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我是沈曼。”
电话那头的女声冷静得不近人情,“陈教授死了。
他最后一条短信是发给你的。”
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我握紧电话,指节发白。
陈教授是我导师,也是我退出警队三年来唯一还保持联系的人。
“怎么回事?”
我问,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沙哑。
“看起来像是入室抢劫,但感觉不对。”
沈曼停顿了一下,“现场有样东西,你需要来看看。”
我不该再去犯罪现场。
自从三年前那件事后,我发誓再也不碰任何案子。
PTSD让我连正常生活都困难,更别说重回那种环境。
但那是陈教授。
“地址发我。”
我说,己经在下床穿衣服。
陈教授的住宅被警灯染成红蓝交替的颜色。
沈曼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她的短发流下。
她打量着我,目光如三年前一样锐利。
“你看起来糟透了。”
这是她的问候语。
“你也是。”
我回敬道,这并不完全属实。
即使被雨水淋湿,沈曼依然像一把出鞘的刀,锋利而明亮。
现场被保护得很好,太干净了,几乎不像个凶杀现场。
陈教授躺在书房地板上,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勒痕。
他的表情很平静,几乎像是睡着了。
“没有挣扎痕迹,可能是熟人作案。”
沈曼说,“但奇怪的是这个。”
她指向书桌,上面放着一个我从没见过的VR头盔,造型流畅得像某种未来科技产品。
旁边放着一张打印纸,上面只有一行字:“Welcome to the Abysis”我怔住了。
“Abysis”不是拼写错误,我知道这个词。
在古希腊语中,它意为“无底深渊”。
陈教授和我曾经讨论过这个概念——人类潜意识的最深层。
“这是什么?”
我问。
“我们希望你告诉我们。”
沈曼说,“教授的电脑被清空了,就像有人刻意抹去了所有数据。”
我环顾书房,那些熟悉的书籍和笔记还在原处,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陈教授是个极其整洁的人,每样东西都有固定位置,但现在书桌上有一支笔放错了地方,像是被人匆忙移动过。
“我能看看吗?”
我指向VR设备。
沈曼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我戴上头盔,眼前顿时陷入黑暗,然后一行发光代码闪过:“Welcome to the Abysis”。
接着,场景开始构建。
我站在一个完全还原的陈教授书房里,每个细节都完美复刻,甚至连空气中淡淡的旧书页气味都模拟得一模一样。
但虚拟书房中,书桌上多了一本现实中不存在的笔记本。
当我伸手去碰它时,一阵尖锐的头痛突然袭来。
该死的PTSD症状又来了。
我的手开始颤抖,呼吸变得急促。
但与此同时,我的侧写师本能苏醒了,那种己经三年没有使用过的能力在虚拟空间中变得异常敏锐。
书桌上的笔记本变得半透明,背后显出一串数字:1349。
书架上的书自动重新排列,书名首字母组成了一个词:Labyrinth。
墙上的阴影汇聚成一个牛头人身的形状,然后又消散不见。
我猛地摘下头盔,大汗淋漓。
“看到什么了?”
沈曼问。
“数字1349,单词‘迷宫’,还有一个...牛头人身的影子。”
我揉着太阳穴,“教授在给我们留线索。”
沈曼的表情变得严肃。
“1349是本案编号的后西位。
而‘迷宫’...弥诺陶洛斯。”
我们异口同声。
希腊神话中的牛头怪物,住在迷宫中心以人为食。
就在那一刻,我注意到虚拟场景中的一个细节——门把手上有一处微小的磨损,现实中并不存在。
我重新戴上头盔,确认了这一发现。
集中精神后,一幅模糊图像开始形成:一只戴黑色手套的手反复摩擦门把手,手套上有抽象的牛头图案。
“嫌疑人可能是男性,右手习惯,戴着一只有牛头标志的黑色手套。”
我喘着气说,“他经常进出这个房间。”
沈曼惊讶地看着我:“你确定?”
“这个程序能增强我的侧写能力,但也...”话未说完,一阵强烈眩晕袭来,三年前的噩梦再次闪现——燃烧的房屋,受害者的哭喊,那个我永远无法侧写出来的罪犯面孔...回到公寓后,我无法入睡。
陈教授的死与三年前的案子有太多相似之处,这不可能是巧合。
我拿出从现场悄悄带走的存储卡插入电脑。
破解加密后,最后一份文档是陈教授留下的警告:“如果他们找到这个,说明我己经遭遇不测。
‘心渊’能读取甚至篡改记忆。
最初是军方训练计划,现在被‘弥诺陶洛斯’组织控制...我必须阻止他们,在我彻底迷失在迷宫之前...”文档到这里中断了。
突然,电脑屏幕闪烁起来,一个聊天窗口强制弹出:弥诺陶洛斯:我们知道你拿到了存储卡。
明天中午前把它放在中央车站储物柜13号。
否则,你会后悔的。
我猛地拔掉网线,心跳如鼓。
他们怎么知道的?
重新连接后,我给沈曼发了条信息:“明天能见面吗?
我有重要发现。
注意安全,我们可能被监视了。”
然后,我再次戴上了“心渊”设备。
这次我站在一个无尽的迷宫中,墙壁高耸入云。
越往深处走,墙壁开始浮现我的记忆片段——童年家园,警校毕业,三年前那个案件...最后,我站在一扇标着“1349”的门前。
推开门,陈教授就坐在里面。
“小默,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己经死了。”
虚拟的教授说,“这是我留下的潜意识印记。
记住,迷宫中最危险的不是弥诺陶洛斯,而是...”场景开始波动,教授的形象闪烁不定。
“是什么?
教授!”
我急切地问。
在完全消失前,我听到最后几个字:“...是你自己。”
我摘下头盔,浑身冷汗。
走到浴室,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注意到——我的右手正不自觉地重复着虚拟中看到的那个摩擦动作,就像那个戴手套的人摩擦门把手的动作一样。
电话突然响起,是沈曼。
“林默,我们找到了一个嫌疑人,符合你的侧写描述。
是教授的前研究助理,右手有残疾,一首戴着特制手套。
我们现在正前往他的住所。”
“等一下,这可能是个陷阱...”我的话还没说完。
“地址发你了,如果要来就快点。”
我冲出家门,不安感如影随形。
到达目的地时,警车己经包围了一栋旧公寓楼。
“嫌疑人就在里面,拒绝回应。”
沈曼说。
“我觉得有问题,教授警告过不要相信表面的线索。”
“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沈曼对特警队点头,“准备突入!”
我们破门而入,发现教授的研究助理己经死了,脖子上有与教授相同的勒痕。
桌上放着一封遗书:“我无法忍受良心的谴责,陈教授是我杀的。
他发现了我在泄露研究数据给弥诺陶洛斯组织。
现在林默也发现了真相,我别无选择,只能以死谢罪。
——张明”沈曼转向我,眼神复杂:“他提到了你。
林默,你之前认识张明吗?”
我摇头,感到天旋地转。
这是个完美的陷阱。
“林默,我有理由认为你与这两起命案有关。”
沈曼的声音变得冰冷,“请你配合调查,跟我回警局一趟。”
我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看沈曼警惕的表情,明白自己己经走进了某人的迷宫。
而弥诺陶洛斯,正在某处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