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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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序白回到卡座时,脸上的表情己恢复成一贯的淡漠,只是握着苏打水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冰凉的湿气氤氲在指尖,也未能驱散心头那一点灼人的躁动。

魏邵征正搂着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孩说得眉飞色舞,见他回来,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惯有的戏谑:“哟,我们庄大律师掉厕所里了?

这么久,还以为你被哪个妖精勾走了魂呢,居然还知道回来。”

旁边几人心照不宣地哄笑起来。

庄序白没接这个轻浮的话茬,他将杯子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磕碰声。

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光影摇曳的舞池和忙碌的吧台方向,却没有再看到那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身影。

“阿维呢?”

他问,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喏,那边跟人谈事呢。”

魏邵征朝VIP区一个半开放包厢努了努嘴,“咋了,找他有什么事?

想投点这儿玩玩?”

“没什么,随便问问。”

庄序白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思绪。

过了大约十分钟,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串沉香木珠串的微胖男人,笑着从包厢那边走过来,一路和人打着招呼。

他就是这家酒吧的大老板,何佳维,圈里人都叫他阿维。

“序白来了?

真是稀客啊!

魏少说你今天能来,我还不信呢!”

阿维热情地拍了拍庄序白的肩膀,手腕上名贵的腕表闪过一道光,“怎么样,我这新场子还入得了你的法眼吧?

跟你常去的那些清吧会所肯定没法比,就图个热闹!”

“不错。”

庄序白应了一句,稍作停顿,像是随口提起,“阿维,你这里的工作人员,背景都清楚吗?”

阿维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

庄大律师这是要替我审查员工合规性?

放心,都是签了合同、走了正规流程的。

基本都是熟人介绍,知根知底。”

魏邵征看热闹不嫌事大,挤眉弄眼地插嘴:“怎么着序白?

刚出去一趟,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你了?

还是……真看上哪个妞了?

跟哥们儿说说,保证给你安排明白!”

他语气里的戏谑更浓,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庄序白没理会他的调侃,看向阿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敷衍的认真:“刚才在走廊,有个女服务生被客人纠缠,我正好路过。

看她有点面熟,像是以前的一个……远房亲戚,姓苏。”

他撒了个谎,面不改色,眼神坦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姓苏?”

阿维皱起眉头努力回想,他这老板当得轻松,底下员工有几十号人,他哪里认得全,“长什么样?

有什么特征?”

“挺白的,个子不算矮,头发扎着,看起来……不太爱说话。”

庄序白描述得有些艰难,每一个词都像是在揭开一层模糊的面纱,露出底下令人不安的真相一角。

阿维还是一脸茫然,显然对不上号。

魏邵征不耐烦地摆手:“叫你们管事的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邓姐呢?

她不是管着所有服务生吗?

门儿清!”

阿维一拍脑袋:“对!

邓姐肯定知道。”

他招手叫来一个酒保,“去,把邓姐叫来,就说我有点事问她。”

没多久,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干练女人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何总,您找我?”

“邓姐,这位是庄律师,是我好哥们。”

阿维介绍道,“他想问问,咱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姓苏的女服务生?

大概是……呃……”他看向庄序白。

庄序白补充道:“看起来很年轻,可能二十出头的样子。”

邓莹因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显得更加谨慎:“庄律师您好。

姓苏的……我们这儿确实有一个,叫苏听晚。

是这个月刚来的,现在还在试用期。

您……认识她?”

苏听晚。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被确认,庄序白的心还是沉了一下。

“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端起苏打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只是觉得有点像。

她……怎么样?

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邓莹因看了眼阿维,见老板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斟酌着回答道:“听晚她……确实不是本地人。

听介绍她来的中间人说,她之前好像一首都待在外省,具体是哪儿不太清楚,刚回来没多久。”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姑娘干活还算麻利,也不偷懒,就是……就是什么?”

庄序白追问,语气似乎过于急切了些。

他立刻察觉到了,放缓了语速,“我那个远房亲戚家以前条件还不错,学习也好,不过,后来好像家里出了点事,就没了联系。

如果真是她,我倒想确认一下。”

邓莹因露出了些许了然和同情的神色:“那可能……还真有点对得上。

庄律师,不瞒您说,苏听晚这姑娘,有点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她来应聘的时候,填的表就很……简单。”

邓莹因回忆着,“父母那一栏是空着的,没填。

紧急联系人也没写。

工作经历……也是空白。

学历的话,”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难以置信,“只填了初中毕业。”

“哐当。”

庄序白手中的苏打水杯底座轻轻磕在了桌面上,发出不大却清晰的声响。

初中毕业?

这怎么可能?

那个曾经耀眼得让所有老师都交口称赞、认为必定能进入顶尖学府的苏听晚,学历栏上只竟然写着……初中毕业?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现实像一只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呼吸。

他几乎能百分之百确定,不是家里“出了点事”,而是出了天翻地覆的大事。

魏邵征也听得有些愣,插嘴道:“初中毕业?

阿维你这儿招人的标准现在居然这么低了?”

他纯粹是公子哥儿惯有的口无遮拦。

阿维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干活勤快就行,我这儿又不是招高管,要高学历做什么!”

邓莹因连忙打圆场:“是是是,维总说的是。

听晚虽然学历不高,但人很踏实,吩咐的事情都能做好。

就是……”她再次看向庄序白,语气有些复杂,“就是私下里太不爱说话了,几乎从不跟其他人交流。

下班换了衣服就走,从不参加任何聚会团建,叫她也不来,给人的感觉……特别冷,难以接近。

好像跟谁都有堵墙隔着似的。”

特别冷,难以接近。

庄序白的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在走廊里,她那句冰冷的“谢谢先生”,和那双毫无波澜、甚至带着厌烦的眼睛。

这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与他记忆中那个明媚张扬、会不耐烦地教训他“以后硬气点”的少女形象,形成了残酷到令人窒息的对比。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个曾经众星捧月、连校长都要客气三分的苏家千金,怎么会沦落到在酒吧打工、学历仅限初中、无父无母甚至没有朋友的地步?

巨大的疑问和一种沉甸甸的、名为心疼的情绪,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庄律师?”

邓莹因见他久久不语,脸色似乎也不太好,试探地叫了一声。

庄序白猛地从翻腾的情绪中回神,强大的自制力迅速发挥作用,将所有惊涛骇浪死死压回心底,面上恢复了精英律师惯有的冷静自持,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对认错人的遗憾。

“听起来可能不是我认识的远房亲戚。”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异样,“她成绩很好,不可能只读到初中。

打扰了,邓经理。”

“没事没事,庄律师您太客气了。”

邓莹因连忙摆手,似乎松了口气。

阿维也笑着打圆场,试图缓和气氛:“嗨,我当多大点事呢。

认错人太正常了!

序白,你看你这,还专门问一趟。

再来杯什么?

算我的!

今晚必须玩尽兴!”

“不用了,谢谢。”

庄序白站起身,动作流畅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优雅地穿上,“明天一早还有个并购案的核心会议,我得先回去准备一下材料。”

“这就走了?

才几点啊!”

魏邵征不满地嚷嚷。

“真有事。”

庄序白冲阿维点了点头,“场子不错,下次再聚。”

他转身离开,步伐稳定,背影挺拔,看不出任何异常。

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为那个名叫苏听晚的女人,以及她那坠入尘埃、布满迷雾的过往,剧烈地、不安地跳动着。

他走出“迷途”酒吧那扇厚重的、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隔音门,震耳的音乐和光怪陆离的灯光被瞬间抛在身后。

初夏的夜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来,拂过他的脸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清爽,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沉重压在心口。

苏听晚。

他找到了她。

却又仿佛,离她更加遥远。

街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显得格外孤寂。

他站在霓虹闪烁的街头,一时竟不知该去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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