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有严重的洁癖，觉得世间万物都是肮脏的。她每天都要用消毒水把家里擦洗几十遍。
我不小心摔倒，蹭破了膝盖，她却嫌我弄脏了地板。她把我关在门外，
任由我伤口感染、高烧不退。我爸和我哥对此视若无睹，甚至觉得我妈做得对。
“你太不小心了，给你妈添了多少麻烦。”我大病一场，身体变得很差。
医生说我需要补充营养。我妈却觉得食物都是细菌的温床，只准我喝纯净水。
我被活活饿到脱形，虚弱地躺在床上。我求她给我一口饭吃。她却端来一盆消毒水：“喝吧，
这个最干净。”我爸和我哥按住我的手脚，强行给我灌了下去。我的食道被灼伤，
在剧痛中死去。再睁眼，我回到了摔倒的那天。这一次，我要让他们尝尝，
什么才是真正的干净。1膝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趴在地上，
闻着空气中浓郁的消毒水气味，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直到我妈柳素尖利的声音刺入耳膜。
“姜瑶！你没长眼睛吗？刚拖干净的地板，全被你弄脏了！”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居家服，
戴着橡胶手套，手里还拿着一块滴着消毒水的抹布。她看我的眼神，不像在看自己的女儿，
而像在看一团会移动的巨大污染物。我爸姜建国和我哥姜宇从沙发上抬起头，
脸上是我熟悉的不耐烦。“毛手毛脚的，赶紧起来，别让你妈生气。”我爸皱着眉说。
“就是，多大的人了还摔跤，真丢人。”我哥姜宇嗤笑一声，视线又回到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话。上一世，我就是在这里摔倒，
被她嫌恶地关在门外。伤口在闷热的夏夜里发炎、化脓，我发起了高烧，几乎丢了半条命。
从那以后，我的身体就垮了。也正是从那以后，柳素对我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最终亲手用一盆消毒水，送我上了路。灼烧食道的剧痛仿佛还残留在喉咙里，
我猛地咳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柳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哭什么哭？
弄脏了地板还有理了？赶紧给我滚出去！”她说着就要上前来拖拽我。上一世，
我就是这样被她连拖带拽地扔出了家门。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她得逞。
在她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我手臂的前一秒，我突然抱着膝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好痛！我的腿！妈，我好像摔到骨头了！”我的声音又大又尖，充满了真实的痛苦。
柳素的动作顿住了。她最在乎的，除了干净，还有她那无可挑剔的完美主妇人设。
如果我只是蹭破皮，她可以把我当垃圾一样扔出去。可如果我断了腿，她还把我赶出家门，
传出去就不好听了。“大惊小怪什么，哪有那么容易断。”姜建国嘴上这么说，
却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哥姜宇也放下了手机，探头看过来。我抓住了这个机会，
用尽全身力气，撑着身体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将膝盖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他们面前。然后，我头一歪，眼睛一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我听到了柳素压抑着惊慌的尖叫。“姜瑶！你别装死！”呵，这一次，
到底是谁在装，还不一定呢。2我被送到了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换成了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我躺在洁白的病床上，
听着医生对我爸姜建国的嘱咐。“病人膝盖的伤口有点深，已经清洗包扎了。
主要是她有些营养不良，加上惊吓过度，才会晕倒。回去之后一定要注意补充营养，多休息。
”“营养不良？”姜建国愣了一下，似乎觉得这四个字安在我身上，简直是天方夜谭。
柳素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对她而言，医生的话无疑是在指责她这个主妇失职。
我适时地醒了过来，虚弱地睁开眼睛，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爸，
妈……”柳素立刻换上一副关切的面孔，快步走到床边：“瑶瑶，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想来摸我的额头，我却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爸姜建国没注意到我们之间暗流涌动，他还在纠结医生的话。“医生，
我们家不缺吃穿，怎么会营养不良呢？”医生推了推眼镜，看了我一眼，
语气平淡：“这个要去问你们自己了。总之，病人身体很虚，回去多炖点汤，
做点有营养的饭菜。”“饭菜……”柳素喃喃自语，眼神里闪过抗拒。在她眼里，
任何经过烹饪的食物，都是细菌滋生的温床。上一世，她就是以外面的食物不干净为由，
断绝了我所有的营养来源，只准我喝她认为最纯净的瓶装水。我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
心里冷笑。柳素，你的噩梦，现在才刚刚开始。回到家，柳素立刻命令我回房间躺着，
不许乱走动。“医生说了，你的伤口不能碰水，更不能沾到灰尘。”她站在我的房门口，
像个狱警。“知道了。”我乖巧地点点头。晚饭时间，我哥姜宇敲了敲我的门，
不耐烦地喊：“姜瑶，出来吃饭了。”我走出房间，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看起来很丰盛。
但我知道，这些都不是给我的。果然，柳素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出来，
上面只放了一杯温水和两片白色的药片。她把托盘放到我面前，
语气温柔得令人发指：“瑶瑶，医生开的消炎药，就着温水喝了。你现在伤口发炎，
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对身体不好。”我爸和我哥已经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对我面前的晚餐视若无睹。我看着那杯水，又看了看柳素。“妈，医生说我营养不良，
需要补充营养。”柳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等你伤好了，妈再给你做好吃的。
现在要忌口。”“可是我饿。”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医生说，
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吃饭。”“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姜建国放下筷子，呵斥道，
“你妈是为了你好！”姜宇更是毫不客气地嘲讽：“饿死鬼投胎吗？一天不吃能死啊？
”我拿起面前的水杯，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走到客厅的绿植旁，将整杯水都浇进了花盆里。
然后，我把空杯子重重地放在柳素面前。“我不喝。我要吃饭。”3柳素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死死地盯着那盆被我浇过水的绿植，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怪物。“姜瑶！你疯了！
”她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愤怒而变了调。“我没疯。”我平静地看着她，“我只是饿了，
想吃饭。这有错吗？”“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姜建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跟你妈道歉！”“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我挺直了背脊，毫不退让。
姜宇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哟，摔了一跤，胆子变大了啊？敢跟妈顶嘴了。
”他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故意吃得吧唧作响：“妈做的红烧肉真好吃，
可惜某些人没口福咯。”我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是定定地看着柳素。果然，
柳素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死死地瞪着我，眼神像是要喷出火。“好，好得很。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吃饭是吧？行，我给你做！”她猛地转身，冲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姜建国和姜宇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柳素真的会妥协。几分钟后，柳素端着一个碗走了出来，重重地摔在我的面前。
碗里，是白花花的米饭，上面却浇满了……洗洁精。“吃啊！”柳素指着那碗饭，面目狰狞，
“这不是你要的饭吗？我给你洗干净了，一点细菌都没有！你现在就给我吃下去！
”姜建国和姜宇都惊呆了。“柳素，你干什么！”姜建国反应过来，想要去夺那个碗。
我却比他更快。我端起那碗洗洁精拌饭，在他们惊恐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姜宇。
姜宇被我的眼神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你……你要干什么？”我走到他面前，咧开嘴，
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我猛地抬手，将整碗洗洁精拌饭，一滴不剩地，
全都扣在了他的头上。“哥，妈说这个最干净了，你替我尝尝吧。
”4黏腻的米饭和五彩的泡沫顺着姜宇的头发流下来，糊了他一脸。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似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啊！”下一秒，姜宇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他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抹脸上的米饭和泡沫，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咒骂。
“姜瑶！你这个疯子！”柳素也反应了过来，她看着自己宝贝儿子狼狈的模样，
心疼得快要碎了。她冲过来，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
任由她的巴掌落了空。“你敢躲？”柳素气得浑身发抖。“我为什么不敢躲？
”我冷冷地看着她，“是你让我吃的，我让哥哥替我吃，有什么不对吗？
他不是最听你的话了吗？”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对这个家的绝对掌控。可现在，
我这个最顺从的女儿，却成了最先失控的那一个。“你……你这个孽障！”柳素气急败坏，
扑上来就要撕扯我的头发。姜建国也回过神，一把拉住她：“好了！别闹了！像什么样子！
”他又转向我，厉声呵斥：“姜瑶！快给你哥和你妈道歉！”“道歉？”我笑出声来，“爸，
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刚从医院回来的病人？医生说我需要补充营养，
可妈妈却给我吃洗洁精。现在，你还要我道歉？”我故意提高了音量，
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病人的吗？如果我今天真的把这碗饭吃了，
出了事，谁负责？”我的质问让姜建国哑口无言。他可以不在乎我的死活，
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果邻居知道他纵容妻子给亲生女儿吃洗洁精，
他的脸往哪儿搁？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开门！送外卖的！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我迎着他们疑惑的目光，慢悠悠地开口：“哦，我点的外卖。
既然家里的饭我不能吃，总不能真的饿死吧。”说完，我绕过僵在原地的柳素和姜建国，
径直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黄色制服的外卖小哥，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您好，您的海鲜粥，还有佛跳墙……”我接过食盒，故意将盖子打开，
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客厅。姜宇还在卫生间里冲洗，
姜建国和柳素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捧着热气腾腾的海鲜粥，坐回餐桌旁，
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温热的粥顺着食道滑下，抚慰了我空荡荡的胃。真好。
柳素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谁准你点外卖的？外面的东西有多脏，
你不知道吗？”“知道啊。”我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可是再脏，
也比洗洁精干净吧？”5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柳素不再逼我喝水，
也不再给我做洗洁精拌饭。她只是把我当成空气，每天用消毒水把家里擦洗得一尘不染，
尤其是我走过的每一寸地板，她都会跟在我身后，用抹布反复擦拭三遍以上。
仿佛我脚下踩着的不是地板，而是无尽的病毒和细菌。姜建国和姜宇也对我冷眼相待。
我每天靠点外卖为生，吃完就把餐盒打包好，放在门口，等外卖员下次送餐时顺便带走。
我绝不给柳素任何指责我制造垃圾的机会。这天，我膝盖上的伤口拆了线，恢复得不错。
我点了一份小龙虾和冰镇啤酒，准备好好庆祝一下。就在我吃得满嘴流油的时候，
房门被猛地推开。柳素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地看着我，还有我面前那堆积如山的虾壳。
“姜瑶，你看看你把房间弄成什么样子了！”她指着我的床单，
上面不小心溅了几个红色的油点。“这么脏的东西，你也敢在房间里吃？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仿佛那几个油点是什么世界末日的预兆。“我会洗干净的。
”我平静地擦了擦嘴。“洗？怎么洗？这种东西根本洗不掉！”她冲进来，
一把扯下我的床单，连带着我的被子，一起扔到了地上。“这些都不能要了！全都得扔掉！
”她还不解气，又盯上了我桌上的小龙虾。“还有这个！这么恶心的东西，
你怎么吃得下去的！”她说着，就要来抢我的餐盒。我眼神一冷，抓起一只小龙虾，
准确无误地扔到了她的白色居家服上。红色的汤汁在她胸口炸开。柳素彻底僵住了。
她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污渍，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啊！
”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响起。她疯了一样地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脏……脏了……”姜建国和姜宇闻声赶来，看到的是柳素疯狂地把自己剥得只剩下内衣，
然后冲进卫生间，打开花洒，用滚烫的热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自己的身体。“妈！
”姜宇吓坏了，冲过去拍打着浴室的门。姜建国也慌了神，他回头怒视着我：“姜瑶！
你又做了什么！”我慢悠悠地剥开最后一只小龙虾，将虾肉塞进嘴里，然后才抬起头，
无辜地看着他。“我什么也没做啊。是妈妈自己说床单脏了，要扔掉。
然后又想抢我的小龙虾，不小心弄脏了衣服而已。”我顿了顿，看着浴室里那个疯狂的身影，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爸，你觉不觉得，妈妈好像……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6我的话刺痛了姜建国的心。他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柳素的洁癖，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的范畴。她不是爱干净，她是病了。
一种名为“强迫症”的心理疾病。只是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人愿意承认这一点。
姜建国需要一个任劳任怨、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贤妻”。
姜宇需要一个对他有求必应、无限纵容的“慈母”。而我，
则是他们维持这种病态平衡的牺牲品。柳素的洁癖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一个被定义为“肮脏”的对立面。很不幸，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污染源”。
只要把我控制住，把我变得“干净”，或者直接从这个家里清除出去，
她的世界就能恢复秩序。上一世，他们成功了。但这一世，我不会再让她如愿。我要做的，
不是逃离，而是打破这个病态的平衡，让她的世界，彻底崩塌。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