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散去,喧闹沉淀下来,只剩下归家的脚步声和炊烟的味道。
沈建国和李秀兰收拾完摊子,会在院坝里支起小方桌,炒上两个简单的菜。
这时,妈妈往往会吩咐小雨:“去,叫你大爷过来一起吃。”
爸爸说“大爷要是说不来,你就说不来我就不走了,给你大爷请过来啊说炖的大骨头,过来一起喝点酒知道了,爸!”
小雨记性很好,一路记着爸爸说的话大爷就住在隔壁,一个人过日子,媳妇跑了,女儿外出打工。
他话不多,脸上总带着温和的笑意。
小雨跑到大爷家开门,手里捏着衣服,俏生生的说“大爷,我爸爸说叫你去家里吃饭,炖了大骨头喝酒”小雨一进院子大爷就看见她了“呦,小雨啊,大爷不去了,太晚了,要睡了啊,你看杯子都铺好了,你回家,你说大爷吃完了,不去了啊你不去,我就不走,你去吧大爷”小雨拽着大爷的衣服。
“不去了不去了啊”小雨不说话,就站在那看着。
大爷看着小雨倔强的样子妥协了“走走走,去你家吃,我不去还真不走哈”饭桌上,爸爸会给他倒上一杯散装白酒。
几杯下肚,大伯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尤其爱逗小雨和沈磊。
“来来来,小雨,大爷给你看看手相!”
他拉起小雨的手,装模作样地眯着眼,用手指描摹着她掌心的纹路,“哎呀呀,这条是智慧线,又长又深,我侄女以后肯定是个大学生,有出息!”
接着又拉过沈磊的手:“磊小子这感情线不错,将来不愁找媳妇儿!”
他那些“不愁吃喝”、“前途光明”的吉利话,像带着酒香的暖风,吹拂着饭桌。
爸爸妈妈听着,脸上的疲惫也似乎淡了些。
虽然明知是醉话,但那种被长辈祝福和期许的感觉,让小雨心里暖洋洋的。
晚上睡觉前,躺在炕上,听着窗外隐约的虫鸣,小雨对妈妈说:“妈,我明天想去大爷家玩。”
妈妈通常不会反对:“去吧,别给大爷捣乱。”
大爷家是小雨的另一个乐园。
那间空荡荡的旧屋里,墙上挂着好几样乐器——笛子、口琴,还有一把擦拭得很干净的二手二胡。
在这个文化贫乏的小镇,大爷是唯一一个能吹拉弹唱的人。
他是自学的,却能吹出《茉莉花》,能拉响《二泉映月》。
当悠扬的笛声或略带苍凉的二胡声从院子响起时,整条街上的小孩子都会到大爷的院子里听着,巷子都仿佛安静下来倾听。
小雨在大爷家可以蹦蹦跳跳,听他吹奏各种曲子。
晌午饿了,大爷也不会正经做饭,而是乐呵呵地拿出两包方便面,在小煤炉上给她煮。
面里会卧一个荷包蛋,那是小雨觉得世界上最香的味道。
大爷还会一手的好画工,用粉笔头就会在墙上,铁大门上画出孩子们喜欢的人物,小雨觉得大爷厉害极了,什么都会,孩子们围在一起陪着大爷说话,在那间飘着面香和音乐声的小屋里,欢声笑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