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色梨花烙
阿梨昨夜留下的梨花帕浸在木盆里，银针挑破的丝线头浮在水面，像被揉碎的月光。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那个黄昏——阿梨捧着油纸包回来时，鬓角的白梨花沾着暗红血渍。
"许临！
"周秀娘的铜锣嗓惊得他手一抖，丝线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水花，"后院晒的丝帛被雨水泡了，速去抢救！
"许临狂奔时怀里的梨花帕滑落，帕角金线绣着的半朵梨花在青砖上格外刺目。
他弯腰去捡，却见帕子边缘渗出黑血，沿着砖缝蜿蜒成符咒般的纹路。
后院的丝帛在暴雨中泛着诡谲的紫光。
许临刚要伸手，阿梨突然从晾衣架后闪出，发间梨花己变成惨白："别碰！
这些是血煞坊的噬魂帛......"话音未落，整面晾布轰然倒塌。
许临被气浪掀翻在地，看见阿梨的瞳孔裂开细纹，瞳仁里浮出半枚血色梨花印。
她手中银针化作流光刺入许临眉心，剧痛中无数画面涌入——血月当空，青阳城上空裂开漆黑漩涡，无数长着梨花骨刺的魔物俯冲而下。
阿梨抱着浑身是血的许临滚进地窖，自己却被魔物的骨刺贯穿胸膛。
她最后的口型是"跑"，温热血沫喷在他耳畔："去黑风口...找墨承渊......""阿梨！
"许临猛地惊醒，冷汗浸透粗布衣。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染血的梨花帕上，帕角金线不知何时己绣成完整梨花，花蕊处两点猩红如血泪。
"小许师傅！
"阿牛撞开柴房门，粗粝的手掌拍得木架嗡嗡作响，"秀娘让你去染坊取新丝。
"少年袖口隐约露出半截青黑刺青，形似扭曲的梨树枝桠。
染坊深处，许临盯着漂槽里浮动的血丝。
这些本该雪白的蚕丝泛着铁锈味，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米粒大的血色晶石。
当他伸手触碰时，晶石突然化作流光钻入指尖，丹田处腾起灼烧般的痛楚。
"小心！
"阿梨的惊呼与记忆重叠。
许临踉跄后退，染缸里突然伸出白骨嶙峋的手臂，指尖缠绕着与他手中相同的血色丝线。
腐臭味扑面而来，他看见手臂主人半张腐烂的脸——正是三日前被自己抢过铜板的跛脚乞丐。
"原来在这里。
"乞丐咧开淌着黑血的嘴，眼眶里爬出细小的梨花状蛊虫，"小崽子，把阿梨的命魂还来！
"许临怀中的梨花帕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帕上梨花逆时针疯转。
乞丐触电般缩回手臂，蛊虫在空中结成血色符咒："墨承渊的守魂人？
有趣......"黑雾裹着腥风扑面而来，许临在剧痛中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
"天地同寿，梨花为契！
"苍老的声音如惊雷炸响。
许临瞳孔骤缩，看见雾霭中走出鹤发童颜的老者，枯枝般的手指捏着半块染血梨核，核上刻着与阿梨帕角相同的金纹。
老者拂袖间，乞丐化作飞灰。
他弯腰拾起许临掉落的梨花帕，浑浊眼底泛起涟漪："五十年了，墨老鬼的守魂契居然种在了凡人身上。
"枯指轻弹，帕上梨花化作流光没入许临眉心，浩瀚信息洪流瞬间冲垮他的识海——武道九境如星图展开，第一境"锻骨"的经脉运行路线在识海亮起。
许临跪倒在地，七窍渗血却狂笑不止，他看见自己枯瘦的指节浮现出细密骨纹，每道纹路都对应着梨花瓣的脉络。
"小子，想复活人？
"老者抛来枚血色梨核，"先接下这三式守魂掌！
"第一掌"梨雪葬花"拍下时，许临右臂骨骼炸裂，又在剧痛中重组为玉质般的幽蓝色。
第二掌"天梨倾覆"掀起气浪掀翻三间染坊，他咳着血沫将梨核按进丹田。
第三掌"逆命无间"降临时，许临咬破舌尖，以血为引在虚空画出半朵梨花——正是阿梨教他绣过的针法。
气浪消散后，老者盯着许临掌心若隐若现的梨花纹路，青铜面具下的声音带着震撼："以凡人之躯硬抗守魂掌，墨老鬼这徒儿倒是配得上逆命营的名号。
"许临踉跄着扶住染缸，缸中血水倒映出他额间浮现的淡金梨纹。
染坊外忽然传来急促马蹄声，周秀娘带着染坊护卫破门而入，手中火把照亮她扭曲的面容："抓住那个魔修余孽！
"许临在混乱中瞥见阿牛袖口的梨花纹身，突然明白染坊早己沦为魔道据点。
他捏碎染缸底部的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血色梨核——每颗都刻着青阳城百姓的生辰八字。
"跑！
"老者甩出张梨叶符箓裹住许临。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少年化作梨花虚影穿透染坊砖墙，怀中紧攥的染血梨核与阿梨的帕子产生共鸣，在夜空映出巨大的血色梨花虚影。
黑风口方向传来沉闷钟声，许临知道，那是墨承渊在召唤逆命营的亡魂。
他抹去嘴角血迹，踏着满地梨花残瓣奔向黑暗——那里有阿梨破碎的魂魄，有他要逆的天命，还有即将席卷整个青阳城的血色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