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第一次意识到陈屿变了，是高二那年的运动会。她抱着两瓶冰镇可乐穿过喧闹的操场，

远远看见陈屿站在看台底下，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却替另一个女生拎着粉色保温杯。

那女生她认得，是刚转来两个月的苏曼，正低着头揉着脚踝，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

声音细若蚊蝇：“陈屿哥，都怪我笨，接力赛摔了还连累班级扣分……”林微脚步顿在原地，

指尖的可乐瓶沁出冷意。从前运动会，陈屿永远守在终点线等她，

不管她跑八百米拿不拿名次，都会第一时间递上拧开瓶盖的水，再把她汗湿的刘海拨到耳后，

笑着说“我们微微最棒”。他们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青梅竹马。陈屿家在林微家对门，

幼儿园时他替她抢回被抢走的草莓发夹，小学时每天早上在楼下喊“微微快点要迟到了”，

初中时帮她抄完所有数学错题本——连林微妈妈都打趣，说陈屿是林家半个儿子，

以后要是不娶林微，街坊邻居都不答应。可苏曼来了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苏曼转来的第一天就坐在陈屿斜后方，下课怯生生地问陈屿借笔记，

说自己基础差跟不上；期中考试后红着眼眶找陈屿，

说爸妈要是知道她考这么差会打她；甚至有次林微和陈屿约好去图书馆，

苏曼突然发消息给陈屿，说自己在学校门口被小混混堵了，陈屿二话不说就跟林微道歉，

转身往学校跑，留下林微抱着两本习题册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微微，

你怎么在这？”陈屿终于看见了她，抬手挥了挥，语气里没有往日的熟稔，

反倒多了点不自在。苏曼也抬起头，看见林微手里的可乐，连忙把保温杯往陈屿身后藏了藏，

小声说：“林微同学，对不起啊，我刚才脚崴了，陈屿哥只是帮我一下……”林微走近，

目光落在苏曼那只“崴了”的脚踝上——她刚才明明看见苏曼跑着去捡掉在地上的橡皮，

动作利落得很。她没戳破，只是把其中一瓶可乐递给陈屿，声音平静：“给你的，

刚从便利店冰柜拿的。”陈屿接过，还没来得及拧开，苏曼突然轻“呀”了一声，

指着自己的白色帆布鞋：“我的鞋……好像被可乐洒到了。”林微低头，地上干干净净，

连滴水渍都没有。陈屿却皱起眉，看向林微：“微微，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是陈屿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指责她。林微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她指尖发麻。

她盯着陈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陈屿，你看见我洒到她了？”陈屿被她问得一怔，

随即又看向苏曼，苏曼已经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没关系的陈屿哥，可能是我看错了……林微同学应该不是故意的。

”“你看她都这么说了，”陈屿拉了拉苏曼的胳膊，“我带你去医务室擦一下吧，别感染了。

”说完，他没再看林微一眼，扶着苏曼转身就走，连那瓶没开封的可乐都忘了带走，

孤零零地躺在看台下的台阶上。林微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

夏日的风裹挟着操场的尘土，吹得她眼睛发酸。她弯腰捡起那瓶可乐，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里的燥热和委屈。那天晚上，

陈屿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找她一起写作业。林微趴在书桌上，

看着桌角那本初中时陈屿替她抄的错题本，封面上还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一个写着“屿”，一个写着“微”。她突然觉得，有些东西好像正在悄悄溜走，像指间的沙，

握不住，也留不下。接下来的日子，陈屿对林微越来越敷衍。以前他会记得林微不吃香菜，

每次一起吃饭都帮她挑掉；会在林微来例假时，

提前在她抽屉里放好暖宝宝和红糖姜茶；会在周末陪林微去逛书店，

哪怕他对言情小说一点兴趣都没有。可现在，林微约他去图书馆，

他说“苏曼要我帮她补数学，没空”；林微生日，

她提前一周就跟陈屿说想要那本***版的《百年孤独》，

结果生日当天陈屿只送了她一支普通的钢笔，还解释说“苏曼说这支笔好用，

我就给你买了”；甚至有次林微感冒发烧，在家躺了两天，陈屿都没来看她，

后来林微才知道，那两天他一直在医院陪“急性肠胃炎”的苏曼——可苏曼朋友圈里，

还发着和朋友去奶茶店喝冰饮的照片。林微不是没试过沟通。有天放学，

她在小区楼下拦住陈屿，问他：“陈屿，你是不是觉得苏曼比我重要？”陈屿皱着眉，

语气有些不耐烦：“微微，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苏曼她很可怜，爸妈离婚没人管她，

我帮她一下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前什么样？”林微的声音忍不住发颤，

“我以前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站在我这边。可现在呢？

你宁愿相信一个刚认识两个月的人，都不愿意听我解释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屿避开她的目光，“好了微微，我还要去给苏曼送笔记，她今天请假在家，

别让她等急了。”说完，他绕开林微，快步往小区外走。林微看着他的背影，

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睛。她突然明白，不是苏曼太会装，

而是陈屿根本不愿意看清——他享受着苏曼的依赖和崇拜，也享受着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所以才会对苏曼的“惨”照单全收，对她的委屈视而不见。真正的爆发，

是在高三上学期的月考后。那次月考林微考了年级前十，陈屿却掉出了前五十。

苏曼考得更差，连本科线都没到。班会后，苏曼突然在教室里哭了起来，

边哭边说：“都怪我，要不是我总找陈屿哥问问题，耽误他学习，

他也不会考这么差……林微同学，你要是恨我，就骂我吧，别对陈屿哥这么冷淡。

”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探究和同情，落在苏曼身上。陈屿立刻走过去，

把苏曼护在身后，看向林微：“林微，你是不是跟苏曼说什么了？你明知道她心理素质不好，

为什么还要***她？”林微原本在收拾书包，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

眼神冷得像冰：“陈屿，你凭什么说我***她？我连跟她说话都没超过三句，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她了？”“那她为什么哭？”陈屿梗着脖子，

“她从来不会在班里哭的，肯定是你说了什么！”“我没说什么，”林微看着他，

心里最后一点期待也碎了，“陈屿，你真是瞎了眼。”说完，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

点开一段录音——那是昨天午休时，她在楼梯间听到的苏曼和她同桌的对话。

“……你真觉得陈屿能一直帮你？”同桌的声音传来。“怎么不能？

”苏曼的声音里带着得意，一点都没有平时的柔弱，“他就吃我这套，我说我可怜，

他就什么都愿意帮我。林微那个傻子，还以为陈屿会一直跟她好，等着吧，再过不久，

陈屿就会跟她彻底断了。”“那你要是真耽误陈屿高考怎么办？”“凉拌呗，

”苏曼轻笑一声，“他自己愿意帮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就算他考不好，

以他家的条件，花钱也能上大学，林微可不一样，她要是考砸了，这辈子就完了。

”录音放完，教室里一片安静。苏曼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拉着陈屿的胳膊，

声音发抖：“陈屿哥，不是这样的，是她伪造的录音，你别信她……”陈屿看着苏曼，

又看向林微，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之前从未怀疑过苏曼，

总觉得她是个柔弱需要保护的女生，可录音里的声音，那样陌生又刻薄，让他浑身发冷。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林微看着苏曼，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苏曼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

突然推开陈屿，哭着跑出了教室。周围的同学议论纷纷，

看向陈屿的目光里多了些异样——毕竟大家都是高中生，谁也不傻，苏曼平时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