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弟子所在的栖霞峰与后山百草园之间,需经过一段偏僻幽深的山径。
月色如水,洒在林间小道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陆逸风正低头赶路,心中仍在回味方才体内那奇异的感觉,忽然,他胸前的玉佩毫无征兆地再次微微发热!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丝松动的壁垒之后,沉睡的黑暗似乎轻微涌动了一下。
一种莫名的悸动牵引着他的感知,让他不由自主地偏离了主路,向着侧方一片更为茂密的古老林地走去。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林地中央,有一片罕见的空地。
空地上,一株奇特的植物正沐浴在月光下。
它通体呈暗紫色,叶片蜷曲,如同某种沉睡的兽爪,而在植株顶端,结着一颗龙眼大小、氤氲着淡淡黑气的果实。
那黑气与月光交融,吞吐不定,散发出一种阴冷却又充满生命力的诡异气息。
陆逸风从未见过这种灵植,甚至从未在宗门的《百草谱》上读到过类似的记载。
他体内的感应在此刻变得尤为强烈,胸膛处的玉佩也愈发温热。
鬼使神差地,他一步步向那株植物走去。
就在他靠近植株三尺范围内时,异变陡生!
“嘶——!”
一道暗影如同闪电,自植株后方的阴影中弹射而出,首扑陆逸风面门!
那竟是一条三尺来长的怪蛇,通体鳞片漆黑,唯有一双蛇眼赤红如血,口中喷出的气息带着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腥甜!
陆逸风大惊失色,他修为低微,反应却是不慢,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药锄格挡。
“铛!”
一声脆响,那黑蛇竟坚逾精铁,撞在药锄上火星西溅,巨大的冲击力将陆逸风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锄柄。
黑蛇落地,蛇信吞吐,赤红的眼睛死死锁定陆逸风,显然将他视作了抢夺灵果的入侵者,再次弓身,作势欲扑。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陆逸风心脏狂跳,他知道自己绝无可能胜过这明显己是低阶妖兽的怪蛇!
逃跑?
速度绝快不过它!
危急关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拼命催动体内那微薄得可怜的真气,试图做最后一搏。
然而,或许是生死之间的***,或许是此地诡异环境的影响,更或许是胸前玉佩裂纹的出现改变了什么——他这一次催动真气,竟意外触动了一丝那壁垒之后深藏的黑暗力量!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泄露而出,融入了他自身的真气之中。
“嗡!”
陆逸风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不再是平日的微弱平和,而是带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太古洪荒般的幽深与冰冷!
他的双眸深处,一抹极淡的漆黑之色一闪而逝。
扑击而来的怪蛇在空中猛地一颤,那双赤红的蛇眼中竟露出了极度拟人化的恐惧之色,仿佛遇到了某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天敌!
它的动作瞬间僵硬变形,“啪”地一声摔落在地,然后竟是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再不敢看陆逸风一眼,飞快地游走进草丛深处,消失不见。
陆逸风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力量流过西肢百骸,目光所及,那怪蛇的动作似乎变得缓慢而破绽百出,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一个念头就能让它湮灭。
但那感觉来得快,去得更快。
此刻的他,只觉得一阵强烈的虚脱感传来,差点站立不稳。
他喘着粗气,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株微微摇曳的暗紫色植物和那颗氤氲着黑气的果实。
犹豫片刻,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这一次,再无任何阻碍。
他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那颗果实。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那氤氲的黑气似乎对他格外亲近,绕着他的指尖盘旋。
体内那深藏的黑暗空间,再次传来微弱的悸动,是一种渴望。
陆逸风一咬牙,摘下了这颗诡异的果实。
果实入手冰凉,表面的黑气渐渐内敛。
他将果实放入怀中,不敢再多停留,快步离开了这片诡异的林地。
他并未注意到,在他摘下果实的瞬间,那株暗紫色的植物迅速枯萎风化,转眼便化为了一撮飞灰,消散在夜风中。
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百草园时,果然遭到了王师叔的一顿严厉斥责。
他低着头默默承受,然后开始彻夜不休地照料那些娇贵的夜凝花。
疲惫劳作中,他怀中的那颗果实紧贴着他的胸膛,一丝丝冰凉却精纯至极的能量,透过那枚出现裂纹的玉佩,缓缓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渗入他的体内,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甚至…一丝丝地侵蚀着那坚固的壁垒。
接下来的几天,外门的生活依旧。
张猛等人的欺辱也依旧。
但陆逸风的心态,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夜的经历如同一个无法对人言说的梦魇,却也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心中荡开了涟漪。
他不再像过去那样一味隐忍,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静与锐利。
在一次张猛又故意找他麻烦,试图将他辛苦挑来的泉水踢翻时,陆逸风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他一下。
那眼神深处,一丝残留的、源自那夜冰冷力量的余韵,让嚣张跋扈的张猛没来由地心头一寒,动作僵在了半空,最终只是骂骂咧咧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