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听雨楼的刺客。金牌的。
我的剑叫“瞬影”,见血封喉。死在我剑下的人,三百二十七个。有名有姓的,一百零八个。
今晚的目标,第三百二十八个。
大梁的皇帝。一个昏君。
客户要求,要活的。
活的,比死的麻烦。价钱也更高。
我喜欢麻烦。更喜欢钱。
月色不好。乌云遮月,正好方便我做事。
皇宫的守卫,一如既往的蠢。我像一阵风,掠过宫墙。
落脚点是御花园的假山。很稳。
按照情报,皇帝今晚会在清风殿过夜。身边只有一个老太监伺候。
清风殿偏僻。守卫也少。
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刺杀地点。
我舔了舔嘴唇,有点兴奋。
潜入清风殿,没费什么力气。
殿内点了安神香。味道很淡。
纱幔重重,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我从房梁上悄无声息地滑下。落地没有一点声音。
我对自己很满意。
龙床上,躺着一个人。呼吸很轻。
被子盖得很高。只露出一个头顶。
我没多想。
皇帝嘛,都怕死。把自己裹严实点很正常。
我从怀里掏出特制的迷香。吹了进去。
床上的人,连动都没动一下。
很好,省事了。
我走过去,掀开被子。
准备把人扛起来就走。
结果,我愣了一下。
这皇帝,怎么这么瘦。
情报上说,大梁皇帝沉迷酒色。早就被掏空了。是个脑满肠肥的胖子。
眼前这个人,身形清瘦。
隔着中衣,都能感觉到骨头。
可能……最近减肥了?
我没时间多想。
扛起人,把他装进我带来的麻袋里。
很轻。
比我上次扛的那头猪还轻。
我有点嫌弃。
任务,总归是完成了。
撤离很顺利。
我扛着麻袋,一路飞檐走壁。回到了我在京郊的小院。
这是我的安全屋。很隐蔽。
我把麻袋扔在地上。
然后,点亮了油灯。
是时候看看这个价值万金的皇帝长什么样了。
我解开麻袋。
里面的人,滚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料子是顶级的云锦。
长发如墨,铺在地上。
我伸手,把他的脸扳了过来。
灯光下,那张脸,让我呼吸一滞。
俊美。
不是那种充满攻击性的英俊。
而是一种,带着病气的,易碎的俊美。
眉眼如画,鼻梁高挺。嘴唇没什么血色。
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瓷器。
他就算闭着眼,也像一幅画。
一幅,马上就要碎掉的画。
我皱了皱眉。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大梁那个能把自己吃成球的皇帝。会长成这样?
情报出错了?
还是……
我绑错人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听雨楼第一刺客,出道十年,零失误。
今天,可能要晚节不保。
就在这时。
地上那个“画中仙”,眼睫毛,动了动。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
眼尾微微上扬。
此刻,因为刚睡醒,还带着一点水汽。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慌,也没有恐惧。
只有一片,清澈的,该死的好奇。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围简陋的环境。
然后,他坐了起来。
动作很慢,像是没什么力气。
他捂着嘴,轻轻地,咳了两声。
那声音,又轻又弱。
像是秋天最后一片,马上就要掉落的叶子。
“咳咳……这位姑娘。”
他开口了,声音,也和他的人一样。
温润,但虚弱。
“请问……是你绑了我吗?”
我没说话。
我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思考着,要不要杀人灭口。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非但没怕,反而,笑了。
他这一笑,苍白的脸上,像是瞬间开出了花。
“姑娘,你别紧张。”
“你绑错人了。”
“我不是皇帝。”
我的心,咯噔一下。
沉到了谷底。
他看着我难看的脸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是他的皇叔。”
“大梁的摄政王,谢无宴。”
摄政王?
那个传说中,常年卧病在床。风一吹就倒。今天咳血明天吐血。随时都可能嗝屁的,病秧子摄政王?
我看着他。
觉得他下一秒,就能咳死在我面前。
我,阿七。
真的,绑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