎被我的态度噎了一下，然后换了种稍微缓和的语气，“你这孩子，
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呢？妈跟你说，你误会了，我和小张真的没什么。”“没什么？
”我反问，“没什么他能碰你？没什么你能心安理得地喝他送的汤？妈，我爸还躺在ICU，
尸骨未寒这四个字，你还认识吗？”“你胡说八道什么！”她瞬间被激怒，
“你爸还好好的呢！你咒他死是不是？你这个不孝女！我白养你了！
”听着电话那头歇斯底里的声音，我只觉得疲惫。“如果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骂我，
那可以挂了。”“等等！”她急忙喊住我，“晚晚，你听妈说。张伟……他是个好人。
他对我们家有愧，所以想补偿。你爸爸现在这个情况，每个月的开销是多大的无底洞，
你不知道吗？要是没有他，我们早就撑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懂点事？”“懂事？
”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无比可笑，“你的懂事，就是要我看着你和害我爸的凶手眉来眼去，
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吗？”“我没有！”她再次否认，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总之，
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家！我们谈谈。”“没什么好谈的。”我说，
“除非你让他从我们家的生活中滚出去。”“这不可能！”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林晚，
你不要无理取闹！张伟对我们很重要！”“是‘我们’，还是‘你’？”我冷冷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我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恳求：“晚晚，算妈求你了，
你先回来好不好？你这样在外面，妈不放心。”“不劳您费心了。”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将她的号码拉黑。我知道，和她说不通了。她的心，已经完全偏了。我必须靠自己。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找负责我爸这起车祸的交警。我想重新看看卷宗。负责的交警姓李，
是个很负责任的中年男人。他对我印象很深，看到我，叹了口气。“小林啊，来看你爸爸了？
他情况怎么样？”“还是老样子。”我勉强笑了笑，“李警官，我今天来，
是想再看看事故的卷宗，可以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李警官有些意外。
“我就是……想再确认一下细节。”我找了个借口。李警官没多想，很快就调出了卷宗。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每一个字都不放过。根据卷宗记录，事发在一个十字路口。
当时我爸是绿灯正常直行，张伟的车从侧方闯红灯冲出，直接撞上了我爸驾驶车辆的侧面。
结论很清晰：张伟全责。卷宗里附有路口监控的截图，但并不清晰，
只能看到两车相撞的瞬间。“李警官，当时张伟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呢？还有，
他有没有做酒精测试和毒驾测试？”我问。“都做了。”李警官指着报告后面几页，
“酒精和毒品测试都是阴性。他的行车记录仪……说来也巧，事发时正好坏了，没有录上。
不过路口的监控，加上现场的刹车痕迹，还有他自己也供认不讳，事实很清楚，
就是闯红灯操作不当导致的。”行车记录仪正好坏了？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吗？
我的心沉了下去。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可能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他自己是怎么说的？
”我追问。“他说他当时在想一个重要的生意，一时走神，没注意到信号灯。”李警官说，
“态度倒是很诚恳，一直说对不起你们，愿意承担所有责任。”走神？
一个能把奔驰开到市区道路上闯红灯的“走神”？我谢过了李警官，走出交警队的时候，
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定。我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我必须查清楚，这场车祸的真相，
到底是什么。3我需要钱。调查需要钱，给我爸治病更需要钱。我做的第二件事，
是去找律师。我把我爸的情况和我的怀疑都告诉了律师。律师听完后，表情很严肃。
“林小姐，如果你怀疑肇事者是故意行为，那案件的性质就完全变了。那就不是交通事故，
而是故意伤害甚至故意杀人。但你需要有非常直接的证据，否则很难立案。”“我知道。
”我点点头，“所以我想请您帮我。另外，关于我父亲的赔偿问题，我也想尽快提起诉讼。
”之前因为张伟一直在主动支付医药费，我妈又总说“不要把人逼得太紧”，
所以诉讼的事情就一直拖着。现在看来，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提起诉讼是你的权利，
这个没问题。”律师说，“但是，你母亲作为你父亲的配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和监护人。
如果她不同意，这个诉讼会有些麻烦。”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我妈她……可能不会同意。”我艰难地说。律师看着我，
了然地推了推眼镜：“家庭内部问题，我们作为律师不好干涉。但法律上，你作为子女，
也有权利为你父亲的权益主张。我们可以先发律师函，看看对方的反应。”“好。
”我别无选择。从律师事务所出来，我立刻去了银行，查了我爸和家里所有的账户。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我爸出事后，张伟打过来的赔偿款，加上我们家原本的一些积蓄，
加起来应该有七八十万，都存在我妈名下的一个账户里。但现在，那个账户的余额，
只剩下不到五万块。钱呢？我立刻让银行打印了流水单。看着那一笔笔巨大的支出，
我的手都在发抖。“奢侈品店，消费三十八万。”“高级餐厅，消费五万二。”“珠宝行，
消费二十一万。”……这些消费记录，都发生在最近两个月。在我爸躺在病床上，
在我为钱发愁的时候，我妈拿着肇事者的赔偿款，在疯狂挥霍！我几乎可以想象，
张伟带着她，出入各种高级场所，用这些沾着我爸鲜血的钱，
给她买下一个又一个昂贵的礼物，而她，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一切。难怪，
难怪她会说“张伟对我们很重要”。那不是对我们，只是对她。我拿着那张薄薄的流水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