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我疲惫的脸。又是一个为几两碎银奔波的深夜。我叫陈默，一个资深外卖骑手，见过这城市午夜所有的光怪陆离。但今晚这个订单，让我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炭烧娃娃鱼？大半夜的，吃这么生猛？

更怪的是地址：锦绣花园 7 号楼 1904 室。

我对这小区太熟了，一个建成快二十年的老小区。关键是，锦绣花园所有的楼，最高只有十八层。

哪来的 1904？

我皱眉，想点拒绝。跑夜单最怕这种邪乎事。可配送费高得离谱，是平常的五倍还多，像块诱人的奶酪，吊在我这只疲于奔命的老鼠面前。

妈的，写错地址了吧？或是地下室编号怪？我给自己找理由。房租还没着落，这笔钱太重要了。

犹豫几秒，我咬咬牙，点了接单。

按导航到李记大排档。巷子深处的夜宵摊，生意冷清，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守着炭火炉子，眼神浑浊。

取餐，尾号 7311。我亮出手机。

老头慢吞吞转身，从炉子深处拿出个用厚重油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形状隐约是条鱼。一股难以形容的香味飘出，不全是烤鱼焦香，还夹杂着一丝……类似檀香的陈旧气味。

是……送 1904 的？老头声音沙哑像破风箱，眼神古怪地瞟我。

对，锦绣花园 7 号楼 1904，没错吧？

老头没说话，默默递过包裹。他枯瘦的手指与我接触的刹那，一股刺骨冰凉传来。大夏天的晚上，他的手却像冰块。

我接过包裹，沉甸甸，油皮纸触感异常滑腻。

没多想，我放好包裹，骑上电驴，驶向锦绣花园。

夜晚的城市褪去喧嚣，路灯昏黄。越靠近小区，我心里越不安。风吹在脸上，带着阴冷。

到小区门口，保安亭空无一人。老小区门禁形同虚设。我轻易进了 7 号楼。

楼里静得可怕，声控灯多半坏了，用力跺脚，也只有零星几盏滋滋响着，照亮布满小广告的墙壁。空气里是潮湿的霉味。

我看楼层指示牌，最高赫然是18。心跳加速。

1904……难道真是恶作剧？

我掏手机想给顾客打电话确认。屏幕显示无服务。市区中心怎么会没信号？

一种被窥视感升起，让我后颈发凉。猛回头，身后只有幽深黑暗的楼梯间，空无一人。

冷静，陈默，跑单这么多年，什么怪事没见过？可能是恶作剧，送到 18 楼看看，没人要就按规定处理，高额配送费照拿。

我深吸气，按电梯按钮。老旧电梯嘎吱作响，缓缓降落。电梯门打开，灯光昏暗，贴满小广告。

我走进去，按18。电梯门合上，上升。

数字跳动：1……2……3……

运行声在寂静中刺耳。我紧盯红色数字，默数。

……16……17……18。

叮——

电梯门打开。外面是 18 楼走廊，同样昏暗寂静。我提外卖走出去，打算找找有没有 1904 门牌，或放 18 楼某门口。

然而，当我转身看电梯旁楼层指示牌时，血液瞬间凝固。

斑驳指示牌上，原本的18下面，多了个模糊的、像用红色油漆手写的数字——19。一个向上箭头，指向楼梯间。

怎么可能？！这楼明明只有 18 层！我上来前看得清清楚楚！

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猛看电梯，门已关上，显示楼层的数字不再是 1，而是不断跳动的、从未见过的数字：……20……21……22……最终停在 24。

这楼，有 24 层？！

我呼吸急促。强烈恐惧让我只想立刻逃离。去他妈的配送费！这单不送了！

我疯狂按电梯下行按钮，电梯毫无反应，数字停在 24 楼，一动不动。

楼梯间！对，走楼梯！

我冲向安全通道门，用力一推——门锁死！一把老旧、锈迹斑斑的大锁，牢牢挂着。

我被困在 18 楼了？不，是 19 楼入口！

就在这时，手里外卖包裹，突然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油皮纸包裹里，有什么东西，轻轻……顶了一下！

我吓得几乎扔出去！那里面是什么鬼东西？

备注内容浮现在脑海：挂门上，别敲门，我孩子怕生。

孩子……怕生……

难道包裹里……

强烈恐惧催生极端好奇。一个疯狂念头驱使着我：打开它！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开始撕扯滑腻油皮纸。纸很厚，费力撕开个口子。

更浓郁的、混合炭火气和奇异檀香的味道涌出。借手电光，我朝里看——

那确实是条烤鱼，表皮焦黄，撒着调料。

但，那不是娃娃鱼。

鱼形状极其怪异，头部异常硕大，占身体三分之一。最让我头皮炸裂的是，鱼头一侧，似乎……镶嵌着半片透明的、类似隐形眼镜的东西。

不，那不是隐形眼镜！

那是一只……极度缩小的人类的眼睛！正直勾勾……看着我！

啊！

我惊叫，包裹脱手掉地。

油皮纸散开，怪鱼完全暴露。它腹部被粗糙缝合，针脚歪歪扭扭。而此刻，缝合处，正有暗红色液体，一点点渗出。

不是鱼血的血腥味。

是……人血的味道！

我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呕吐。这不是外卖！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突然，楼梯间上方，传来脚步声。

很轻，很慢，像……小孩子光脚踩水泥地上的声音。

啪嗒……啪嗒……

正从 19 楼楼梯上，一步步下来。

那个备注说的……孩子？

我浑身汗毛倒竖，惊恐抬头，望向上方黑暗楼梯口。

声音，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