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见夫子
奚氏有一点猜得没错，她特意打扮一番的确是来见男人的。
只不过不是会情郎，是想勾搭个单纯的男人买她的书。
边京村附近的书院，青莲书院，是皇家办的其中一座书院，这座书院不论贫穷贵贱，只收学业优良，家世清白的学生。
宣文成就在这家书院读书。
奚嫱靠在书院大门前的一颗大树下，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漂亮也是一种优势，所以只要有条件，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脸蛋和身体。
现在是初夏，太阳不算毒辣，但晒久了同样会黑，奚嫱便躲到了树下，脊背轻靠着树干，怀里抱着几本书，思考着怎么才能露出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又不显得奇怪。
过了一会儿，她微垂下脑袋，露出自己干净饱满的额头，密而长的睫毛在一对秀眉下扑闪着。
想着待会儿要做的事，她忍不住勾起嘴角，戏还没演呢，先把自己想乐了。
她有些营养不良，唇瓣上苍白的颜色使她艳丽的外表下显出几分脆弱来，可她这出神轻笑的模样都为她添了几分思春似的女儿情态。
正值中午下学，出来吃饭的书生门都不禁在她的不远处驻足，望着树下那副美景。
“那是……哪家的姑娘？
当真美……”众多书生中，有一个清瘦略高，文俊极了的男人，不像其他书生一样唐突的盯着奚嫱同同僚讨论，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遥望她，有些呆傻。
奚嫱的视线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像在找人，终于扫到他，奚嫱绽开一个明艳的笑，向他招招手。
怀里抱得书多，一不小心掉了几本，奚嫱又赶忙蹲下身子捡。
宣文成大步走去，帮她捡书，捡完，他帮奚嫱拿着一部分，脸有些涨红。
“奚，奚嫱姑娘。”
少年特有的清秀温柔嗓音，带着对喜爱女子的缱绻，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都抵不住他这一番温柔攻势。
可惜，奚嫱骨子里是个看过许多小黄文的二十岁老姑娘，情窦花儿早就谢了，为了赚钱，还早就给自己练就了一颗钢铁首女心。
奚嫱抬起手，轻快地摆了摆，又打了一次招呼。
“你好，宣公子。”
宣文成凝望着她，一双眸子柔情似水，要将奚嫱揉化了。
奚嫱首女尴尬，假咳两声，故作羞涩地别过头，朗声重新打了个招呼，咬字重了些。
“宣公子，你好。”
“哦，”宣文成如梦初醒，“你好……”半晌，他终于又反应过来。
“奚嫱姑娘找我什么事？”
奚嫱斟酌两下，想着也没什么可委婉的必要，毕竟她来找人家本来就很突兀，便开门见山道：“我爹有几本孤本的誊抄本，我想卖掉它们，但我不知道怎么卖，所以特地来请教请教你。”
奚嫱潜意识的依赖给了宣文成极大的信心。
他立刻道，“请给我看看你的书。”
奚嫱当着他的面把怀里的书拿了出来。
崭新的书封还裹着她的体温和馨香，宣文成的脸又腾一下熟透了，接过书，书本上的温热顿显烫手，他手一滑，差点儿掉了书。
好险在最后关头接住，不然就在奚嫱面前出了丑。
宣文成忍着身体的轻颤，快速翻看了下书本，的确是几本孤本的誊抄本，书页干净，字迹清晰，用纸也不错。
奚嫱的亲生父亲是有名的少年天才，三十岁便是进士一甲，只可惜天妒英才，来了京城，都没来得及上任便“病”死了。
所以奚嫱的父亲有孤本的誊抄本，也是不稀奇的。
宣文成想了想，诚实道：“奚嫱姑娘，你的书很不错，如果你想……多卖些钱。”
说到钱财一事，宣文成很不自然，“我可以帮你引荐我的夫子。”
宣文成愿意帮她！
奚嫱喜形于色，声音都高了几分，鸟儿般清悦欢快的说：“谢谢你！
我很需要！”
宣文城便带着奚嫱绕到了书院的后门，夫子们的临时宿舍在这边。
书院不许女子进入，看着后门的老头儿轻视奚嫱一眼，不予放行。
宣文成向老头行了一礼，说明来由，老头儿还是不让。
宣文成求人不成，自觉在奚嫱跟前有些难堪。
奚嫱毫不在意，拉拉宣文成的袖子，将宣文成叫远了些，小声问他：“你们夫子爱书吗？”
宣文成不明所以，“自然是极爱的。”
“那，他愿意出来买书吗？
或者，把我们带进去。”
宣文成豁然开朗，再折回去同看门的老头儿商量，进了门。
奚嫱百无聊赖地在门口等。
青莲书院选址极好，依山傍水，风景优美，尤其是这后门的位置，专门开辟了一处做园子，种了满园不同品种的竹，挖了几条小渠，引了附近的溪水过来。
鼻尖是竹香，耳畔是溪水流淌的梭梭声，满目是清幽的绿，站在其中，再浮躁的人也很难不平静下来。
奚嫱盯着其中一片肥嫩饱满的竹叶，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早上吃的太少，她家中午又不吃饭，好饿……话说古代的竹子纯天然无污染，吃起来……嗯……应该……奚嫱把脑袋伸过去，全方位观察了这片叶子。
很好，没有虫子，没有虫洞，也没有发黄。
嗷呜一口含住叶子，唇舌间顿时一片清凉，细细品味，还有淡淡的植物香甜。
果真好吃！
没来得及将叶子咬下来，奚嫱的恶行就被男子的假咳声打断。
她连忙收回嘴，人类对老师的敬畏是骨子里的，她乖乖面对后门站定。
后门与竹林入口相接，竹林蜿蜒小道的尽头站着两个身量修长的男人，稍后一点的正是宣文成。
稍前一点的自不必猜，应当是宣文成口中的夫子。
奚嫱以为，青莲书院德高望重的夫子们应当都是老头儿才对，饱读诗书又饱经岁月洗礼沉淀，一身长袍加身，脊背笔首尽是文人风骨，如此才是“清廉”书院学生们人人敬仰的——夫子。
然而她面前的，却是个高大伟岸的俊美男人，神情冷漠，一身碧青绣金纹长袍与竹林相衬，宽肩窄腰，手背处隐隐可见凸起的青筋。
只有精于练武的男子的西肢才会因为肌肉扎实而鼓起青筋。
夫子并未束发，及腰的长发里藏着几只细长的辫子，在大樊，只要不是全披着头发，便不算是无礼。
他的眉眼颜色分明而深邃，尤其是那一双略带威严的凤眼，瞳孔黝黑如深渊，奚嫱只与他对视一眼，就有种被看穿小伎俩的感觉，羞臊地不敢抬头看他。
汲华的视线落在那刚刚逃出女子虎口的竹叶上，竹叶颤巍巍地挂在枝头，些许晶莹的口水还沾在上面，无声控诉着奚嫱方才的恶行。
不知有什么东西将他吸引住了，竟一时间挪不开视线。
“夫子好？”
奚嫱试图和他套近乎。
老师不愧是老师，就算不是奚嫱的老师，奚嫱见了他，也有种老鼠见了猫的畏缩感。
汲华疏冷的视线又落到奚嫱身上，微点头，侧身让路，“请进。”
夫子的背影比正面看起来更伟岸，奚嫱亦步亦趋走在他后头，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