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漏沉沉,酒过三巡,乐声乍停。
镇北侯顾阙端杯起身,刚一拱手,便身形一僵,杯盏坠地。
酒液西溅,他喉间像被火灼,口中吐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缕黑紫。
殿上一片哗然。
“护驾!”
“都别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来自禁军统领,另一道来自一名身着绯色官服的女子——大理寺评事,夜惜。
她目光冷静,迅速下令封锁现场,目光却被地上那滩酒液中的一抹银光吸引——一枚断裂的青簪,簪身雕着半朵寒梅。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女子从偏殿匆匆走来,手里提着一只小木箱。
她眼神沉静,对夜惜拱手道:“女仵作宁雪,奉召前来验尸。”
夜惜打量了她一眼,点头道:“验吧。”
宁雪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跪下拈起一点酒液,放在舌尖轻触,又取出银针试探,随后看向尸体。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片刻后便起身禀报:“回大人,死者并非死于鹤顶红。
酒中虽有毒,但非即死之毒。
真正的死因,是他袖中暗藏的‘碧鳞粉’。”
殿上众人闻言,尽皆变色。
夜惜的目光落在顾阙紧握的左手上,沉声对宁雪道:“掰开他的手。”
宁雪会意,从箱中取出细钩,轻轻一挑。
顾阙的手指缓缓松开,掌心里,是一小包油纸。
油纸裂开,露出里面细如粉尘的碧色鳞粉。
“碧鳞粉遇酒即化,与酒中寒石粉相激,毒发更快。”
宁雪解释道,“死者袖口有细微粉末,指缝有油纸纤维,说明是他自己下的手。”
夜惜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到那枚断簪上,若有所思。
她将断簪拾起,只见簪身中空,内壁隐隐有刻痕。
“这簪子,是从谁身上掉下来的?”
她冷声问道。
人群中,一名侍女脸色发白,颤声道:“是……是奴婢不小心,从头上掉下来的……”夜惜锐利的目光扫过她:“你的簪子,是空心的?”
侍女吓得跪倒在地,话不成句。
宁雪走近,仔细看了看簪身的刻痕,低声对夜惜道:“这不是普通的刻痕,是一种账目暗码。
‘梅落一枝,钱出一贯’,这是盐商的记法。”
夜惜眼神一凛,这起看似简单的宫宴毒杀案,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她当机立断,命令将侍女押下候审,并封锁所有出入口。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太后驾到——”众人纷纷跪迎。
唐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而入,目光如秋水般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谁在查案?”
太后淡淡问道。
夜惜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回太后,大理寺评事夜惜。”
“女仵作?”
太后的目光落在宁雪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你姓甚名谁?”
“宁雪。”
太后点了点头,缓缓道:“此案蹊跷。
三日后,哀家要一个结果。”
说罢,她转身离去,裙摆掠过地面,留下一阵淡淡的幽香。
夜惜与宁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三日后要给太后一个交代,这意味着她们的时间,只有短短三日。
夜惜将断簪揣入怀中,沉声道:“从现在起,案发现场由我接管。
宁仵作,跟我来。”
“是。”
两人并肩向殿外走去。
夜色更深了,长信宫的灯却似乎更亮了些。
风从廊下穿过,带着梅花的冷香。
她们的身后,是一桩刚刚拉开序幕的惊天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