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机屏幕在手心里亮了又暗,亮了又暗。
苏妙妙隔着人流,远远就闻到了她的暴躁气息。
她快速把夏装外套扣了扣,冲上前。
“你迟到两分钟,我要给你记一次绩效分。”
林瑾萱一开口,声音抖得像节前的公司会议,带点讽刺也带点脆弱。
苏妙妙眼疾手快,捞过林瑾萱的包,一把拍在自己肩膀上:“绩效你请随意。
我负责绩效KPI六年,你的离婚危机,今天归我全权负责。”
林瑾萱硬是憋了笑,但脸上的失落藏不住。
她吸了吸鼻子,跟着苏妙妙往路边走去。
梧城的五月,路边的梧桐叶子大得像要开会,阳光把大家的不幸映照得格外明亮。
“林大姐,你要不要考虑先请年假,从婚姻里休息三天?”
苏妙妙一边揶揄,一边观察林瑾萱的脸色。
她本能想要用玩笑化解所有尴尬,但今天似乎无济于事。
林瑾萱停下来,“苏妙妙,你说人明明结婚的时候信誓旦旦,怎么离婚的时候能堵在门口只为争一个电饭煲?”
苏妙妙一愣:“不如电饭煲归你,他带走前天你送的空气炸锅?
避免你的炸鸡人生被拖累。”
她朝过路的外卖小哥做了个心领神会的手势,低头笑出声,“我觉得,拿个家电清单,这场‘离婚分割战’可能得拉三轮。”
林瑾萱失笑,“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苏妙妙抬头,在暖风里认真地说:“正经只有两次——一次面试,一次离婚,余下的全是人生荒诞剧。”
两人来到公司对面那家永远半价的咖啡馆,坐下点了两杯“心碎特调”。
服务员见惯不怪,端上来就送了两包纸巾。
林瑾萱沉默片刻,忽然把杯盖切切实实地开了一道口:“苏妙妙,你单身这么久,看离婚是不是一种自由?”
苏妙妙托着腮:“婚姻是咖啡,离婚是脱咖,喝多了心慌,戒了头疼。
但你如果打算重新冒险——姐陪你。”
林瑾萱低头用吸管戳着冰块,显得迷茫,“我其实不是怕孤独,就是觉得……都三十了,还要重头来,有点没底气。”
苏妙妙笑,“底气这东西,不是靠年限堆出来的,得靠你自己的酒量和钞票——前者治愈伤口,后者治愈生活。”
林瑾萱忍不住笑出了声,终于卸下了一点防备。
她抬头,眼角的笑纹和疲惫交织:“妙妙,你的毒鸡汤有时候真的解渴。”
苏妙妙做了个干杯动作:“你喝吧,反正你现在自由啦。”
两人沉浸在短暂的轻快气氛里,气氛正要缓和,一道扎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郝景炎推门进来的动作,干脆得像创业合同上的分号。
他目光在林瑾萱和苏妙妙之间游弋,最后定格在苏妙妙身上。
“怎么,这儿***吗?”
郝景炎的话风平浪静,但一只脚还踩在门口,显出某种犹疑。
苏妙妙强撑镇定:“要不要给你也点一杯‘心碎特调’,大家一起毕业?”
林瑾萱没好气地白了两人一眼,“妙妙,抓紧把你前男友收拾了,别让我的离婚风头都被他抢了。”
苏妙妙正要开口,郝景炎却低声说:“听说你们部门来了新高管,风评不赖。”
苏妙妙嘴角一翘,“你要是想跳槽,现在正好是非主流HR季。”
林瑾萱看两人斗嘴如常,终于找回了点活力,插嘴:“妙妙,还是你厉害,我快被纸巾包围成小龙女了。”
苏妙妙开始认真:“姥姥说,头发一乱,心情就好。
你要不要先去洗发店?
涂涂油、敷敷脸,洗个大清空。”
林瑾萱终于笑出了声,把纸巾塞进口袋,“你陪我?”
苏妙妙一秒答应,“陪你,陪你,谁让你是我的KPI。”
三人又闹了几句,郝景炎去前台买单,林瑾萱拉着苏妙妙去了洗发店。
洗发店的玻璃门咿呀作响,店里热气腾腾,洗头妹们打着卷发棒谈八卦。
苏妙妙给林瑾萱选了个“疗愈套餐”,一边帮她挂包,一边调侃:“你要是在离婚单里注明‘疗愈西次’,以后见证调解员脸上都带微笑。”
林瑾萱躺在***椅上,闭着眼,忽然郑重其事:“妙妙,我决定把电饭煲送你了。
将来万一你也离婚——你能蒸饭,能安慰人。”
苏妙妙装腔作势地鞠了一躬:“承蒙厚爱,电饭煲我收了,但离婚先不排队。
等你精神饱满了,咱俩就去把生活打扫干净。”
洗发店里的热水蒸汽弥漫,让所有的焦虑都变得柔和起来。
苏妙妙低头帮林瑾萱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她忽然认真起来:“林瑾萱,你失恋得起,也值得幸福。”
林瑾萱没睁眼,但嘴角略微上扬,轻轻点头。
这一刻,她们都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温柔的陪伴。
窗外的夜色渐浓,梧城的霓虹闪闪。
苏妙妙默默给林瑾萱转了一个搞笑短视频,又神秘兮兮地问洗头妹要了公司折扣。
洗发店的门口,郝景炎替她们结了账,站在街角安静地等候。
三人沿着梧桐下的马路慢慢走,林瑾萱嗓音清亮:“妙妙,有你,离婚都没那么难了。”
苏妙妙侧头,调侃道:“等我哪天单身都腻了,一起组团试爱情新体验。”
林瑾萱大笑,郝景炎在旁边看着她们的背影,莫名觉得人生的迷路也不算太糟。
这一季的离婚,并不是终点,只是梧城里故事的另一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