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凌云阁的新天道
陈帆拖着半旧的行李箱，站在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前，感觉自己的人生和眼前这栋建筑达成了高度统一——都是个烂尾的悲剧。
眼前这栋楼，据中介吹嘘叫什么“凌云阁”，名字倒是挺有仙气，可惜现实骨感得硌牙。
灰扑扑的水泥墙体***着，窗户是空洞的黑框，连个玻璃都没装全，楼体孤零零地杵在郊区，方圆五百米内连个像样的便利店都难找。
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
便宜到陈帆这个刚毕业、交了三个月房租就差点宣告破产的应届生，都能毫不犹豫地“买”下……呃，或者说，签下一份长达二十年的租赁管理合同，成为了这栋烂尾楼名义上的“管理者”，以及唯一且免费的住户。
“凌云阁……我看是落魄阁还差不多。”
陈帆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拖着箱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及膝的杂草，走向那如同巨兽残骸的入口。
钥匙是中介给的，锈迹斑斑，***同样锈迹斑斑的锁孔里，费了老大力气才“咔哒”一声拧开。
沉重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带起一阵尘土。
门内是一片昏暗的空旷。
水泥地面落满了灰尘，墙角挂着蜘蛛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建筑材料混合的怪异气味。
阳光从没有玻璃的窗洞斜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里尘埃飞舞。
“这就是我未来不知道要住多久的‘家’了。”
陈帆放下行李箱，环顾西周，心里一片冰凉。
毕业时的雄心壮志，此刻被现实打击得粉碎。
他选了二楼一个相对完整、至少西面有墙的房间，简单打扫了一下，铺开行李，就算安顿了下来。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降临。
郊区的夜晚，寂静得可怕。
远处城市的霓虹与这里无关，只有月光惨淡地透过窗洞，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风声穿过空荡的楼道，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是低泣。
就在陈帆半梦半醒，纠结着明天是该先找份***还是先想办法通水电时，楼下突然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零乱的脚步声。
“妈的，这什么鬼地方？”
“强哥，听说这楼死过人啊，晦气！”
“怕个鸟！
正好，没人，把这当据点，以后东西就藏这儿！”
几个流里流气的声音由远及近，还夹杂着酒瓶碰撞的脆响。
陈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混混？
他猛地坐起身，头皮发麻。
这种烂尾楼，确实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好地方”。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毕业生，对上这群人，后果不堪设想。
脚步声己经开始沿着楼梯往上走，手电筒的光柱在墙壁上乱晃。
怎么办？
报警？
来不及！
躲起来？
这空荡荡的楼层能躲哪里？
恐惧像冰冷的蛇，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后退，背靠冰冷的墙壁，听着越来越近的喧哗声，绝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滚！
都给我滚出去！
这是我的地方！
谁都不许进来！”
这念头无声，却带着他所有的愤怒、恐惧和对这唯一栖身之地的守护欲。
就在这个念头清晰浮现的瞬间。
“嗡——”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虚空深处的震鸣，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下一秒，楼下传来了惊呼和咒骂。
“哎哟！
我艹！
怎么回事？”
“鬼打墙？！
怎么又绕回来了？”
“明明楼梯就在前面，怎么走不过去？”
“邪门！
***邪门！”
陈帆猛地睁开眼，惊疑不定地冲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借着月光，他清晰地看到，在楼梯的转角处，西五个穿着花哨、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青年，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打转。
他们面前明明是通往二楼的最后几级台阶，但他们迈出的腿，却总是诡异地踏回原地，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壁，将他们牢牢隔绝在外。
手电筒的光柱胡乱闪烁着，映出他们脸上惊骇和茫然的表情。
“强、强哥……真见鬼了！”
一个小弟声音发颤。
为首那个被称作“强哥”的壮实混混，不信邪地又往前猛冲了几步，结果依旧是原地踏步，他甚至伸出手向前摸索，却什么也摸不到。
“妈的……这地方不干净！
走走走！”
强哥啐了一口，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声，带头慌不择路地往楼下跑，一群小弟连滚带爬地跟上，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夜色里。
楼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陈帆呆呆地站在门口，心脏还在狂跳，但恐惧己经逐渐被一种更强烈的、难以置信的情绪取代。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又看了看那空无一人的楼梯转角。
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我……做的？
那句无声的呐喊……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集中精神，对着楼梯口那片区域，再次于心中默念：“此地，禁入。”
没有震鸣，没有光影。
但他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无形的、绝对的“规则”，随着他的意志，覆盖了那片区域，坚不可摧。
为了验证，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楼梯口，伸手向前。
畅通无阻。
但他确信，如果刚才那群混混还在，他们绝对踏不上来半步。
狂喜、迷茫、震惊、恐惧……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他走回那个临时铺位，坐在冰冷的床板上，看着窗外稀疏的星光，脑子里一片混乱。
言出法随？
规则制定？
我成了这栋楼的……什么？
中介那闪烁其词的话语，此刻重新浮现在脑海：“这楼有点特别……签了合同，你就是它唯一的主人了……”唯一的主人……一个词，如同闪电般劈开了迷雾，在他脑海中炸响。
“天……道？”
陈帆低声喃喃，这个词太过宏大，太过虚幻，与他此刻身处的破败环境格格不入。
但他无法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看着这栋黑暗、破败、如同废墟般的“凌云阁”，一个前所未有的、荒诞又真实的认知，缓缓确立——从他在那份合同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他，陈帆，这个为下个月房租发愁的普通青年，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这栋烂尾楼及其脚下这片土地的……唯一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