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富豪俱乐部
刚一触及，她又挣扎着极力将这段痛苦的回忆推开。
她需要集中注意力。
她需要留在出版公司的合作名单上，这样她就能有更有力的理由避免回家。
"姐,我得走了,不然见出版商要迟到了。
""那祝你好运,小心肝。
记住,如果不行的话随时可以回家。
"钟欣皱着眉头沉默片刻。
她随手围上针织围巾，一边整理一边道："谢谢......挂啦。
"她按下结束通话键，弯腰将手撑在鞋柜边缘长长地叹了口气。
要是失去这份工作，她将别无选择，可她又不能回家。
钟欣闭上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次她不容自己犯错。
她只能成功。
她的文字还不错，不，事实上棒极了。
她必须保持着这种自信去参加会面。
她不能退缩。
钟欣重新首起身睁开眼睛,对着门口墙上的穿衣镜用手梳理着柔顺干练的及肩黑发。
"你一定行的。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凝视着黑闪闪的眼睛。
一秒钟后,她翻了个白眼。
"哎，我在骗谁呢?对方一定会把我生吞活剥的。
"钟欣又在心里演练了遍与出版商的对话。
她己经练习过十几次了,虽然对话肯定不会按照她设定的方式进行，但这种演练确实能缓解她的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抓起手稿放进帆布挎包冲出了门去。
*钟欣推开一间高档咖啡馆的门，烘焙咖啡和芝士蛋糕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走进去扫视着半空的大堂，眉头紧锁。
她在寥寥几位堂食的客人中搜寻着出版公司的新负责人。
显而易见，约见她的人还没到。
于是钟欣到柜台前点了一杯热美式，然后在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下。
从这个位置可以轻松观察到门口进出的人。
她把手按在挎包上，那里面有她的手稿。
脑子里回顾起手稿里的每个冲突、转折，钟欣渐渐地开始质疑起自己的情节设定。
她是不是应该让女主角表现得更有侵略性，又或者应该给两位主角的对手戏加入更多具有张力的拉扯感。
无意识间啜饮了口咖啡，滚烫的液体让钟欣低低咒骂了一声，同时这一激灵也把她从自我否定的泥沼里拉了出来。
不，她不能给书里加更多的拉扯桥段了。
都说写文要写你所熟知的，而她对男女那方面的事知之甚少。
叹了口气，钟欣第n次查看手机上的时间。
己经过了约定时间五分钟了。
她的出版商却迟迟未出现。
这也不算意外，毕竟对方是时间宝贵的老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钟欣在手机上编辑了短信想发给那位女老板，终是在点击发送按键前停顿了。
时间又过去了十五分钟，她终于决定询问一下对方是否搞错了会面地址。
按下发送键，钟欣把手机放到了桌上,手指无意识地在腿上敲打着,眼睛紧盯着手机等待回复。
一首等了十分钟，手机才响起提示音。
她抓起手机,心跳加快,点开新进来的短信：“非常抱歉钟小姐，是我的工作失误，我居然同时约了两场会面。
你能在中午之前到滨海大道俱乐部来吗?“钟欣盯着这条消息皱起眉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滨海大道俱乐部是一家富豪云集的私人俱乐部,而且现在这个时间点肯定没有开门营业。
这位女老板约她去一家关着门的俱乐部做什么?"有可能是在谈收购？
"钟欣腹诽着，一边查看路线和所需时间,一边回复说她半个小时能到。
*从出租车上下来，钟欣抬头仰望这座金碧辉煌的富豪俱乐部。
巨大的霓虹招牌未被点亮，可以想见夜色里的它有多么五光十色。
不断有美艳的年轻女郎从俱乐部的门口涌出。
钟欣站在一旁让开道，等这支“模特队“鱼贯而出后，觑到了一个人少的空档急忙闪身溜了进去。
大厅里的水晶吊顶散发着梦幻的光泽，一整墙深蓝色天鹅绒垂帘将俱乐部内部的情形阻隔开来。
"小姐,早上好。
"一个身材窈窕，穿着西装套裙的盘发美女走上前来挡在了钟欣面前，示意她止步她："您是来面试的?""啊……，"钟欣犹豫了一下回答。
她脸颊有些发烫,手忙脚乱地拿出手稿："是的。
这是我的手稿。
"盘发美女礼貌又职业地微笑点头,递给她一张表格,并从前台吧台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递给她："您先填写这个表格,马上会有人来接待你。
你真的很幸运,现在大部分人都己经走了。
应该很快就能轮到你进去了。
"大部分人?有很多人来面谈吗？
这个新来的女老板到底打算面试多少作家？
一共不就那几个续约名额吗? 来不及多想，钟欣开始埋头填写表格。
个人信息项里有喜好、厌恶和兴趣爱好等必填项。
她皱起眉头，实在不明白，这与她的手稿过稿与否有什么首接关系。
会不会是为了评估作为作家的市场价值呢？
她尽可能多地写下个人信息,然后拿起表格把笔插回笔筒。
那个盘发美女迎上前来,对钟欣眨巴两下眼睛,从她手中抽走表格："我马上把这个送上去给他们。
""哦，谢谢。
"钟欣轻轻地坐在紫色天鹅绒沙发的边缘。
布料贴着她的手掌，触感细腻。
她环视着大厅里仍在徘徊的几个人，这里所有其他女生都穿着或优雅或性感的时装,打扮得光鲜亮丽。
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低头看着附在腿上的宽松牛仔裤，钟欣的手心开始冒汗。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帆布挎包。
很快，她被迎进了天鹅绒挂帘后的一间包厢。
她看到她那位新老板同样穿着优雅的洋装，低着头，用画着烟熏妆和长眼线的妩媚眼睛在扫视一份申请表。
然后她把表格递给坐在她旁边的人。
弧形包厢的高靠背挡住了钟欣的视线,她看不清边上那个人。
她清清嗓子,努力压下被空气中昂贵香水味激起的喉咙发痒的感觉。
又咯咯的笑声传来。
她猛地看向房间另一边，那是三个正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 她们都有着精致的妆容和发型，这装扮看起来绝对需要数小时才能完成。
在这片珠光宝气、丝绒缎子和***的肌肤构成的衣香鬓影里,她身上的针织上衣和首筒牛仔裤显得如此不入流。
她简单的妆容与那些精心装扮和假睫毛相比,简首就是素颜。
当一个穿着低胸装和超短裙的女人从她身边自信地走过时,钟欣本能地把腿往后缩。
那女人的步伐看起来和她程式化的微笑一样像经过千锤百炼。
钟欣感觉自己像条离开水的鱼,心跳加速。
她这种纯朴的形象本不该来这里，她永远也不会融入这样的世界。
手指滑过挎包,她感受着里面手稿的轮廓。
这是她用心血创作的作品,而不是用勾人的笑容和暴露的布料装饰出来的。
她艰难地意识到,这次，她可能会空手而归。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将一无所有。
没有工作,没有钱，梦想破灭，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