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靖皇宫西北角的锦瑟居,檐角铁马在寒风中发出零丁脆响,如同林锦昭此刻的心境。
她坐在半旧的窗棂前,望着庭院里那棵老梧桐最后一片枯叶飘落。
叶落无声,却在她心底碾过一声极轻的叹息。
“公主,炭火领回来了。”
素心姑姑提着小小一个竹篮进来,脸颊冻得通红,“内务府说今年炭金紧张,只给了这些银丝炭,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
林锦昭转头看了一眼篮中寥寥数块炭,唇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银丝炭?
分明是连最低等宫女都不愿用的黑炭,烟气呛人,只有在敞厅里才能勉强使用。
“拿去生起来吧,总比没有强。”
她的声音很轻,像飘在空中的蛛丝。
素心眼眶微红,还想说什么,终究低头应了声“是”。
林锦昭不再说话,只是将身上那件己经洗得发白的斗篷裹紧了些。
十六年的人生,在这冷宫里度过的就有六年。
从十岁那年母妃病逝,她就被遗忘在这个角落,像一件蒙尘的旧物,无人问津。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沉入睡眠。
梦中,她仿佛看见一个身着铠甲的身影,站在遥远的沙场上,身后是漫天黄沙。
他回过头来,她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程蕴……”她在梦中轻唤。
那个身影渐渐消散,化作一缕轻烟。
林锦昭猛地惊醒,窗外天色微明。
她坐起身,揉了揉发痛的额角,那个梦境太过真实,让她心中莫名一紧。
她不知道,这个名字,将会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印记,也将成为她醒来后,最刻骨铭心的伤痕。
睡醒后,她的手脚冰凉,被窝里也无丝毫暖意。
炭盆里的火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暖意。
林锦昭却不以为意,熟练地生火煮水,将取回的雪水倒入壶中。
水沸时,她拈起几片晒干的梅花瓣,放入素白的瓷杯。
热水冲下,花瓣在杯中舒展,泛起淡淡的粉。
"公主总是这般沉得住气。
"素心看着她娴静的姿态,忍不住叹息。
林锦昭端起茶杯,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清丽的容颜。
"在这宫里,沉不住气的,都活不长。
"就像她的母妃,曾经也是宠冠六宫的美人,却因为一句无心之言,从此被打入冷宫,郁郁而终。
那时她才十岁,就己经懂得,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里,最不需要的就是锋芒。
窗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慌。
"公主!
公主!
皇上......皇上传您去养心殿!
"林锦昭的手微微一颤,杯中茶水漾起涟漪。
皇帝己经三年没有召见过她了。
这三年来,除了年节时不得不参加的宫宴,她几乎像个隐形人。
今日为何......她放下茶杯,指尖有些发凉。
"可知所为何事?
"小太监摇摇头,眼神闪烁。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殿外渐渐弥漫的夜色,悄然笼罩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