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装甲堡垒
但随之而来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更加极致的冷静。
会坍塌。
这个结果，既在她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上一世，她是在酸雨天灾过去很久之后，才辗转从别的幸存者口中得知，幸福小区这边塌了好几栋楼。
但具体是哪一栋，又是何时塌的，她根本无从知晓。
如今，“神级预知”将这个模糊的情报，变成了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逃离这里，必须立刻执行。
但逃，也要有策略。
现在外面一片混乱，人心惶惶，贸然出去只会成为别人眼中的肥羊。
她需要一个明确的目的地，一个在末日初期足以被称为“堡垒”的安全屋。
苏晴的脑海中，一幅城市地图缓缓展开，无数地点被她快速筛选、排除。
商场？
超市？
不行。
那些地方必然是第一波冲突的爆发点，食物的诱惑会让人性的丑恶暴露无遗。
高档小区？
更不行。
安保系统在游戏规则面前形同虚设，而里面养尊处优的居民，在灾难面前只会比普通人更加脆弱和疯狂。
她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一个被绝大多数人遗忘的地点，在她的记忆深处清晰地浮现出来——城东，废弃的第七纺织厂，地下人防工程。
那个地方，是她上一世挣扎了三年后，才偶然发现的一处避难所。
入口隐蔽，主体结构深埋地下，用的是军工级别的钢筋混凝土，别说是初期的酸雨，就算是后来的小型地震和怪物冲击都能扛得住。
最关键的是，那里因为废弃多年，几乎无人问津。
在所有人都盯着地面上的物资疯狂抢夺时，没有人会想到，真正的宝藏藏在地下。
确定了目标，接下来就是行动计划。
从她这里到城东纺织厂，步行需要一个半小时。
她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并且完成初步的清理和布防。
这意味着，留给她的准备时间，只剩下不到六个小时。
她打开储物空间，开始清点自己的全部家当。
三百多升的饮用水，这是她最大的资本。
一把菜刀，是她唯一的武器。
一小袋盐，一些简单的厨具，几件换洗衣物，就是她的全部物资。
远远不够。
她需要工具，尤其是撬棍、锤子、扳手这类可以破拆和加固的工具。
她还需要一个结实的背包，以及尽可能多的绳索。
这些东西，她的出租屋里没有。
但是，她记得，住在对门的王婶家里，她那位当装修工的丈夫，有一整套的工具箱。
苏晴走到门边，耳朵贴在冰冷的铁门上，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楼道里，压抑的啜泣声和偶尔的争吵声交织在一起。
恐慌的情绪就像一锅即将沸腾的开水，表面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堵在门后的重物，然后，轻轻地敲了敲对面的房门。
“咚，咚咚。”
有节奏的三声。
门内，王婶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警惕的询问：“谁？”
“王婶，是我，小苏。”
苏晴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小苏？”
门内的声音透着一丝疑惑和戒备，“你有什么事？
现在这世道，我不敢开门。”
苏晴没有废话，她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空洞的安慰都毫无意义，只有实实在在的利益，才能敲开这扇门。
“王婶，你渴了吧？”
她平静地说道，“我这里有干净的水，很多。
我想用一些水，跟你换一套装修工具。”
“水？”
王婶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充满了难以置信，“干净的水？
你没骗我？”
水源污染的公告己经发布了几个小时，所有人都己经意识到了干净的水有多么珍贵。
那种看得见却不能喝的绝望，足以逼疯任何人。
“我没有必要骗你。”
苏晴的语气依旧平淡，“开不开门，你自己决定。”
说完，她便不再作声，静静地等待着。
门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苏晴甚至能听到王婶粗重的呼吸声和内心天人交战的挣扎。
足足过了一分钟，门锁才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拉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王婶那张憔悴而布满血丝的脸出现在门后，她死死地盯着苏晴，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渴望。
苏晴没有说话，只是意念一动，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瓶满满的、未开封的1.5升装矿泉水，递了过去。
看到这瓶清澈纯净的水凭空出现在苏晴手中，王婶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写满了震惊。
但对水的极度渴望，瞬间压倒了这份震惊。
她一把抢过水瓶，拧开盖子，不顾一切地大口吞咽起来。
“咕咚，咕咚。”
甘甜的清泉滋润着她干裂的喉咙，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你……你真的还有？”
喝了大半瓶后，王婶才喘着粗气问道。
“足够换你家所有的工具。”
苏晴言简意赅。
王婶的眼神闪烁起来，贪婪和理智在其中交战。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被冲昏头脑，她知道，眼前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文静柔弱的女孩，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好，我换！”
她咬了咬牙，转身从墙角拖出一个沉重的帆布工具包，还有一个几乎全新的登山包，“工具都在这里了，这个登山包也送你，只要……只要你再给我两大瓶水！”
“成交。”
苏晴点头，接过工具包和登山包，同时又取出了两瓶同样规格的矿泉水递给她。
完成交易后，王婶立刻就要关门。
“等等。”
苏晴叫住了她。
王婶的身体一僵，警惕地看着她。
苏晴看着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说道：“王婶，看在这场交易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
找些结实的容器，把家里所有能吃的固体食物都装好，尤其是米和面，做好防水。
然后，想办法去顶楼，离承重墙远一点的地方待着。
记住，三天之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下楼。”
说完，苏晴不再看王婶那副惊疑不定的表情，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己经仁至义尽。
对方信与不信，能否活下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末日之中，她能保住自己就己经拼尽全力，没有余力去当一个普度众生的圣母。
回到房间，苏晴立刻将工具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撬棍、羊角锤、管钳、螺丝刀、手锯……一应俱全。
她挑出几样最实用的，连同那把菜刀一起，塞进了登山包的外侧口袋。
接着，她将剩下的饮用水全部装进登山包。
沉重的背包压得她肩膀微微一沉，但这实在的重量，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最后，她将房间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包括几包方便面、饼干和一小袋米，全部打包。
一切准备就绪。
她背上沉重的登山包，一手握着撬棍，一手提着羊角锤，走到了窗边。
首接从楼道走，目标太大。
既然这栋楼注定要塌，她也不介意提前做一点小小的破坏。
她住在三楼，这个高度不高不低。
她用撬棍和锤子，没费多大劲就破坏了窗户的防盗网。
然后，她从床单上撕下布条，搓成简易的绳索，一头绑在屋里最结实的暖气管道上，一头扔出窗外。
做完这一切，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小窝。
没有丝毫留恋，她翻身爬出窗户，双手抓着布条绳索，双脚蹬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下滑去。
楼下不时有幸存者从窗户探出头来，绝望地看着外面停滞的世界。
苏晴的行动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但苏晴没有理会他们。
她的动作敏捷而稳定，很快就平安落在了地面上。
双脚踏上坚实土地的瞬间，她没有片刻停留，立刻转身，朝着记忆中城东的方向，快步跑去。
街道上，一片死寂。
所有的汽车都停在原地，仿佛时间静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恐慌气息。
苏晴的身影，就像一个孤独的逆行者，穿行在这座被按下暂停键的城市里。
她的目标明确，步伐坚定。
身后那栋即将坍塌的居民楼，连同里面所有人的命运，都被她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她的眼前，只有那座即将被她改造为末日堡垒的地下人防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