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课桌上的“污渍”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裹着粉笔灰的热气在初一（3）班的教室里打转。
讲台上，数学老师敲着黑板，函数图像的线条在白色背景上歪歪扭扭，像林微此刻紧绷的神经。
她把下巴压得很低，鼻尖几乎碰到练习册，右手攥着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是因为听不懂，而是怕稍微抬头，就撞进那些落在她右脸上的、像针一样的目光。
右脸颧骨处那块硬币大小的褐青色痣，是她从记事起就带着的“标记”。
小时候妈妈总用温热的手轻轻摸着那块痣，说“微微的痣是天上的星星落在脸上了”，可到了学校，这颗“星星”就成了别人嘴里的“脏污渍”。
尤其是后排的赵磊，总爱把粉笔头搓成细粉，趁老师转身时往她头发里撒，或者在草稿纸上画个满脸黑斑的胖娃娃，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林微专属”，再传给周围的同学看。
“喂，脏污渍，” 后脑勺突然被一个小纸团砸中，赵磊的声音压得低，却足够让周围几个人听见，“老师刚讲的辅助线，你听懂了？
别一会儿又抄别人的。”
林微的肩膀猛地一缩，没敢回头。
她的练习册上，辅助线早就画好了，步骤写得工工整整——其实她数学不差，只是每次老师提问，她都把嘴闭得紧紧的，生怕站起来时，全班的目光都黏在她脸上。
“赵磊，别上课捣乱。”
数学老师皱着眉扫了后排一眼，视线却没在林微身上停留，反而落在了前排，“江叙，你来说说这道题的第二种解法。”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些。
林微偷偷抬了下眼，看向斜前方的江叙。
江叙是班长，也是这个班里最耀眼的存在。
他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白衬衫的领口扣得整整齐齐，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而干净。
听到老师叫他，他起身时椅子腿在地上轻轻滑过，没有一点噪音。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发染成浅棕色，连低头看题时的侧脸线条，都显得比黑板上的函数图像更柔和。
“可以用全等三角形来证，” 他的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先连接AC，因为AB平行于CD，所以角BAC等于角DCA……”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写字。
指尖修长，写出的字也和他的人一样，工整又好看。
老师满意地点头，周围的女生们悄悄交换着眼神，连坐在江叙旁边的苏曼琪，都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眼里的喜欢藏都藏不住。
苏曼琪是班里的文艺委员，长得好看，穿的衣服都是商场里买的新款，不像林微，身上的校服洗了快两年，领口己经有些发白，袖口也磨出了毛边。
林微看着江叙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她其实偷偷帮江叙整理过数学笔记——上次他请假，回来后抱怨“错过的知识点太多，错题抄不完”，林微就熬夜把老师讲的重点和错题都整理好，一笔一划写在新的笔记本上，还在难理解的地方画了小图标。
只是她没敢首接给他，现在看着他在黑板上流畅地解题，忽然觉得那本没送出去的笔记，好像有点多余。
“很好，思路很清晰。”
老师让江叙坐下，又继续讲题。
林微低下头，刚想把注意力拉回练习册，后脑勺又被砸了一下。
这次不是纸团，是半块橡皮，带着赵磊的体温，落在她的课本上。
“捡起来啊，脏污渍。”
赵磊的笑声更大了些，旁边几个男生也跟着起哄。
林微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攥着课本的边角，指腹把纸页捏得发皱，却还是没敢弯腰——她知道，只要她一低头，他们就会盯着她的侧脸笑，说“你看那痣，跟发霉了一样”。
“吵什么？”
江叙突然回头，眉头皱着，眼神里带着不耐烦。
林微的心猛地一跳，以为他是在帮自己说话，可下一秒，她就看见江叙的目光掠过她，落在赵磊身上：“老师在讲课，别影响别人。”
他说的“别人”，显然不是指她。
因为赵磊吐了吐舌头，虽然没再说话，却对着林微做了个鬼脸，江叙也只是转回头，继续翻自己的课本，好像刚才那一样，只是单纯嫌吵。
林微的手指慢慢松开，课本的边角己经被捏得变形。
她看着江叙的后脑勺，那截露在衣领外的脖颈很干净，阳光落在上面，连一点瑕疵都没有。
她忽然想起上周下雨，她带了两把伞，特意在教学楼门口等江叙——他前一天说“下雨没伞会麻烦”，林微就从家里把妈妈新买的那把蓝格子伞带来了，想送给她。
可最后，她看见江叙和苏曼琪共撑一把新的黑伞走出来，苏曼琪挽着他的胳膊，笑着说“叙哥，你看那把伞，颜色好土”，江叙没说话，只是把伞往苏曼琪那边倾了倾，两人并肩走远，连余光都没分给站在角落里的她。
那把蓝格子伞，林微到现在还放在书包里，伞面干干净净，没有用过一次。
“林微，你站起来，这道题你解一下。”
老师突然点了她的名字。
林微的身体僵住了。
周围的笑声瞬间停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皮肤发疼。
她慢慢站起来，手还攥着练习册，指尖因为紧张而发抖。
她能感觉到赵磊在后排偷笑，能看到苏曼琪挑了下眉，还能看到江叙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同情，也没有不耐烦，只是一种很平淡的、像看黑板上的字一样的眼神。
“我……” 林微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颤，“我会……” 她想说辅助线的做法，想说全等三角形的判定定理，可话到嘴边，却被赵磊的一声嗤笑打断。
“会还不赶紧说？
磨磨唧唧的，跟你脸上的痣一样讨厌。”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安静的教室，瞬间激起了更大的笑声。
女生们捂着嘴笑，男生们则首接笑出了声，连老师都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算了，坐下吧，上课认真听。”
林微的头垂得更低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她怕掉眼泪的时候，别人会说“丑人哭起来更丑”。
她慢慢坐下，肩膀微微发抖，右手攥着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下课铃响的时候，老师拿着教案走了，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
赵磊和几个男生围过来，故意把林微的练习册碰掉在地上，练习册散开，里面夹着的一张画掉了出来——是赵磊画的丑娃娃，脸上的黑斑用黑笔涂得很重，旁边写着“林微”两个字。
“哟，这不是你吗？”
赵磊捡起画，举起来给周围的人看，“你看这痣，画得像不像？”
林微赶紧蹲下去捡练习册，手指刚碰到纸页，就被赵磊踩住了手背。
“疼……” 她小声说，想把手抽回来，赵磊却踩得更用力了。
“知道疼就对了，谁让你长得这么丑，还占着班里的位置。”
赵磊的声音越来越大，“要是我，早就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周围的人都在笑，没人过来帮她。
林微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的练习册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抬起头，想找个人求助，目光却正好撞见江叙。
江叙正收拾着书包，苏曼琪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新的笔记本，笑着说：“叙哥，我帮你整理了昨天的英语笔记，你看看？”
江叙接过笔记本，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门口走。
路过林微身边时，苏曼琪看了一眼被踩着手背的林微，又看了看江叙，笑着说：“叙哥，别管了，我们赶紧去买冰淇淋吧，听说校门口新开了一家。”
江叙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林微，她的手背被赵磊踩得发红，眼泪挂在脸上，右脸上的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眉头皱了皱，好像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是把目光移开，跟着苏曼琪走出了教室。
赵磊见江叙也不管，笑得更得意了，终于松开了脚。
林微赶紧把手抽回来，抱着练习册，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教室。
教室外的走廊很安静，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一点凉意。
林微靠在墙上，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又摸了摸右脸上的痣，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那个没送出去的蓝格子伞，伞面还是干干净净的，可她忽然觉得，这把伞，再也送不出去了。
她蹲在走廊的角落里，把脸埋在膝盖上，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个清晰的念头——她想变好看，想把脸上的痣去掉，想穿新的衣服，想再也不用被人叫做“脏污渍”，想……能像苏曼琪一样，站在江叙身边的时候，不会被人嘲笑。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落在了她心底的土壤里。
只是那时候的林微还不知道，这颗种子要经历多少风雨，才能长成参天大树，才能让她从尘埃里，开出属于自己的花。
讲台上，数学老师敲着黑板，函数图像的线条在白色背景上歪歪扭扭，像林微此刻紧绷的神经。
她把下巴压得很低，鼻尖几乎碰到练习册，右手攥着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是因为听不懂，而是怕稍微抬头，就撞进那些落在她右脸上的、像针一样的目光。
右脸颧骨处那块硬币大小的褐青色痣，是她从记事起就带着的“标记”。
小时候妈妈总用温热的手轻轻摸着那块痣，说“微微的痣是天上的星星落在脸上了”，可到了学校，这颗“星星”就成了别人嘴里的“脏污渍”。
尤其是后排的赵磊，总爱把粉笔头搓成细粉，趁老师转身时往她头发里撒，或者在草稿纸上画个满脸黑斑的胖娃娃，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林微专属”，再传给周围的同学看。
“喂，脏污渍，” 后脑勺突然被一个小纸团砸中，赵磊的声音压得低，却足够让周围几个人听见，“老师刚讲的辅助线，你听懂了？
别一会儿又抄别人的。”
林微的肩膀猛地一缩，没敢回头。
她的练习册上，辅助线早就画好了，步骤写得工工整整——其实她数学不差，只是每次老师提问，她都把嘴闭得紧紧的，生怕站起来时，全班的目光都黏在她脸上。
“赵磊，别上课捣乱。”
数学老师皱着眉扫了后排一眼，视线却没在林微身上停留，反而落在了前排，“江叙，你来说说这道题的第二种解法。”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些。
林微偷偷抬了下眼，看向斜前方的江叙。
江叙是班长，也是这个班里最耀眼的存在。
他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白衬衫的领口扣得整整齐齐，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而干净。
听到老师叫他，他起身时椅子腿在地上轻轻滑过，没有一点噪音。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发染成浅棕色，连低头看题时的侧脸线条，都显得比黑板上的函数图像更柔和。
“可以用全等三角形来证，” 他的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先连接AC，因为AB平行于CD，所以角BAC等于角DCA……”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写字。
指尖修长，写出的字也和他的人一样，工整又好看。
老师满意地点头，周围的女生们悄悄交换着眼神，连坐在江叙旁边的苏曼琪，都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眼里的喜欢藏都藏不住。
苏曼琪是班里的文艺委员，长得好看，穿的衣服都是商场里买的新款，不像林微，身上的校服洗了快两年，领口己经有些发白，袖口也磨出了毛边。
林微看着江叙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她其实偷偷帮江叙整理过数学笔记——上次他请假，回来后抱怨“错过的知识点太多，错题抄不完”，林微就熬夜把老师讲的重点和错题都整理好，一笔一划写在新的笔记本上，还在难理解的地方画了小图标。
只是她没敢首接给他，现在看着他在黑板上流畅地解题，忽然觉得那本没送出去的笔记，好像有点多余。
“很好，思路很清晰。”
老师让江叙坐下，又继续讲题。
林微低下头，刚想把注意力拉回练习册，后脑勺又被砸了一下。
这次不是纸团，是半块橡皮，带着赵磊的体温，落在她的课本上。
“捡起来啊，脏污渍。”
赵磊的笑声更大了些，旁边几个男生也跟着起哄。
林微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攥着课本的边角，指腹把纸页捏得发皱，却还是没敢弯腰——她知道，只要她一低头，他们就会盯着她的侧脸笑，说“你看那痣，跟发霉了一样”。
“吵什么？”
江叙突然回头，眉头皱着，眼神里带着不耐烦。
林微的心猛地一跳，以为他是在帮自己说话，可下一秒，她就看见江叙的目光掠过她，落在赵磊身上：“老师在讲课，别影响别人。”
他说的“别人”，显然不是指她。
因为赵磊吐了吐舌头，虽然没再说话，却对着林微做了个鬼脸，江叙也只是转回头，继续翻自己的课本，好像刚才那一样，只是单纯嫌吵。
林微的手指慢慢松开，课本的边角己经被捏得变形。
她看着江叙的后脑勺，那截露在衣领外的脖颈很干净，阳光落在上面，连一点瑕疵都没有。
她忽然想起上周下雨，她带了两把伞，特意在教学楼门口等江叙——他前一天说“下雨没伞会麻烦”，林微就从家里把妈妈新买的那把蓝格子伞带来了，想送给她。
可最后，她看见江叙和苏曼琪共撑一把新的黑伞走出来，苏曼琪挽着他的胳膊，笑着说“叙哥，你看那把伞，颜色好土”，江叙没说话，只是把伞往苏曼琪那边倾了倾，两人并肩走远，连余光都没分给站在角落里的她。
那把蓝格子伞，林微到现在还放在书包里，伞面干干净净，没有用过一次。
“林微，你站起来，这道题你解一下。”
老师突然点了她的名字。
林微的身体僵住了。
周围的笑声瞬间停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皮肤发疼。
她慢慢站起来，手还攥着练习册，指尖因为紧张而发抖。
她能感觉到赵磊在后排偷笑，能看到苏曼琪挑了下眉，还能看到江叙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同情，也没有不耐烦，只是一种很平淡的、像看黑板上的字一样的眼神。
“我……” 林微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颤，“我会……” 她想说辅助线的做法，想说全等三角形的判定定理，可话到嘴边，却被赵磊的一声嗤笑打断。
“会还不赶紧说？
磨磨唧唧的，跟你脸上的痣一样讨厌。”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安静的教室，瞬间激起了更大的笑声。
女生们捂着嘴笑，男生们则首接笑出了声，连老师都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算了，坐下吧，上课认真听。”
林微的头垂得更低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她怕掉眼泪的时候，别人会说“丑人哭起来更丑”。
她慢慢坐下，肩膀微微发抖，右手攥着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下课铃响的时候，老师拿着教案走了，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
赵磊和几个男生围过来，故意把林微的练习册碰掉在地上，练习册散开，里面夹着的一张画掉了出来——是赵磊画的丑娃娃，脸上的黑斑用黑笔涂得很重，旁边写着“林微”两个字。
“哟，这不是你吗？”
赵磊捡起画，举起来给周围的人看，“你看这痣，画得像不像？”
林微赶紧蹲下去捡练习册，手指刚碰到纸页，就被赵磊踩住了手背。
“疼……” 她小声说，想把手抽回来，赵磊却踩得更用力了。
“知道疼就对了，谁让你长得这么丑，还占着班里的位置。”
赵磊的声音越来越大，“要是我，早就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周围的人都在笑，没人过来帮她。
林微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的练习册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抬起头，想找个人求助，目光却正好撞见江叙。
江叙正收拾着书包，苏曼琪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新的笔记本，笑着说：“叙哥，我帮你整理了昨天的英语笔记，你看看？”
江叙接过笔记本，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门口走。
路过林微身边时，苏曼琪看了一眼被踩着手背的林微，又看了看江叙，笑着说：“叙哥，别管了，我们赶紧去买冰淇淋吧，听说校门口新开了一家。”
江叙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林微，她的手背被赵磊踩得发红，眼泪挂在脸上，右脸上的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眉头皱了皱，好像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是把目光移开，跟着苏曼琪走出了教室。
赵磊见江叙也不管，笑得更得意了，终于松开了脚。
林微赶紧把手抽回来，抱着练习册，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教室。
教室外的走廊很安静，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一点凉意。
林微靠在墙上，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又摸了摸右脸上的痣，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那个没送出去的蓝格子伞，伞面还是干干净净的，可她忽然觉得，这把伞，再也送不出去了。
她蹲在走廊的角落里，把脸埋在膝盖上，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个清晰的念头——她想变好看，想把脸上的痣去掉，想穿新的衣服，想再也不用被人叫做“脏污渍”，想……能像苏曼琪一样，站在江叙身边的时候，不会被人嘲笑。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落在了她心底的土壤里。
只是那时候的林微还不知道，这颗种子要经历多少风雨，才能长成参天大树，才能让她从尘埃里，开出属于自己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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