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我的古董店叫“听古轩”。爷爷取的名字。他说,好东西不是用眼看的,
得用心听。现在,我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墙上那只老掉牙的挂钟,格当,格当,
走得有气无力。就像我一样。墙皮在掉,一片一片的。货架上落满了灰,用手一抹,
能画出山水。门上贴着一张红色的催款单,银行盖的章,红得像血。黑色的打印字很扎眼,
催我还三十万的贷款。再还不上,这间爷爷传下来的铺子,就没了。我坐在柜台后面,
手里捏着一块灰扑扑的石头方块。这是我昨天从“尘光里”地摊上淘来的,花了五十块。
卖东西那大爷说,这是块好料,就是刻坏了,拿回去垫桌脚,稳当。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店里那张老榆木桌子,有一条腿短了半截,晃晃悠悠,跟我的日子一样。石头入手冰凉,
沉甸甸的。我正准备起身,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钻进了我的脑子。那声音又老又横,
像一口生了锈的铜钟,带着一股子天生的命令口气。“大胆!谁准你触碰朕躬的!
”我手一哆嗦,石头差点掉地上。我看看四周。店里除了我,没别人。
挂钟还在那儿半死不活地走。窗外,几个大妈提着菜篮子说说笑笑地走过。幻觉。
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睡得不好。我自嘲地笑了笑,把石头方块翻过来。底下刻着几个字,
被泥土和磨损弄得模模糊糊。我用袖子使劲擦了擦,凑到眼前。是八个字。篆书。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八个字的份量,脑子里那个声音又响了。
这次,像是积攒了千年的怨气,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朕的万里江山呢?
朕的虎狼之师呢?朕的后宫佳丽呢?怎么就剩你一个穷小子在这看门!”我捏着石头,
手心全是冷汗。然后,我抬头看了看门口那张红色的催款单。一个大胆到荒谬的念头,
像野草一样从我心里长了出来。我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你是谁?
”“放肆!”那个声音咆哮起来,“朕乃始皇帝,一手缔造大秦的祖龙!你这刁民,
见朕为何不跪!”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我不是没读过书,这八个字,
这名号……如果它是真的……不。不可能。传国玉玺,那不是早就失踪在历史长河里了吗?
怎么可能出现在琉璃市的地摊上,还只卖五十块钱。我一定是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
要么是这块五十块钱的石头疯了。第 2 章接下来的一个钟头,我都在跟一块石头较劲。
我把它放在柜台上,离得远远的。它不响。我一碰它,那声音就来了。“刁民!
还不给朕上酒!上好的兰陵佳酿!”我给它倒了杯白开水。“这是什么?马尿吗!
你想被腰斩吗!”它还在骂骂咧咧。什么“朕的咸阳宫殿去哪了”,“怎么如此局促”,
“那个叫马桶的东西是什么?给朕拿开!”店里的马桶碍着它了。我慢慢冷静下来。
事情很古怪,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好像……能听到这块石头的心声。或者说,执念。
我把它用一块黑布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揣进怀里。石头一进兜,声音就小了,
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嘟囔。“不见天日……朕又被关起来了……”我锁了店门,
直奔琉璃市最有名的古董鉴定专家,冯远山,人称冯老。冯老今年七十多了,头发全白,
但精神很好。他在“尘光里”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不卖东西,只做鉴定。
据说他年轻时在故宫博物院干过,一辈子过手的国宝数不清。找他看东西,得预约,
还得给钱。我没钱,也没预约。但我认识他孙女,冯思思,我小学同学。靠着这层关系,
我插了个队。冯老的工作室里全是书,一排排的书架顶到天花板,
空气里飘着一股旧纸和墨水的味道。他穿着一件灰色的中式对襟衫,戴着老花镜,
正在灯下用小刷子清理一个青花瓷瓶。见我进来,他抬了抬眼皮。“小卫啊,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爷爷还好吗?”“冯爷爷,我爷爷……走了好几年了。”我小声说。
“哦,哦,你看我这记性。”他放下刷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有什么宝贝,
让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我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那个黑布包,一层层打开。
那块灰扑-扑的“石头”被我放在黄色的绒布垫上。冯老一开始没在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方印章上时,拿茶杯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他放下茶杯,没说话。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屋里光线暗了下来,只剩下一盏台灯。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副白手套,一个高倍放大镜。整个过程,他一句话没说,
屋里安静得只剩下我的心跳声。我脑子里的声音又开始活跃了。“这老头瞅什么瞅?
朕的尊容,也是他能随便看的?”冯老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玉玺捧起来。他的手指,
在“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八个字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他的呼吸,有点粗。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过了足足十分钟,冯老才放下玉玺。他摘下手套,拉开窗帘,
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他看着我,表情很平淡,
就像在看一件最普通不过的地摊货。第 3 章冯老呷了一口凉茶,慢悠悠地开口了。
“小卫啊,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他的语气很随意,像是在拉家常。但我看得出,
他握着茶杯的指节,有点发白。我不敢说实话,含糊道:“一个朋友急用钱,押我这儿的。
”“嗯。”冯老点点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惋셔。“你啊,还是太年轻。这行水深,
以后要多长个心眼。”我心里咯噔一下。“冯爷爷,您的意思是……”“东西不对。
”他把玉玺往我这边推了推,话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心上。
“是块好玉料,秦朝的风格也仿得很像,那几个字,有点功力。可惜啊,刀工太新,
火气没褪尽。应该是民国那会儿,一些好事的人仿着玩的。”他顿了顿,
下了结论:“民国仿品,没什么收藏价值。”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仿品?
难道我真的疯了?听到的那些声音,都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我看着那块玉玺,
它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那个霸道的声音,消失了。心一点点沉下去。
所有的希望,瞬间变成了泡沫。我还欠着银行三十万,这下,铺子是真保不住了。
我脸色肯定很难看。冯老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钱包,点了五张红票子,推到我面前。
“这样吧,小卫。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这东西我收了。五百块,你拿去,
就当是我帮你那个朋友了。这东西放你店里,万一有不懂的人当真了,反而麻烦。
”他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处处在为我着想。我心里乱糟糟的,正准备伸手去拿那五百块钱,
脑子里那个声音,突然又炸了。“这个老头在撒谎!”声音尖锐,充满了愤怒。
“他的心跳得像打仗的鼓!他认出我了!他想把我私吞了!大胆的贼臣!”我伸出去的手,
僵在了半空中。我抬起头,重新打量冯老。他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眼神里带着长辈的关怀。可我仔细一看,发现他的鬓角,不知什么时候,
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我把钱推了回去。“冯爷爷,谢谢您。不过这东西是朋友的,
我还是先拿回去,问问他的意思。”我一边说,一边用黑布把玉玺重新包好。
冯老的眼神闪了一下。快得几乎抓不住。“也好。”他端起茶杯,“年轻人,
多听听老人的话,不会吃亏。”我抱着布包,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冯老的工作室。一出门,
玉玺的声音就没停过。“竖子!奸贼!竟敢觊觎朕!朕要诛他九族!”我没理它。
我靠在墙上,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冯老是这行里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他说的话,
就是金科玉律。他为什么要骗我?难道……这块真的是传国玉玺?这个念头一出来,
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果它是真的,那它就不是一件古董那么简单。它是国之重器。
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把它拿在手里,是福,还是滔天大祸?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布包,
感觉它重得像一座山。第 4 章我把玉玺藏在了我家的米缸里。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玉玺在米缸里还在抱怨:“此地何其粗鄙!竟与米粟为伍!”我没空搭理它。
冯老的事让我明白,这东西的价值和危险,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不能再随便拿出去给任何人看。但现实问题摆在眼前。银行的催款电话一天三个,
再不想办法,听古轩就真没了。我需要钱。一笔快钱。既然我能听到玉玺的声音,
那我是不是也能听到别的古董的声音?这个想法让我激动起来。如果真的可以,
那“尘光里”那条街,在我眼里不就成了一个敞开盖子的藏宝库?第二天一大早,
我关了店门,直奔“尘光里”。还是那片熟悉的地摊区。人挤人,乱糟糟的。叫卖声,
讨价还价声,混成一片。以前我来这儿,是凭着爷爷教的那点皮毛,靠眼力,靠手感,
希望能捡个漏。十次里有九次,都是交了学费。今天不一样。我闭上眼睛,
试着像那天拿起玉玺一样,放空大脑,去“听”。一瞬间,无数嘈杂的声音涌进我的脑子。
“我好冷啊……我在土里埋了八百年……”一个破陶罐在呻吟。“我的另一只耳朵呢?
谁看见我的耳朵了?”一个缺了口的瓷碗在哭泣。
“我是假的……我是上个星期才从窑里出来的……别看我,
心虚……”一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唐三彩小马在发抖。这些声音又多又乱,
像几百个菜市场大妈在你耳边同时说话,吵得我头疼欲裂。信息量太大,我根本处理不过来。
我赶紧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看来这个能力,不是那么好用的。它需要我集中精力,
去主动触碰,或者离得很近。我开始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走。每经过一件东西,
我都试着去感受。大部分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它们的“心声”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抱怨。
要么是嫌自己身上有裂纹,要么是抱怨主人不给它擦灰。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一无所获,
反而累得不行。精力消耗很大。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在一个最偏僻的角落,
我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卖旧书和杂物的摊子。摊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正埋头看手机。在他的摊位底下,靠着桌子腿,斜插着一柄剑。一柄青铜剑。剑身锈得厉害,
绿色的铜锈结成了厚厚的一层疙瘩,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剑柄也破破烂烂,
只有个大概的轮廓。这种品相的东西,扔在地上都没人捡。可当我走近它时,一个声音,
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脑海。那不是抱怨,不是哭泣,也不是咆哮。那是一段歌声。一个男人,
在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古老语言,低声哼唱着。曲调苍凉,悲壮,
带着一股子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一遍又一遍。别的古董都在说自己的身世,唯独这把剑,
在唱歌。我蹲下身子,手轻轻地放在了剑柄上。第 5 章我的手一碰到剑柄,
那歌声在我脑海里瞬间变得立体起来。不再是一个人的哼唱。是千百个男人,在齐声高唱。
他们的声音粗粝、雄浑,像是从胸膛里吼出来的。我仿佛看到了漫天的黄沙,
看到了残破的军旗,看到了一支浑身浴血的军队,在日暮时分,唱着这首最后的战歌。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壮,瞬间攥住了我的心脏。“老板,这剑……怎么卖?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摊主抬起头,瞥了一眼那柄锈剑,眼神里有点不屑。
“这个啊?不知道哪儿挖出来的,就是一坨废铁。你要是喜欢,给一百块拿走。
”我心里一喜,但脸上没露出来。我还价:“五十。不能再多了,你看这都锈成什么样了,
回去还得花钱除锈。”“行行行,五十就五十。”摊主不耐烦地摆摆手,
心思又回到了手机屏幕上。我付了钱,把剑用报纸裹好,紧紧抱在怀里。一路上,
那悲壮的战歌就没停过。回到店里,我拉上窗帘,把剑放在桌子上。我找来工具,
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上面的铜锈。这活儿爷爷教过我,得有耐心。随着铜锈一点点剥落,
剑身原本的样貌慢慢显露出来。这是一柄短剑,造型古朴,上面有一些简单的云雷纹。
虽然锈蚀严重,但依然能感受到一种内敛的锋芒。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把它清理干净。
我坐在灯下,端详着这柄剑。它到底是什么来头?那首歌,又是什么?我打开电脑,
凭着记忆,把那段曲调哼出来,用软件记录下来。然后,我开始在网上搜索。
我查遍了所有已知的古乐曲谱,从《诗经》里的风雅颂,到汉乐府,再到唐代燕乐,
没有一个能对得上。难道是失传的曲子?我又开始查这柄剑的形制。根据它的样式,
很像是战国时期,楚国的制式兵器。但它上面没有任何铭文,无法确定它的主人是谁。
它不是什么王侯将相的佩剑。王侯的剑,会更华丽。我靠在椅子上,有些疲惫。脑子里,
那歌声还在回响。我闭上眼睛,仔细聆听。除了歌声,我还听到了一些零碎的片段。
“……大泽乡……”“……王侯将相,
宁有种乎……”“……死战……不退……”我的心猛地一跳!大泽乡!陈胜吴广!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它不是属于某一个人的。它属于一支军队。一支由农民组成的,
反抗暴秦的起义军!这首歌,是他们的军歌!我看着这柄剑,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敬畏。
它不是一件冰冷的古董。它是一个烙印,刻着两千多年前,一群不甘为奴的人,
用生命发出的怒吼。它是军魂。我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拍了几张清晰的照片,
然后登陆了琉璃市本地一个最火的收藏家论坛。我编辑了一个帖子,
标题是:“刚收的一把战国青铜剑,大佬们帮忙看看。另外,有谁听过这首歌?
”我把剑的照片和那段用软件记录下来的曲谱,一起发了上去。我需要钱,
但我不想就这么把它当成一件普通的古物卖掉。它的故事,应该被更多人知道。
第 6 章帖子发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就炸了。一开始,回帖的都是些看热闹的。
“楼主这剑锈得可以啊,刚从河里捞出来的?”“这曲谱什么鬼?五线谱都画不明白,
别是瞎编的吧?”但很快,就有懂行的人出现了。
一个ID叫“青铜时代”的用户回帖:“剑的形制确实是战国晚期楚地的风格,但品相太差,
价值不高。至于这个曲谱……有点意思,旋律古朴,不像是现代人能写出来的。
楼主能说说来历吗?”我回复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这下,论坛里更热闹了。各种猜测都有。
有人说我是编故事想炒作,有人说我可能真的发现了失传的古乐谱。就在这时,
一个金光闪闪的ID出现了。“司空瑶”。这个名字在琉璃市的收藏圈,无人不知。
司空集团的千金,年纪轻轻,却以眼光毒辣、出手阔绰闻名。据说她有一个私人博物馆,
里面的藏品,比市博物馆的还好。她只回了四个字:“东西,我看看。
”下面一排跟帖的全是惊叹号。“卧槽!大小姐都惊动了!”“楼主发财了!
这把破剑要上天了!”我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就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是卫宣先生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清冷,干脆,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是。”“我是司空瑶。你的剑,
开个价吧。我现在过去拿。”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我愣了一下。“司空小姐,
你都还没看东西呢。”“不用看。曲谱我找人分析了,有先秦音乐的结构特征。
不管剑是真是假,这个曲谱,我买了。”电话那头,声音依旧冰冷,“一百万。
我现在就在尘光里,十分钟到你店门口。”一百万!这个数字砸得我有点晕。三十万的贷款,
剩下的还能把店铺重新装修一下。我的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我几乎要一口答应下来。
但脑子里,那悲壮的战歌又响了起来。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支衣衫褴褛却眼神坚毅的军队。
他们把生命献给了脚下的土地,最后只留下了这柄剑,这首歌。
他们不应该被当成一个冰冷的数字,被锁在某个私人博物馆里。“对不起,司空小姐。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把剑,我不卖。”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几秒钟,
司空瑶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一丝明显的愠怒。“你在耍我?
”“不是。这把剑,我想捐给国家。”我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决定。“捐给国家?
”司空瑶冷笑一声,“卫先生,你是在跟我抬价吗?这个手段太老套了。两百万。
这是我的底线。”“这不是钱的问题。”“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我捏着手机,心里有点乱。是后悔吗?好像也不是。就是觉得,
有些东西,不能用钱来衡量。十分钟后,我的店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站在门口。身材高挑,长发披肩,
脸上戴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气场很强,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人。她身后,
还跟着两个穿西装的保镖。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漂亮但毫无表情的脸。眼神很冷,
像是在看一件物品。“我就是司空瑶。”她扫视了一下我这间破败的小店,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我改变主意了。我亲自来,是给你一个面子。剑,拿出来。
”第 7 章司空瑶的气场太强,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她不像来买东西的,
更像是来收缴赃物的。我定了定神,从柜台下拿出那柄青铜剑,放在桌上。“司空小姐,
东西就在这儿。但我刚才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卖。”她的目光落在剑上,
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她大概没想到,一把锈成这样的剑,能被我清理得这么干净。
她没有碰剑,只是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卫宣。听古轩的店主。
你爷爷卫国平,也曾是琉璃市小有名气的古董商人。可惜晚年打了眼,收了一屋子赝品,
赔光了家底,还欠了一屁股债。你子承父业,现在连店都快保不住了。”她对我了如指掌。
我心里一沉。“你调查我?”“知己知彼,是做生意的基本原则。”司空瑶的声音依旧冰冷,
“我给你两百万,足够你还清贷款,把这家店重新开起来,甚至过上很不错的日子。
你为什么要拒绝?”“因为你只把它当成生意。”我看着她的眼睛,“你买它,
是因为那个曲谱有研究价值,能给你带来名声和未来的收益。你根本不在乎它是什么,
它经历过什么。”“它是什么,很重要吗?”司-空瑶反问,“它就是一堆铜锡合金。
它的价值,由市场决定,由我这样的收藏家赋予。没有我,它就是一坨没人要的废铁。
”“你错了。”我摇摇头,手轻轻抚摸着剑身。那一瞬间,那雄浑的战歌再次在我脑中响起。
我感觉这柄剑,在我的掌心微微发热。“它不是废铁。它是两千多年前,一群人的呐喊。
他们可能连名字都没留下,但这柄剑,这首歌,就是他们活过的证据。”我说得很慢,
但很坚定。司空瑶看着我,第一次,她那冰山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的表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想说,你用钱保护它们,我用心听它们说话。我们做的事情,
或许……可以是一样的。”这句话,是那个金句合集里的,我没想到这么自然就说了出来。
她沉默了。过了很久,她才重新开口,语气里少了一丝咄咄逼人,多了一丝探究。“卫宣,
你很奇怪。你看起来不像个商人。”“我本来就不是。”我苦笑一下,
“我只是个守着爷爷留下来的烂摊子,快活不下去的普通人。”“把剑给我看看。”她说。
我把剑递了过去。她很专业地接过,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纹路和锈迹。她的手指很长,很白,
和这柄饱经沧桑的青铜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没有再提买剑的事。“这首歌,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问。“我……听见的。”我只能这么说。她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不信。她大概觉得,我在故弄玄虚。她把剑还给我。“东西我今天不拿走。
但你最好想清楚。捐给博物馆,你得到的就是一张证书和几句表扬。跟着我,
你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她戴上墨镜,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她又停下脚步,
回头说了一句:“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有些东西,不是只有放进博物馆才是最好的归宿。
”说完,她和她的保镖就消失在了街角。我看着桌上的青铜剑,心里五味杂陈。
而我米缸里的那位,又开始发表意见了。“哼,一个女娃娃,口气倒不小。不过,
比那个姓冯的老头,顺眼多了。”第 8 章司空瑶的出现,
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我死水般的生活。虽然剑没卖成,钱的问题也没解决,但我的心态,
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不再仅仅把这个“听”的能力,当成是赚钱的工具。我开始觉得,
这是一种责任。接下来的几天,我没再去地摊捡漏。我把店里爷爷留下的那些“赝品”,
一件一件拿出来,仔细地“听”。结果很让人沮丧。大部分东西,确实是假的。
它们的“心声”充满了心虚和胆怯。“我才出生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