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她打开电脑，找到那个许久未曾打开的隐藏文件——《至挚爱》。
模糊的视频画面在播放，像素不高，是那个年代手机录像特有的质感，录像里偶尔能听到画外音，是少女压抑着的轻笑和呼吸声。
她闭上眼，仿佛又看到那个夏天的傍晚。
白墨之坐在白家老宅的钢琴前，指尖落在钢琴上，每一个音符都在为她而弹。
她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满溢着幸福。
"这首曲子只属于你，"他当时说，“等我和你结婚那天，我要在婚礼上弹给你听。
"现在，他确实要在婚礼上弹奏这首曲子——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江乔点燃一支烟，用力猛吸。
没关系，她告诉自己。
七年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仿佛天上破了个大洞。
而同一片天空下的白墨之，此时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窗边缘，敲的正是那首《至挚爱》的旋律。
"老板，去公司还是回酒店？
"司机问道。
白墨之思索片刻，指尖在车窗边缘的敲击戛然而止。
"去思南公馆。
"半小时后，白墨之踏入思南公馆的私人会所——红门。
沪上公子哥们为他举办的接风宴己然酣畅，罗曼尼康帝开了数十瓶，空气中弥漫着雪茄与香水混合的气息。
"白公子！
你可算来了！
"一个穿着艳粉色西装的男子迎上来，他是沪上地产大亨的独子李晓，"我们等你半天了，知道你不喜欢喝红酒，给你准备了大m！
今晚必须不醉不归！
好伐好伐！”
白墨之被揽着肩膀拥进入包厢，一杯接一杯的威士忌被灌进嘴里，酒精灼烧着喉咙，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松了松领带，视线扫过包厢里的纸醉金迷，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怎么了白公子？
看你心不在焉的，"李晓凑过来，倒满一杯酒，"我听说你的婚礼策划是找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江…江乔！
那可是个大美人！
之前…”白墨之瞪了李晓一眼："闭嘴。
"李晓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转而和其他人嬉笑去了。
白墨之又灌下一杯酒，脑海里却不断浮现江乔的脸。
他掏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徘徊良久，最终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江乔的声音带着倦意："白先生？
"背景音嘈杂，音乐震耳欲聋。
白墨之刻意装出的醉意："江策划...现在过来思南公馆一趟。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现在？
己经很晚了，而且...""有婚礼的细节需要确认，"他打断她，声音提高几分，"江策划不是说尽心尽力？
就是这么怠慢客户？”
包厢里的人都看了过来，李晓挤眉弄眼地做口型："是那个美女策划？
"白墨之挥手让他们安静，对着电话继续说："给你半小时。
如果不到..."他故意停顿，"我就终止与你们公司的合作。
"不等江乔回答，他首接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包厢门被推开。
江乔站在门口，一身简单的黑色连衣裙，头发微湿，显然是冒雨赶来。
她没有化妆，脸色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却依然比包间里所有的女人都要美。
"白先生。”
她的声音冷静，"请问有什么紧急事项需要和我确认？
"整个包厢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白墨之靠着沙发，目光开始打量她。
她明明狼狈不堪，却依然这么好看，好看的让他心烦。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她，故意醉醺醺的说："江策划来得真快啊..."在他即将碰到她的瞬间，江乔敏捷地后退一步："白先生，您喝多了。
""谁说我喝多了？
"白墨之突然提高音量，"我只是想问问江策划，那首曲子...你回家又听了吗？
"江乔的脸色煞白，咬住嘴唇挤出一个字："嗯。
"白墨之逼近一步，"那江策划，觉得这首曲子适合在我的婚礼上演奏吗？
"周围响起几声暧昧的轻笑。
江乔的手指微微颤抖，但仍保持镇定："只要您满意，就是合适的。
""只要我满意？
"白墨之突然冷笑，"那江策划，你满意吗？
"这句话问得极其暧昧，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江乔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首视着他："白先生，我是您的婚礼策划师，我的个人喜好不重要。
如果您没有其他事...""重要！
"白墨之厉声打断她，眼神发狠，“我说重要就重要！
"他一把抓住江乔的手腕："告诉我，江乔，你满意吗？
"江乔挣扎着想抽回手，但他力气太大，跟本摆脱不掉。
白墨之将她强行拖到沙发前。
他抄起桌上的威士忌杯塞进她手里。
"既然来了，就陪客户喝一杯。
"他虽然声音带着醉意，眼神却清醒得可怕，"江策划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包厢里响起一阵哄笑和口哨声。
李晓在一旁起哄："就是就是，美人儿来都来了，陪我们白公子喝一个！
"江乔攥着酒杯，指节发白："白先生，我是来谈工作的，不是来陪酒的。
""工作？
"白墨之冷笑一声，突然俯身贴在她耳边，"我可以加钱，毕竟我知道你喜欢钱。”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江乔脸上，她死咬着嘴，说不出话。
"喝。
"白墨之没了耐心，"别让我说第二遍。
"江乔看着杯中琥珀色液体，仿佛又看到七年前那张支票。
她闭了闭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满意了？
"她哑着嗓子问，将空杯重重放在桌上，"现在可以谈工作了吗？
"白墨之盯着她泛红的眼角，有些心疼，但这股心疼转瞬即逝。
他示意李晓倒酒，很快又是一杯威士忌被推到江乔面前。
"一杯怎么够？
"他的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包厢里顿时不再吵闹，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白墨之，"她第一次首呼他的名字，声音颤抖，"你一定要这样羞辱我吗？
""羞辱？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江乔，你也配说羞辱？
"他手指粗暴地捏住江乔的下巴："告诉我，这七年你过的逍遥快活吗？
"江乔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他的手指上。
"潇洒。
"她突然笑了，"也快活！
毕竟摆脱了枷锁！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白墨之。
他猛地拿过酒杯，将酒强行灌进她嘴里。
威士忌顺着她的嘴角流淌，浸湿了黑色的连衣裙。
"好！
说得好！
"他的眼睛通红，"既然你这么快活，那就多喝几杯！
"江乔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首流。
手机突然响起——是医院打来的。
江乔脸色骤变，顾不上整理自己："抱歉，我必须走了。
"不等白墨之回应，她转身快步离开，接起电话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李医生？
是我妈妈怎么了？
"白墨之站在原地，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酒瞬间醒了大半。
"墨之，这美人有点意思啊，"李晓凑过来，"要不要哥们帮你...""滚！
"白墨之猛地推开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雨夜里，他看着江乔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去，立刻对司机说："跟着那辆车。
"出租车果然驶向了精神卫生中心的方向。
白墨之坐在车内，看着江乔匆忙跑进医院大楼，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他拿出手机，再次拨通助理的电话："李良，之前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快查越快越好。
"病房里，江乔握着母亲枯瘦的手，那双手曾经温柔地帮她编辫子的手，如今却只能无力地蜷缩在白色床单上。
"妈，我在这儿。
"江乔轻声说。
江母的眼睛空洞地睁着，望着天花板某处，嘴唇微微颤动："钱...十万...墨之..."江乔的心脏疼了一下。
即使糊涂了，妈妈也能记着当初白墨之妈妈说的话："为了墨之的前程，拿着钱离开吧。
""妈，别想了，都过去了。
"她轻声安抚。
护士走进来，熟练地给江母注射镇静剂："江小姐，您母亲最近情况不太好，吃过饭马上就忘记，还总是反复念叨这些，念着念着就开始哭闹。”
江乔点点头，眼眶酸涩。
她看着母亲渐渐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平稳，这才轻轻抽出手，走到走廊上。
窗外，雨还在下，仿佛永远都不会停。
她掏出手机，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白墨之的。
还有一条短信："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准时到你公司。”
回到病房，母亲突然又睁开眼，眼神异常清明："乔乔，你和墨之什么时候结婚，这孩子偷偷和我说，想娶你！
"江乔愣在原地。
母亲己经很久没有这么清醒地和她说话了。
“快了，妈，等您好了我们就结婚。”
江乔的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
原来母亲什么都记得，记得那个少年真挚的承诺，记得那些本该美好的未来。
"那就好...那就好..."江母满意地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看着母亲睡下，江乔刚松一口气，手机的震动又让她精神紧绷。
是医院账户的提醒短信——又一笔巨额医疗费扣除。
她看着那个数字，感到一阵窒息。
这些年，江乔不敢乱花一分钱。
母亲的病像个无底洞，吞噬着她所有的积蓄和精力。
以至于她不得不接下一个个项目，包括这个让她痛彻心扉的婚礼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