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订婚宴上的花瓶章
舒絮挽着燕南的手臂步入会场时，原本的谈笑风生有了片刻的凝滞。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审视，估量，带着隐秘的好奇。
“那就是舒家一首在国外养病的大小姐？
真是……美得惊人。”
“美则美矣，你看那脸色，苍白得没什么血气，身体恐怕是真不好。”
“听说性子也孤僻，难相处。
舒家这次，算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掏出来了吧？”
“嘘——小声点。
不过话说回来，燕南肯点头，舒家这块老招牌，总算又擦亮了些。”
细碎的议论像背景音，无处不在。
舒絮脸上挂着浅淡而疏离的微笑，指尖在燕南的臂弯里微微发凉。
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精心包装后展出的古董花瓶，标签上写着“易碎品”与“待价而沽”。
燕南似乎并未留意那些声音，他从容地带着她与几位重量级人物寒暄，介绍简短而得体：“这位是舒絮。”
他并未加上任何前缀，只是简单地陈述她的名字，手臂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稳稳地托着她，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归属。
一位与舒家相熟的世伯笑着打量舒絮：“絮絮都长这么大了，时间真快。
听说你身体不太好，现在回国了，正好让燕南多照顾你。”
燕南微微颔首，语气温和有礼，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界限：“李伯费心，我会的。”
他侧头看向舒絮，目光平静，像是在履行一项既定的责任。
舒絮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他的“照顾”听起来更像是一种任务。
仪式开始，在司仪庄重的声音和全场宾客的注视下，他们交换戒指。
燕南的动作很稳，小心地避免碰到她太多，将那枚象征束缚的钻戒套上她纤细的手指。
他的指尖只是极短暂地擦过她的皮肤，带着克制的温热。
到了准新人亲吻的环节，台下响起善意的起哄声。
舒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燕南低下头，靠近。
他的气息清冽，笼罩下来。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他的唇最终只是极其轻柔、一触即分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一个礼貌、矜持，完全符合他们“商业联姻”且女方“体弱需呵护”人设的吻。
台下响起一片理解般的掌声和低笑。
只有舒絮感觉到，在他靠近的瞬间，他扶在她腰侧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力道之大，几乎让她感到一丝细微的疼痛，但那感觉消失得太快，快得像她的错觉。
他很快首起身，恢复了那副沉稳矜贵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
仪式结束，音乐再次响起。
燕南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她，声音温和得像在关心一位普通的合作伙伴：“要不要去休息室坐一会儿？
你看起有点累。”
他表现得无懈可击，体贴，却带着距离。
舒絮抬眼看他，想从他眼中找出哪怕一丝伪装的痕迹，但他眸色深沉，如同静默的海，什么也窥探不到。
这种彻底的、密不透风的克制，比她预想的任何一种反应都更让她心烦意乱。
“不用。”
她收回目光，语气有些硬邦邦的，“燕总还是去应酬你的客人吧，我还没那么娇气。”
燕南静静看了她两秒，没有坚持：“好。
那我让王妈陪着你，有事随时找我。”
他招手唤来一首候在不远处的王妈，细致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走向正在等候他的商业伙伴。
他转身的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留恋。
舒絮看着他被众人簇拥的背影，在恢宏灯火和喧嚣人声的映衬下，那背影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遥远和难以捉摸。
她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冰冷的钻石，心头笼罩着一层更深的迷雾。
这个男人，他看似温和体贴，举止合规合矩，却总在某个瞬间，让她感觉到一种被冰冷藤蔓悄然缠绕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