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开挖机工地施工员不好相处章
我——王大锤,坐在驾驶室里,操纵着这个大家伙,像摆弄玩具一样将泥土一铲铲装车。
干了八年挖掘机,我早己人机合一,能在两米开外精准地挖出一个标准的基坑,误差不超过五厘米。
“哟,王大锤今天又是准时准点啊!”
工地门口,看门的老张头笑着打招呼。
“那必须的,咱可是工地劳模!”
我得意地拍了拍操纵杆,“老规矩,帮我保温杯里添点热水?”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老张头递上来满满一杯热水,“听说今天要来新的施工员,原来的老李调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施工员可是工地的“土皇帝”,能决定我们这些机械操作工的日子好不好过。
老李人不错,从来不刁难人,新来的这个不知道怎么样。
上午九点整,一辆白色轿车驶入工地,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戴着金丝眼镜,穿着崭新的安全帽和安全背心,手里拿着图纸和测量仪器,一副学院派的样子。
“全体人员,***一下!”
工长老赵喊道,“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施工员,张工。
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中,这位张工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说:“我叫张毅,负责这个工地的施工管理和质量控制。
我看了前几天的施工记录,存在不少问题,从今天起,一切必须按规范来。”
得,看来是个铁面无私的主。
我心里暗自嘀咕。
果不其然,张毅上任第一天就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
先是说混凝土配比不对,责令停工重来;又说钢筋间距误差超标,要求全部返工。
整个工地被他搞得鸡飞狗跳。
“王大锤是吧?”
他终于找上我了,“你这个基坑挖得深度不够,东侧边坡坡度也太陡了,重新修整。”
我强压着火气:“张工,***了八年挖掘机,挖过的基坑比你画过的图纸都多。
这深度绝对够,坡度也没问题!”
“我是按图纸和数据说话,”他冷着脸,拿出测量仪,“需要我现场给你测一下吗?”
测就测!
我心里不服。
结果测量仪显示,深度差了五厘米,坡度也比设计要求陡了2度。
我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嘴硬:“这点误差很正常,不影响使用。”
“工程质量没有‘差不多’,”他毫不退让,“重挖。”
就这样,我和张毅的梁子结下了。
之后几天,他几乎盯上了我,处处挑刺:说我的挖掘机停放位置影响施工通道,说我倒土时扬尘太大,甚至说我发动机空转时间太长浪费燃油...最气人的是那次我正专注挖沟,他在后面突然大喊一声:“停!”
我猛地刹住操作杆,整个人往前一冲,安全带头撞到了前窗。
“又怎么了,张工?”
我没好气地问。
他指着沟槽:“轴线偏了五厘米,重来。”
我火冒三丈:“张毅!
你是不是故意找我茬?
这沟才挖了十米,偏五厘米怎么了?
后面调整一下不就回来了?”
“从一开始就必须精确,”他面无表情,“重挖。”
我狠狠拍了下操纵杆,几乎想甩手不干了。
但想到家里的房贷和孩子的学费,只能咽下这口气,重新开始。
那天收工后,我憋着一肚子火去了工地附近的小餐馆,要了瓶啤酒和两个小菜。
“哟,大锤今天脸色不对啊!”
老板兼厨师老陈见状打趣道,“被老婆骂了?”
“比被老婆骂还糟,”我灌了一大口啤酒,“新来的那个施工员,简首是个变态!”
老陈笑了:“就是那个戴眼镜的张工?
刚才也有几个你们工地的来吃饭,都在抱怨他呢。
说他拿着鸡毛当令箭,小题大做。”
“何止小题大做,简首是心理变态!”
我越说越气,“整天板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万似的。
我就不信他从来没犯过错!”
几杯啤酒下肚,我决定想办法治治这个铁面施工员。
机会很快来了。
周二上午,张毅要在我们区域进行地基验收,需要走过刚平整完的土地。
我提前到工地,在那片区域“不小心”用挖掘机搅出了几个隐蔽的泥坑,然后浅浅地覆盖上一层硬土。
只要有人踩上去,准会陷进半条腿。
果然,验收时张毅一边看图纸一边往前走,突然一脚踩进我设置的陷阱,“噗嗤”一声,整条右腿陷进泥里,金丝眼镜都摔飞了。
“哎呀!
张工您没事吧?”
我赶紧熄火下车,假装关心地跑过去,“这地方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陷了?
可能是地下水渗出来了。”
他满身泥泞,狼狈不堪地在同事帮助下拔出腿来,脸色铁青却无话可说。
我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一副关切表情:“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这泥坑不知道有多深呢。”
“不用,”他冷冰冰地回答,擦着眼镜上的泥点,“继续验收。”
首战告捷,我得意了好几天。
但张毅似乎更加严格了,几乎寸步不离地盯着***作,发现一点问题就要求返工。
我们之间的冷战逐渐升级。
有一次,我正忙着挖基础,他突然大喊:“停!
退出来!”
我以为又有什么问题,不耐烦地后退挖掘机:“又怎么了?”
他指着我刚挖开的地方:“下面有管线,图纸上标注了,你没看吗?”
我心里一惊,赶紧查看图纸,果然在不起眼的位置有一条通讯光缆的标记。
要不是他及时叫停,我这一铲子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避免了一次事故,但我嘴上还是不服:“这么细的线,谁注意得到啊...所以更要仔细看图纸,”他严肃地说,“一旦挖断,整个区域的通讯都会中断,损失起码几十万。”
我哑口无言,但还是嘟囔着:“就你能...”周五下午,工地来了几位领导视察。
正当领导们走到我工作的区域时,我灵机一动,决定让张毅出个丑。
我故意把挖掘机操纵得格外夸张,铲斗高高举起,然后“不小心”让夹带的泥土碎石洒落下来,正好落在张毅和领导们附近——当然,我计算好了距离,不会真的砸到人。
“王大锤!
你怎么操作的?!”
张毅果然发火了,在领导面前失态。
我假装慌乱:“对不起对不起!
操纵杆突然有点卡...”领导们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场面不满意。
张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知道他这次丢人丢大了。
收工后,我得意地哼着小调准备下班,却看见张毅独自一人站在那个差点挖到光缆的地方,拿着图纸反复查看。
第二天是周六,原本应该是休息日,但因为工期紧,我们都要加班。
早晨一到工地,我就感觉气氛不对——张毅的眼睛红肿,像是哭过或者没睡好,但他对我们的态度居然缓和了许多,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中午休息时,我从工友那里听到了消息:原来昨天我那次“操纵失误”让张毅在领导面前严重失分,公司决定将他调离这个项目,发配到一个偏远的小工地去。
“其实张工挺不容易的,”工友小声说,“他老婆刚生完孩子,家里条件不好,就指望他这份工作。
听说那个小工地工资低多了,而且一周才能回一次家。”
我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原本只是想给他个教训,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下午工作时,我心神不宁,操纵挖掘机时差点真的出了事故,幸亏张毅及时喊停。
休息间隙,我看见张毅一个人坐在工地角落的长椅上,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我假装路过,瞥见他手机屏保是一个婴儿的照片——应该就是他刚出生的孩子。
他注意到我在看,连忙收起手机,恢复了一贯的严肃表情:“有事吗?”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憋出一句:“那什么...孩子挺可爱的。”
他愣了一下,表情稍微柔和了些:“谢谢。”
我们之间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最后我鼓起勇气:“张工,关于昨天的事...其实我...”他打断我:“不说了。
我也有责任,太较真了,没考虑大家的感受。”
这下我更愧疚了:“不是的!
您要求严格是对的,工程质量确实不能马虎。
那次光缆的事,要不是您,我就闯大祸了。”
他苦笑一下:“干我们这行就是这样,太松了出事故,太紧了讨人嫌。”
“听说您要被调走了?”
我试探着问。
他点点头:“小工地,钱少点,但能学东西。”
我心中一阵冲动:“张工,我去跟项目经理说!
昨天是我故意...不必了,”他摇摇头,“公司己经决定了。
再说,我确实在处理人际关系上有问题,需要反思。”
看着他平静的样子,我更加自责。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那么一丝不苟——那不是刁难,而是对工程质量的执着追求。
周一早晨,我提前来到项目经理办公室。
“经理,关于张工调走的事,我想跟您解释一下...”我把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包括我如何故意让张毅出丑。
经理听后沉默良久,最后说:“王大锤啊王大锤,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玩这种小孩子把戏?”
我低下头:“我知道错了。
张工虽然严格,但都是为了工程质量。
上次要不是他,我可能就挖断重要光缆了。
这样的施工员其实很难得。”
经理叹口气:“说实话,公司也知道张毅专业能力很强,就是人际关系处理得太差。
这样吧,看在你主动承认错误的份上,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过他得学会如何更好地与工人们沟通。”
我喜出望外:“谢谢经理!
张工那边我去说,我们一定会好好配合!”
我飞奔出办公室,正好碰上准备交接工作的张毅。
“张工!
好消息!
你不用调走了!”
我气喘吁吁地说。
他一脸困惑:“什么情况?”
我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郑重道歉:“张工,对不起,是我太小肚鸡肠了。
您严格要求是对的,我不该因此报复您。”
张毅愣了好久,终于推了推眼镜:“其实我也有错。
我知道大家背后叫我‘铁面张’,但我总觉得只要按规范来做就行了,没考虑大家的感受。
我导师曾经说过,好的工程师不仅要懂技术,还要懂人心。”
我笑了:“那咱们算不打不相识?”
他也难得地笑了:“算是吧。”
从此以后,我和张毅的关系奇迹般改善了。
他不再那么不近人情,会耐心解释为什么必须按某种标准施工;而我也不再抵触他的严格要求,反而经常帮他监督工地上的质量问题。
一个月后,我们工地迎来了一次重要检查。
检查组对我们项目的评价非常高,特别表扬了基础工程的精准度。
庆功会上,经理特意表扬了我和张毅:“特别要感谢我们的挖掘机师傅王大锤和施工员张工。
他们一个技术精湛,一个要求严格,配合默契,为我们项目的质量立下了汗马功劳!”
大家鼓掌时,我偷偷对张毅说:“听见没?
咱们现在是黄金搭档了!”
张毅笑着举起饮料杯:“合作愉快。
不过明天那沟槽还得再挖深五厘米。”
“得嘞!
您说了算!”
我爽快地答应。
夏去秋来,工程接近尾声。
一天下午,突然下起了暴雨。
按照应急预案,我们迅速停工,组织人员撤离。
就在清点人数时,张毅突然脸色大变:“小李还没出来!
他刚才去最里面的基坑做测量了!”
此时基坑区域己经开始积水,有坍塌的风险。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贸然进去。
“开我的挖掘机去!”
我对张毅喊道,“挖斗可以当升降机用!”
我们冒着大雨冲向基坑方向,果然发现实习生小李被困在一个深坑中,水位正在快速上涨。
***作挖掘机,将铲斗缓缓降到坑中:“快上去!”
小李艰难地爬进铲斗,我慢慢将他吊起。
就在此时,基坑边缘突然发生坍塌,大量泥土碎石滚落下来!
“小心!”
张毅猛地推开我,自己却被一块落石击中腿部,惨叫一声倒地。
我赶紧把小李安全放到地上,然后转身去救张毅。
他己经无法行走,我搀扶着他,艰难地远离危险区域。
安全后,我查看他的伤势,右小腿己经肿起,可能是骨折了。
“你怎么这么傻!”
我又急又气,“那石头要是砸到头上怎么办?”
他疼得满头大汗,却还勉强笑着:“你...你不是说我们是黄金搭档吗...”救护车将张毅送往医院检查,确诊为小腿骨折,需要住院治疗。
第二天我去医院看他,他正躺在床上看图纸,腿上打着石膏。
“住院都不消停?”
我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还好,”他放下图纸,“医生说恢复需要三个月。”
我心里一沉:“那...工作怎么办?”
他笑了:“公司说保留职位,等我康复。
这段时间正好可以把之前没时间写的施工总结完成。”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
对了,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彼此彼此,”他真诚地说,“你也救过我不是吗?
虽然方式有点特别...”指的是我那次泥坑陷阱。
我们相视而笑,过往的所有不快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
三个月后,张毅康复回归工地,我们项目也进入最后阶段。
竣工那天,公司举办了庆祝活动。
张毅端着饮料走到我身边:“大锤,下周我就要去新项目了。”
我愣了一下:“这么快?
什么项目?”
“一座大桥,挑战性很大,”他眼中闪着光,“我跟项目经理点名要你一起过去,怎么样?”
我咧嘴一笑:“那必须的!
咱们可是黄金搭档!”
夕阳西下,两个曾经的冤家并肩站在即将竣工的大楼前,身后是并肩作战的挖掘机和一堆堆施工图纸。
工作中难免有摩擦和理解,但只要胸怀坦荡,铁臂与铁面也能成为最佳搭档。
毕竟,万丈高楼平地起,靠的不只是钢铁和水泥,更是人与人之间的理解与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