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咖啡的滋味
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顾夜寒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走了进来。
他英俊的脸上阴云密布，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怒火。
初秋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为姜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镀上一层冰冷的金色。
姜影坐在办公桌后，指尖飞快地敲击键盘，处理着最后一份文件。
姜影抬眸，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早己习惯这种闯入。
“顾总，有事？”
顾夜寒几步走到她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形成一种压迫性的姿态。
“城东那块地，黄了。”
他声音冰冷，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是不是你搞的鬼？”
姜影合上电脑，身体微微后靠，避开了他过近的距离。
姜影看着他，那双眼睛……尤其是微微上挑的眼尾，和沉静时深邃的眸光，像极了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每当这双眼睛带着不耐或怒气看向她时，她心脏某处都会传来细微的抽痛。
“竞标失败，应该从自身找原因。
顾氏的准备，看来并不充分。”
“不充分？”
顾夜寒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她手边那只精致的白瓷咖啡杯，里面还有半杯冷掉的咖啡。
他猛地伸手，将杯子扫落在地！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深褐色的咖啡渍在地毯上晕开一片狼藉。
“连杯咖啡都泡不好，你有什么资格评价顾氏的准备？”
他语带讥讽，像是在挑剔一件不合格的物品。
姜影看着地上的碎片，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那不是伤心，而是一种极致的厌倦和……讽刺。
她没有争辩，甚至没有露出一丝委屈或愤怒。
只是默默地站起身，走到一旁的茶水台。
动作熟练地研磨咖啡豆，控制水温，闷蒸，冲泡。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安静得令人窒息。
她甚至细心地将泡好的咖啡倒入一个与刚才摔碎的那只一模一样的杯子里——顾夜寒曾说过，他只习惯用这个品牌的特定杯型。
然后，她将这杯热气氤氲、香气浓郁的咖啡，轻轻放在顾夜寒面前。
“您的咖啡，按您一贯的口味。”
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
“这才差不多。”
顾夜寒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头的火气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些。
他喜欢这种掌控感，喜欢看她为自己忙碌，哪怕只是泡一杯咖啡。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苦涩中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果酸，回味悠长。
这是他一首以来的习惯，但他从未深究过自己为何会习惯这个味道。
只有姜影知道。
这根本不是顾夜寒喜欢的口味。
可惜，顾夜寒永远只会在意它是否合乎他的口味，却从未真正品尝出其中的不同。
他只知道挑剔，只知道发泄他的不满。
因为他永远不会是那个能品出这杯咖啡背后心意的人。
他只是一个……眼睛和侧脸像极了那个人的影子。
那个名字在她心底划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被冰冷的硬壳包裹。
三年前，沈亦安死于一场空难，尸骨无存。
从那以后，她的世界就缺了一大块。
首到她遇见了顾夜寒。
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几乎窒息。
那双眼睛，那个侧脸的线条，像极了沈亦安。
于是，她主动接近，成了他的女朋友。
在这场关系里，顾夜寒一首以为自己是主导者，以为姜影爱惨了他，才会如此卑微迁就。
他享受着这种被深爱的错觉，时而温柔，时而暴戾，用各种方式验证她的忠诚。
而他不知道，姜影也在透过他，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虚幻的影子。
他喝的每一杯咖啡，她为他挑选的每一件衬衫，甚至他偶尔流露出的、她自己刻意引导出的某些小习惯……全都是沈亦安的翻版。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替身游戏。
只不过，顾夜寒沉醉其中，而姜影，始终清醒。
顾夜寒放下咖啡杯，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施舍般的口吻：“晚上的晚宴，陪我一起去。”
姜影垂下眼睫，恭敬地应道：“好的。”
在她低头的瞬间，顾夜寒没有看到她眼中彻底冷下去的光芒。
那里面，没有爱慕，没有畏惧，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原，和冰原下即将破土而出的决断。
他看着窗外渺小的车流，忽然觉得，身边这个女人虽然无趣，但胜在听话。
他或许可以考虑，对她再好一点。
而姜影的目光，则落在了地毯上那滩刺眼的咖啡渍上。
就像她和顾夜寒的关系，表面光鲜，内里早己是一片狼藉。
她拿出手机，屏幕悄然亮起，锁屏照片上，少年沈亦安在阳光下笑得温柔灿烂。
那笑容，与眼前顾夜寒冷硬的侧脸，有着惊心动魄的相似，却又有着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