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坐在教学楼天台生锈的护栏上,双脚悬空晃荡着,鞋尖轻点着楼外虚无的气流。
她低头俯瞰镜河市的繁华,双河如两条被镀了金的金属带,从城市中心蜿蜒穿过,河面上粼粼的波光顺着楼宇的缝隙铺展开来,像撒了一把碎钻。
远处,一艘深蓝色的货轮正缓缓驶过沈氏集团的私人码头,船身庞大得像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拉响的汽笛绵长而低沉,回荡在城市上空。
夕阳暖照,拂动她的黑色校服裙摆。
她指尖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巴黎甜铺”提拉米苏——那是司机王叔早上特意绕了三条街买来的,但此刻她却毫无胃口。
远方的天际线镀着暖橙,沈氏集团总部的玻璃大楼格外扎眼,如同父亲沈振宏王国的冰冷碑石,亦是她十八年人生的奢华注脚:***款的包、定制的钢琴、哥哥沈明宇永远宠着的“小公主”头衔,还有同学们羡慕眼神里藏不住的距离感。
她其实有点烦。
早上她嚷嚷着下周要跟妈妈参加名媛茶会,但被妈妈厉声拒绝了;哥哥塞来最新款游戏机时,笑容依旧,眼神飘着像有心事;书包侧袋的手机屏幕亮着,和林薇薇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她发出的最后三条“今天好烦”,对方却一条未回。
课间时,她在洗手间冰凉的大理石台盆前,无意听见隔间外两个女生压低声音咬耳朵:“沈安宁有什么好?
不就是投胎投得好,连哭都要躲在天台装忧郁。”
风突然顿了顿,像被无形的手掐断。
“沈安宁!”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却像冰锥扎进耳骨。
她下意识回头,视野里只有对方袖口露出的黑色手套,以及那之上,枪口冷得发蓝的反光。
下一秒,“嘣——!”
巨响震得耳膜发疼。
额间传来灼热的剧痛,像一团火猛地钻进颅骨,鲜血瞬间涌出来,糊住了她的眼睛。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她交叠的手背上,和提拉米苏的奶油混在一起,黏腻得让人作呕。
身体失去了平衡。
她像一片断了线的纸鸢,轻飘飘地从天台边缘翻落。
坠落时,她看见楼下的人群像被惊动的蚁群般骚动:有人尖叫着捂嘴,有人举着手机疯狂拍照,林薇薇站在最前面,脸色惨白得像纸,眼神躲闪着,连一秒都不敢看她。
“是沈安宁……天呐,中枪了?”
“她爸不是沈振宏吗?
怎么会……活该吧,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议论声像苍蝇一样钻进耳朵,渐渐变得模糊。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夕阳彻底沉下去的天际,暗紫色暮色里,她重重砸在教学楼前的大理石地面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很轻,却盖过了所有喧嚣,像一朵脆弱的花,在冰冷的石头上碾成了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