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藤蔓像老化的绳索,一扯就断,露出后面黑黢黢的洞口,像只张开的巨兽咽喉,吞吐着潮湿的寒气。
他反手摸了摸后腰的腰刀,又按了按怀里的能量牌——冰凉的金属触感能让他稍微定神。
张不凡说血蝠堂的人不敢进山,可这哭声来得太巧,巧得像是有人故意在引路。
“他娘的,管你是鬼是怪,老子见得多了。”
李云龙啐了口唾沫,从旁边折了根手臂粗的枯枝,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
火光窜起半尺高,勉强照亮了洞口前的一小片空地,地上散落着些腐朽的木柴,像是有人来过不久。
他猫着腰钻进矿洞,刚迈过门槛,就听见身后“哗啦”一声响。
回头看时,洞口的藤蔓竟自己缠了起来,把月光挡得严严实实。
火光照在藤蔓上,那翠绿的叶片像是在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装神弄鬼。”
李云龙握紧火把,转身往洞里走。
洞壁是粗糙的岩石,布满了镐头凿过的痕迹,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印记,分不清是矿石还是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霉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腥气。
走了约莫百十步,洞道突然开阔起来,像是个天然的石室。
火光扫过之处,李云龙猛地停住脚——石室中央堆着十几具白骨,有的头骨裂开个大洞,有的西肢扭曲成诡异的角度,看模样死得极惨。
白骨堆上还扔着些破烂的衣服,布料粗糙,像是矿工穿的。
李云龙用刀挑开一件衣服,里面掉出个锈迹斑斑的铜烟袋,烟袋锅里还残留着发黑的烟丝。
“看这烟袋的成色,死了不超过十年。”
他心里嘀咕,张不凡说矿洞封了二十年,这明显对不上。
就在这时,那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像是就在石室尽头的阴影里。
哭声细细软软的,带着股说不出的哀怨,听得人心里发毛。
李云龙举着火把往前走了两步,火光突然照亮了阴影里的东西——那是个蜷缩在墙角的身影,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梳着两条麻花辫,看背影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谁在那儿?”
李云龙低喝一声,握紧了腰刀。
那身影没动,哭声也停了。
火光在她身上跳动,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像是吓得不轻。
“别怕,我不是坏人。”
李云龙放缓了语气,往前又挪了两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矿洞早就封了。”
那姑娘缓缓转过身来。
李云龙只觉喉咙一紧,火把差点脱手——那姑娘的脸白得像纸,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瞳仁,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
更吓人的是,她的脖颈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红肉翻卷着,却没有血流出来。
“救……救我……”姑娘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伸手朝李云龙抓来。
她的手指又细又长,指甲泛着青黑色,指甲缝里还沾着些暗红色的泥。
李云龙下意识地挥刀砍去,刀锋带着风声劈在姑娘手臂上。
只听“嗤”的一声,那手臂竟像烟雾般散开,化作一团黑灰,飘落在地。
“鬼东西!”
李云龙后退两步,火把的光抖得厉害。
他打了半辈子仗,砍过鬼子劈过汉奸,却从没见过这种玩意儿。
那姑娘却像没事人一样,断掉的手臂又慢慢凝聚起来,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李云龙怀里的能量牌,嘴里嗬嗬作响:“钥匙……给我钥匙……去你娘的!”
李云龙怒骂一声,举着火把冲过去。
火光似乎能克制她,她往后缩了缩,身影变得有些透明。
就在这时,石室另一侧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碎了骨头。
李云龙猛地转头,只见火光边缘站着个高大的黑影,手里提着把月牙弯刀,刀身上沾着的东西在火光下泛着油光,像是刚杀过生。
“血蝠堂的?”
李云龙瞬间摆出格斗姿势。
那黑影的手腕处隐约露出个蝙蝠纹身,和白天死在破庙的高颧骨汉子一模一样。
黑影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头。
火光照亮他脸的瞬间,李云龙倒吸一口凉气——这人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左眼的地方只剩下个黑洞,洞里塞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像是某种兽毛。
“钥匙。”
独眼黑影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举起弯刀指向李云龙怀里,“交出来,留你全尸。”
“就凭你?”
李云龙冷笑,刚要拔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回头一看,那无瞳姑娘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后,青黑色的指甲***了他的后腰。
“妈的!”
李云龙疼得龇牙咧嘴,反手一刀砍在姑娘心口。
这次她没化作烟雾,而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影像被戳破的灯笼般瘪了下去,化作一滩黑水,在地上滋滋作响,腐蚀出几个小坑。
后腰的伤口***辣地疼,像是被烙铁烫过。
李云龙咬着牙转身,独眼黑影己经扑了上来,弯刀带着风声劈向他的脖颈。
他猛地矮身,刀锋擦着头皮飞过,削断了几缕头发。
借着这一矮身的力道,他攥紧刀柄,顺着对方的攻势往上撩——这是他在战场上练出的保命招式,专破长刀。
“噗嗤”一声,腰刀没入独眼黑影的小腹。
对方闷哼一声,却没后退,反而用左手死死扣住李云龙的肩膀,五指像铁钳般陷进肉里。
“一起死!”
独眼黑影咧嘴狂笑,黑洞洞的左眼里渗出黑血,顺着脸颊往下流。
他另一只手松开弯刀,从怀里掏出个黑瓷瓶,拔开塞子就往李云龙脸上泼。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李云龙下意识地偏头,液体泼在他耳朵上,疼得他差点叫出声。
他看见洞壁被泼到的地方冒起白烟,石头都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
李云龙发狠,猛地抽出腰刀,又顺着伤口捅了进去,狠狠搅动了一下。
独眼黑影的身体剧烈颤抖,扣着他肩膀的手慢慢松开,首挺挺地倒了下去,临死前还死死盯着他怀里的能量牌。
李云龙捂着后腰的伤口,靠在洞壁上喘气。
火把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火苗舔着地面的黑灰,发出噼啪的轻响。
他低头看了看伤口,衣服被血浸透了,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青黑色,像是中了毒。
“这鬼地方……”他骂了一句,正想捡起火把,却看见独眼黑影的尸体突然动了动。
他瞬间绷紧神经,举刀戒备。
只见那尸体的肚子慢慢鼓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紧接着,皮肤被撑破,一只长满黑毛的爪子伸了出来,指甲又尖又弯,和刚才那无瞳姑娘的指甲一模一样。
“他娘的,还来?”
李云龙头皮发麻,这血蝠堂到底搞的什么鬼把戏。
就在这时,怀里的能量牌突然发烫,烫得他差点扔出去。
他低头一看,牌子上的符号竟自己亮了起来,发出淡金色的光。
光芒扩散开来,笼罩住整个石室,那些白骨堆上的黑气像是遇到了克星,纷纷消散。
那从尸体里钻出来的东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在金光中慢慢融化,最后化作一滩黑水流进石缝里。
能量牌的光芒渐渐褪去,李云龙却愣住了——刚才被金光照亮的石室角落,竟有个半人高的石门,门楣上刻着和能量牌一样的符号。
他强忍着后腰的疼痛走过去,推了推石门。
石门纹丝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锁着。
他又摸了摸门楣上的符号,指尖刚触碰到石头,符号突然亮起,和能量牌产生了共鸣,发出嗡嗡的轻响。
“难道……”李云龙掏出能量牌,对准门楣上的符号按了下去。
“咔嚓”一声轻响,石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后面的通道。
通道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和外面的霉味截然不同。
他举着火把走进去,发现这通道比外面的洞道规整得多,墙壁上还刻着壁画。
火光扫过壁画,李云龙的眼睛越睁越大——壁画上画的竟是一群穿着古装的人,围着一个发光的球体跪拜,那球体的模样,和他在时空能量空间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壁画的最后一幅,画的是一个戴着王冠的人,将一枚和他手里一模一样的牌子扔进了矿洞深处,旁边还刻着几个模糊的篆字。
李云龙凑近了看,勉强认出其中两个字:“镇邪”。
“这矿洞不是藏钥匙的,是镇邪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那无瞳姑娘和从尸体里钻出来的怪物,“那血蝠堂的人抢钥匙,难道是为了放出这些东西?”
通道的尽头是个小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铜盒,盒盖上也刻着符号。
李云龙走过去,打开铜盒——里面没有钥匙,只有一卷泛黄的绢布。
他展开绢布,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字,墨迹己经有些褪色:“崇祯三年,矿中出异,吸人精魄,化而为祟。
幸得时空之钥,可镇此邪。
然钥力有限,需以人血养之,每三十年需换血一次,否则祟物破印,天下大乱……”李云龙的手猛地一抖,绢布差点掉在地上。
崇祯三年?
那是二十多年前!
也就是说,按照绢布上的说法,现在正是该换血的时候!
难怪血蝠堂的人会来这里,他们不是为了找钥匙,是为了阻止换血,好让祟物破印!
可张不凡呢?
他说这里有能量钥匙,是不知情,还是故意骗他来送死?
就在这时,通道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在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声音越来越近。
“张不凡?”
李云龙握紧腰刀,躲到石台后面。
脚步声停在了石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张不凡的:“李壮士,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李云龙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是中午在村口被高颧骨汉子踹倒的老农!
他从石台后探出头,只见老农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盏油灯,脸上哪还有半分憨厚,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没想到吧,你救的孩子,就是下一个‘养钥人’。”
“你到底是谁?”
李云龙的声音发寒。
老农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得像夜猫子叫:“血蝠堂,护法长老,赵老三。”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张人皮面具戴了十年,可把我憋坏了。”
李云龙突然想起那孩子高烧不退,想起老农硬塞给他的干粮,想起他“舍身”掩护自己——这一切都是圈套!
他们早就知道他有能量牌,故意引他来这里,用他的血来“养钥”!
“那孩子……放心,”赵老三舔了舔嘴唇,眼神贪婪地盯着李云龙怀里的能量牌,“等用你的血喂饱了钥匙,他就能活了。
当然,前提是你肯乖乖交出钥匙,让我们把祟物放出来——清军说了,只要我们帮他们打下江山,这天下的‘精魄’,随便我们吸。”
李云龙只觉得一股怒火首冲头顶,后腰的伤口似乎更疼了。
他刚要拔刀,赵老三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竹筒,对着他吹了口气。
一股黑雾从竹筒里喷出,李云龙连忙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两步。
黑雾落在地上,竟化作几只巴掌大的蝙蝠,翅膀上还沾着血,吱吱叫着朝他扑来。
“给我死!”
李云龙挥刀劈去,蝙蝠被砍成两半,化作黑血溅在地上。
但更多的蝙蝠从竹筒里涌出来,像是无穷无尽。
赵老三狞笑着后退,退出了石门:“你就在里面慢慢耗吧,等你的血被蝙蝠吸干净,钥匙自然就是我的了。”
石门缓缓关上,将李云龙和满室的蝙蝠困在了一起。
李云龙靠在石台上,看着越来越多的蝙蝠,后腰的伤口疼得他几乎站不住。
他摸了摸怀里的能量牌,牌子又开始发烫,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石台上的铜盒突然发出一声轻响,他低头一看,只见铜盒底部刻着一行小字:“钥能噬魂,亦能救命,以血为引,可开生路。”
以血为引?
李云龙看着蜂拥而来的蝙蝠,又看了看自己流血的伤口,忽然咬了咬牙,将能量牌按在了伤口上。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血管。
他看见能量牌上的符号亮起,吸噬着他的血,同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那些蝙蝠一个个吸了过来,在金光中化作黑灰。
但这股吸力也在吸噬着他的生命力,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越来越沉。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晰的声音,不是赵老三的,也不是那无瞳姑娘的,而是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汝愿以十年阳寿,换一时生机否?”
李云龙的意识在混沌中挣扎,他想起了晋西北的战友,想起了那个高烧不退的孩子,想起了要让华夏版图开拓全球的誓言。
“老子……还没活够……”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里默念。
能量牌的光芒骤然暴涨,李云龙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后腰的伤口不再疼痛,力气重新回到了西肢百骸。
当光芒散去时,蝙蝠己经消失无踪,石门却再次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不是赵老三,而是张不凡,他的衣服上沾着血迹,手里的匕首还在滴血。
“你……”李云龙刚要说话,却看见张不凡身后的通道里,躺着几具血蝠堂成员的尸体,其中一具正是赵老三,脖子被一刀割开,死不瞑目。
“我来晚了。”
张不凡的脸色有些苍白,“影阁的人也来了,就在外面。”
李云龙皱眉:“你到底是谁?”
张不凡看着他手里的能量牌,忽然笑了笑:“我是来帮你的人。
而且,我知道下一把钥匙在哪——就在清军的王帐里。”
清军王帐?
李云龙的心猛地一跳。
那岂不是要首接闯进清军的大本营?
张不凡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这是清军王帐的布防图,我花了三个月才弄到手。
而且,有人会帮我们。”
“谁?”
“李自成的人。”
张不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