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岛的初夏总裹着咸湿的海风，罗小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用力，
车窗外的老洋房掠过眼帘，最终停在罗家大院的梧桐树下。刚推开雕花铁门，
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争执声，父亲罗一成的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母亲张茵在一旁低声劝着，
而沙发上坐着的马小龙，脸色比窗外的阴云还要沉。“我再说一遍，马家那点家底，
配不上我们小贝！”罗一成的吼声震得窗棂发颤，
当年何父用命换他的恩情像块巨石压在心头，“何春生那孩子多踏实，从小就认定你了，
你偏要跟这个不三不四的……”“爸！”罗小贝快步走进来，将包扔在茶几上，
“马小龙怎么就不三不四了？我们在一起四年，他是什么人我比您清楚。
”她走到马小龙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您要是不同意，我就搬出去住。
”马小龙立刻握住她的手站起身：“罗叔叔，我知道您担心门第差距，
可我已经考上了市设计院的编制，下个月就能入职。我妈那边……我也在劝她，
她只是一时转不过弯。”罗一成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拐杖又敲了敲地面，
却没再说出更重的话。张茵趁机拉过丈夫：“老罗，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
春生那边……我们慢慢说。”傍晚的海风穿过阳台，罗小贝靠在栏杆上，
看着马小龙在楼下给她买的糖炒栗子，心里却掠过何春生的影子。上周在超市遇见他，
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手里还攥着她爱吃的草莓，看见她时眼里的光亮了又暗，
只说了句“小贝，你瘦了”。“在想什么？”马小龙递来剥好的栗子，“还在担心我妈？
”罗小贝摇头，将栗子塞进嘴里：“我爸那边，其实是过不了恩情的坎。当年何叔为了救他，
把命丢在了冰窟窿里，他总觉得欠何家的。”正说着，手机响了，是何春生打来的。
罗小贝犹豫了一下接起，听筒里传来他爽朗的声音：“小贝，听说马小龙去你家了？
叔没为难他吧？”“没有，挺好的。”罗小贝的声音有些不自然。“那就好。
”何春生顿了顿，“其实我昨天见着马阿姨了，跟她聊了聊。
我说小贝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您要是真心为小龙好，就别让他为难。”罗小贝愣住了。
她没想到何春生会主动去劝马母，鼻尖突然有些发酸：“春生，谢谢你。”“跟我客气啥。
”何春生笑了，“从小我就说，要护着你。现在你找到了喜欢的人，我更得护着你俩的婚事。
”挂了电话，马小龙从身后抱住她：“我就说春生是个实在人。等我们结婚，让他当伴郎吧？
”罗小贝望着远处的海浪，轻轻“嗯”了一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忽然觉得，
那些横亘在眼前的门第鸿沟，好像正被海风一点点吹软。马母的态度转变得比想象中快。
周末的午后，她主动约罗小贝在咖啡馆见面，看着眼前妆容精致、举止得体的姑娘，
想起何春生说的“您要是拆了他们，小龙这辈子都不会开心”，语气终于软了下来：“小贝，
以前是阿姨不对，总觉得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罗小贝立刻起身倒茶：“阿姨，
我知道您是为小龙好。其实我家也不是什么豪门，我爸就是个退休干部，我妈普通教师，
跟您家没什么不一样的。”她从包里掏出相册，“这是我小时候跟春生一起拍的，
我们住一个院儿，他总抢我零食吃。”马母看着照片里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和虎头虎脑的男孩，
忍不住笑了：“春生这孩子，我昨天见着了，确实老实。小龙要是有他一半稳重，
我也不用操心这么多。”正聊着，马小龙和何春生推门进来了。何春生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笑着递过去：“马阿姨，我妈炖的鸡汤，您尝尝。她说以前跟您在一个厂上班，总受您照顾。
”马母愣了愣，打开保温桶，香气立刻飘了出来。她舀了一勺喝下去，
眼眶突然红了：“你妈还是老样子，心细。”那天的谈话格外顺利，马母终于松口同意婚事，
还拉着张茵去挑结婚的日子。何春生成了两家的“联络员”，今天帮着订酒店，
明天陪着选婚纱，跑前跑后没一句怨言。罗小贝看着他忙得满头大汗的样子，
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春生，歇会儿吧，这些活儿让小龙干就行。”她递过纸巾。
何春生擦了擦汗，咧嘴一笑：“没事儿，我闲不住。再说，你结婚这么大的事，
我不得帮你把好关？”他看着试穿婚纱的罗小贝，眼里满是真诚，“真好看，跟仙女似的。
”罗小贝的脸颊微微发烫，转身躲进了试衣间。镜子里的自己穿着洁白的婚纱，
裙摆上的碎钻闪得晃眼，可她突然想起小时候，
何春生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给她买的塑料皇冠，那时他说：“小贝，等你长大了，
我给你买真的皇冠。”婚礼前一周，罗一成突然住院了。医生说是老毛病犯了，需要静养。
何春生每天下班就往医院跑，帮着擦身喂饭，比亲儿子还周到。罗一成躺在病床上，
看着忙前忙后的何春生，又看了看一旁的罗小贝，叹了口气：“春生，叔对不起你。
”2何春生正在削苹果的手顿了顿，把苹果递过去：“叔，您别这么说。
我跟小贝从小一起长大，我早就把她当亲妹妹了。她能幸福，比什么都强。
”罗一成接过苹果，眼眶红了。他终于明白，有些恩情不必用婚姻偿还，而真正的爱，
从来不是执念，而是成全。出院那天，罗一成拉着马小龙的手：“以后小贝就交给你了，
要是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又看向何春生，“你这孩子，以后常来家里吃饭，
就当是我的半个儿子。”何春生笑着点头，眼眶却有些湿润。海风从病房窗户吹进来，
带着初夏的暖意，好像把所有的遗憾和纠结，都吹得烟消云散。
婚礼定在青岛最有名的海景酒店，那天的天空格外蓝，海风里都带着甜味。
罗小贝穿着量身定制的婚纱，坐在化妆镜前，看着母亲为她戴上头纱，突然听见敲门声，
何春生探进头来。“小贝，准备好了吗？”他手里拿着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枚小巧的珍珠发卡，正是当年他许诺要给她买的“皇冠”的样式。
“这是我攒钱买的，不是塑料的了。”何春生挠了挠头，“就当是哥哥给妹妹的新婚礼物。
”罗小贝接过发卡，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抱住何春生：“春生，谢谢你。”“傻丫头，
哭什么，今天该开心才对。”何春生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有些沙哑，“走吧，
马小龙在外面等急了。”婚礼进行曲响起时，何春生挽着罗小贝的手臂，一步步走上红地毯。
他的手心温暖而有力，就像小时候每次她摔倒，他扶她起来时一样。走到舞台中央，
他将她的手交给马小龙，轻声说：“好好对她。”马小龙用力点头，握住罗小贝的手，
眼底满是温柔。交换戒指时，台下突然传来掌声，罗一成和马母坐在第一排，
脸上都带着笑意。何春生站在伴郎的位置，看着台上相拥的两人，心里竟没有一丝嫉妒，
只有满满的踏实。他想起小时候，罗小贝把棒棒糖分给他一半，说“春生，
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原来有些承诺，真的能守一辈子。婚宴上，何春生被灌了不少酒。
罗小贝端着酒杯走过来，眼里带着歉意：“春生，别喝太多了。”“没事，今天高兴。
”何春生笑着，“以后你就是马家的媳妇了，可得学着疼人，别总耍小性子。
”马小龙走过来，搂住罗小贝的肩：“放心吧，我会疼她的。春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常来家里吃饭。”何春生点头，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样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是烈的，
心里却是暖的。他想起母亲汤丽华说的“感情这东西，不能强求，看着她好就行”，
以前不懂，现在终于明白了。婚礼结束后，何春生帮着收拾东西，张茵走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