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李川骑着一辆老旧的电动自行车，载着一盒刚修好的简易电器配件，从上一个打工点回家。
他没想到，这样平凡的一天，竟会是人类秩序的最后序幕。
这座小城叫青石镇，位于一条老旧国道的尽头，人口不多，楼房低矮。
平日里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静得如同一池未起涟漪的死水。
李川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普通青年：临时工、零工、打杂者，一个月忙下来也就挣个糊口钱。
他居无定所，偶尔住在堂叔留下的破房子里，与他同住的只有妹妹李梅。
妹妹李梅还在上中学，年纪轻却体质较弱，时常感冒发烧。
所幸李川虽无过人本事，却对妹妹格外呵护。
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为了妹妹过下去。
若能攒点钱，等李梅考上个普通的大专，有个正经工作，他们姐弟俩就能离开这座无聊小城，去大城市闯荡。
电动车“嗡嗡”地响，巷道深处传来一阵狗吠声。
路灯昏黄，街边老张的便利店门前还挂着一盏半明半暗的灯笼——其实现在谁还挂这种老物件？
李川笑了笑，用鼻子吸了口清晨的微凉空气。
今天他干完活回来，比平时迟了一会儿，但太阳还没出，说明还不算误事。
家就在前面那排矮房后头的一间旧木屋里。
屋子祖上遗留下来的，年久失修，门板摇摇欲坠。
但它有个好处：背靠废弃工棚，不容易引人注目，也算清静。
李川把车停好，拎起工具包，轻轻敲门。
门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门开了，探出一张有些苍白的面孔。
“哥，你今天回来得挺早。”
李梅声音软糯，却带着些许嘶哑。
“嗯，昨晚给人修电扇，零件晚到，耽误了，不过总算弄完了。
你怎么样？
还发烧吗？”
李川进屋，把工具包放下。
屋内光线微弱，只有一盏老旧台灯散发出昏黄光晕。
他伸手探了探李梅的额头，微微有点热，但比前两天好多了。
李梅摇摇头：“好多了，有你留下的药和粥，我一晚上都没怎么咳。”
说罢，她咳嗽了两声，又低头去翻自己的旧课本。
即使身体虚弱，这姑娘也不想耽误学习。
李川看了，不禁有些心疼。
“别熬太晚，我攒点钱给你买些更好的药，过几天带你去城里医院看看。”
李梅抿嘴笑了笑：“哥，你还是先把电动车的电瓶修好吧，前天不是停电了？
我怕你又不好接活。”
她转移话题，不想让哥哥增加负担。
李川轻轻点头，暗暗下决心下个月一定多跑点活儿。
天色渐亮，他和妹妹简单吃了点剩饭，就准备让妹妹再休息一下。
他正琢磨着今天还要给隔壁那户人家安装简易门锁——听说最近治安不太好，镇上有小偷出没，就听见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
“什么声音？”
李梅惊得站起身。
李川拉开门，看到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一道耀眼的亮光，好似一颗拖着尾巴的流星，但比普通流星大得多。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在镇外某处炸开，引来镇里人声骚动。
街巷中有人探出头，有人匆忙跑动。
那个从不关门的老张便利店此刻也有人冲出来看热闹。
“流星？”
有人喊道，“这……这不像平常星流啊！”
李川皱眉，天气预报可没有说今天会有任何天文奇观。
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安：那火光突然变多了，三、西、五道……密集如雨，划破天空，飞向不明远方。
甚至听见远处有隐约的爆炸回声，好像在镇外工业区的某处。
“哥……”李梅脸色发白，紧紧扯着李川的衣服。
她能察觉到哥哥的肩膀在微微绷紧。
还来不及多想，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伴随着那些流星坠落，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怪异的味道，像是铁锈与焦油混合，还带着微微腥甜。
李川深吸一口后，喉咙有些刺痛。
他示意妹妹回屋关门。
屋外传来嘈杂声，邻居老王拄着拐杖跑来跑去：“出事了，镇外化工厂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好多烟，好多人在跑！
老天，这是什么怪事？”
李川心中骤然紧张：化工厂？
如果那些流星砸中化工厂，会不会释放有毒气体？
他摸着脖子，感到一阵轻微刺痒。
人群越来越多地聚到街头，有人喊，有人哭，还有人急匆匆往外跑。
“回屋，李梅，别出来。”
李川小声嘱咐。
他把门关紧，却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状况。
街角那盏老张的灯笼被吹得胡乱晃动，他自己也不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只是一个没什么能耐的临时工，面对突如其来的灾变茫然无措。
半小时后，天色己经彻底亮了，可镇上却像笼罩着一层阴云：多处地方冒出黑色浓烟，镇中心传来警笛声，还有模糊的喊叫与哭嚎。
李川用旧口罩捂住口鼻，决定出去打听消息。
“哥，你别走！”
李梅拉着他，眼神中满是恐惧。
“我必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李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待在屋里，我很快就回来。
别开门，除非我敲三下，这是咱俩的暗号。”
李梅眼圈发红，却点了点头。
李川出去时给她留下了家中仅有的两瓶矿泉水和一袋饼干。
这些或许将成为极为珍贵的物资——虽然他还没完全意识到这一点。
走上街头，李川发现镇子里的人流己经乱套。
一些原本安分的摊贩正拼命收拾东西往外跑，有人背着大米袋狂奔，有人用铁棍撬门。
在极度混乱中，人性脆弱的一面如同薄纸，一碰就破。
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人扯着嗓子喊：“镇卫生所的人跑了！
说是有怪病！
谁沾上黑色尘埃就会发烧、咳血！”
周围的人听完更加恐慌，有的立刻戴上旧纱布，有的钻进家中把门窗死死关上。
李川想起妹妹的体弱，不敢耽搁，匆匆挤到一个熟悉的修理铺门口。
铺子老板刘叔正跌坐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惧：“小川，快跑！
外面到处是怪东西掉下来听说有毒。
镇里可能要封路，医院打不通电话。”
李川心头一沉：“刘叔，你知道卫生所还开着吗？
我妹妹身体不好，我想问问有无药品。”
刘叔表情苦涩：“卫生所被人抢了，人都跑光了！
听说西边还有一家小诊所没关，可能……也快撑不住。”
谢过刘叔，李川心里乱成一团。
回家？
在家闭门不出也不是办法。
外面谣言西起，有人说是毒气入侵，有人说是外星物体坠落，还有人说是政府实验失控。
无论如何，那股***喉咙的味道在加重，必须想办法储备食物和药物。
正犹豫间，不远处传来尖叫声和打斗声。
两个人在争抢一包药片和半瓶水，旁边的人不是上前劝阻，而是眼神闪烁，好似在等待一个机会趁乱捞好处。
李川暗叫不好，这哪里还是熟悉的镇子？
短短一两个小时，人们己经如惊弓之鸟。
他压低身子，沿街前行，想先回家护住妹妹，再想办法找药。
耳边充斥着玻璃破碎、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和叫喊咒骂。
有人抱头鼠窜，有人手持棍棒耀武扬威。
小城的秩序像沙丘被暴雨冲刷，顷刻崩塌。
回到自家门口时，李川轻轻敲了三下门，声音尽量不引人注目。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微弱的回应，他这才敢压低声音叫：“是我。”
门开一条缝，李梅的脸露出来，眼中带泪。
“外面很乱……”李川不想多说，免得增加妹妹恐惧。
他把门关好，搬了桌子抵在门后。
“接下来怎么办？”
李梅声音颤抖。
李川拿出自己仅有的工具：老虎钳、电工刀，还有一些电线碎片和破铁片，塞进包里。
他脑子飞快转动：必须去一趟那家诊所或药店。
他记得镇西那条巷子有一家私人小药房，老板平时吝啬，但药品或许还在。
他需要尽快弄点退烧药和常用药，以应对未来未知的危险。
“你锁好门，不要随便出声。”
李川叮嘱妹妹，“如果我一小时后没回来，你就用后窗逃。
带上水和饼干，远离人群。”
李梅咬住嘴唇：“哥……你一定要回来。”
李川想安慰她，却只能点点头。
他不擅长甜言蜜语，但此刻最需要的是行动。
他转身离开，鼻端再次闻到那股浓重的铁锈般的气味，好像血雾弥漫在空中，让人胸口发闷。
刚走出十几米，前方巷口便看见两个人在厮打。
一个男人一脚踹开另一个男子的肚子，夺走他的背包。
李川连忙躲在墙后，屏住呼吸。
这个世界正在疯狂，人们开始互相抢夺物资。
他双拳紧攥，却无力改变此时的混乱，只能小心绕行。
远处传来巨响，似乎是某座建筑在爆炸或坍塌。
他抬头望去，天际还依稀可见几条残余的火线划过，砸向更远的地平线。
小镇己不再宁静，它正在崩裂、变形，宛如一只昔日温顺的动物突然被狂暴的力量肢解。
李川咬紧牙关，深吸口气，压下胸中恐惧。
他要药品，要为妹妹打算，即使这意味着在混乱中冒险。
也许这个世界，从此再没有秩序可言，但在他心里，只要妹妹还活着，他就必须坚持下去。
此刻，他看见街头有个人影鬼鬼祟祟蹲在摊位后面，似乎在收集什么。
没人再有闲暇去互相关心善恶之别，只剩本能的求生。
在这突变的黎明里，李川拖着沉重的步子前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并让妹妹活下去。
他不知道，这场从天而降的灾变将把他和所有幸存者推向何等深渊。
而第一天的混乱，只是拉开了末世帷幕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