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深夜呼救十月二日,深夜二十三点零七分。城市的霓虹渐次熄灭,
只剩下路灯在空旷的街道上投下昏黄的光晕。派出所值班室内,
民警老张正整理着一天的案卷,辅警小李打着哈欠,准备去泡今晚的第三杯浓茶。就在这时,
报警电话尖锐地响起,打破了深夜的宁静。老张迅速拿起听筒:"你好,110请讲。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颤抖着,
带着明显的哭腔:"楼梯口...有人倒在那里...我不敢看,
真的不敢...求求你们快来看看!
在...在城西小区...6栋...我...我跑出来了..."女孩语无伦次,
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保持冷静,我们马上到。"老张沉着地回应,
同时向小李使了个眼色。小李立即放下茶杯,抓起装备。两人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值班室,
警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警车内,老张紧握方向盘,眉头深锁。城西小区是片老旧的居民区,
他在这个片区工作了十几年,熟悉那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楼房。
那些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居民楼,楼道狭窄,灯光昏暗,
住着的大多是外来务工人员和独居老人。"张哥,会不会是醉汉?"小李试探着问,
声音里带着新人的紧张。这是他入职的第三个月,还没有处理过类似的警情。
"听着那姑娘的声音,不像。"老张沉声回答,"她的恐惧很真实,
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令她极度不安的画面。"车轮急速碾过路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老张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突发疾病?意外跌倒?甚至是刑事案件?作为一名老警察,
他知道在真相大白之前,任何可能性都存在。第二章:生死救援城西小区6栋,
漆黑的楼道如同吞噬光线的怪兽巨口。老张和小李打着手电,快步上楼,
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激起回响,一声声,敲在心上。刚到六楼转角,
手电光柱便捕捉到了那个倒卧的身影——一个男人,面朝下,
一动不动地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袋被随意丢弃的垃圾。身旁散落着一串钥匙,
还有一个滚远了的廉价打火机。"同志!能听见吗?"老张蹲下身,一边呼唤,
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男子翻转过来。一张苍白、失去血色的脸暴露在光线中,
嘴唇透着不正常的青紫。探向颈动脉,搏动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呼吸更是浅促到几乎停止。
"情况不好!"老张心头一紧。同时,他闻到一股极淡但确实存在的烟味,
来自旁边那扇虚掩的防盗门。他示意小李警戒,自己侧身推开门。屋内没有开灯,
客厅里弥漫着未散尽的烟雾,带着一股煤炭未充分燃烧的呛人感。阳台方向,
隐约可见一个红亮的点。老张迅速打开手电照去——一个旧铁皮火盆,里面炭火半明半暗,
旁边的小凳子上,散乱放着几串尚未烤熟的肉串和韭菜,竹签歪斜,像一场狂欢被迫中断。
"一氧化碳中毒!快,小李,把窗户全部打开!把他移到通风处!"老张瞬间做出判断,
声音因急切而沙哑。两人合力将软绵绵的男子抬到楼梯转角平台,这里空气相对流通。
老张立刻拨通120,语速极快地向调度员说明情况和初步判断,
并请求在电话里指导进行现场急救。"他说呼吸心跳极微弱,要立刻心肺复苏!
"老张挂断电话,语气凝重地对小李说。没有犹豫,没有顾忌地上的灰尘。
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就那样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跪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老张负责胸外按压,双手交叠,找准位置,有节奏地、用力地按压下去。每一次下压,
都仿佛能感受到手下胸膛骨骼的抗拒,以及那微弱生命火苗的摇曳。小李则按照指导,
清理了一下男子的口腔,然后进行人工呼吸。吹气,看着胸膛微不可察地起伏,再吹气。
"醒醒!兄弟!坚持住!不要睡!"老张一边按压,一边大声呼喊,
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撞击、回荡。小李拍打着男子的肩膀和四肢,
试图用刺激唤醒他沉寂的神经系统:"听见了吗?救护车马上来了!挺住啊!"时间,
在生死边缘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电筒的光柱随着他们的动作晃动,
照亮男子苍白的脸,额角细密的汗珠或许是救援者滴落的,
以及他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工装。老张的胳膊开始酸麻,膝盖被地面硌得生疼,
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滴落在男子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小李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每一次人工呼吸都拼尽全力。楼道里开始有邻居被惊动,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缝张望,
看到这一幕,又默默关上。没有人说话,
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持续不断的按压声、和那一声声焦灼的呼唤在空气中震颤。"醒醒!
你家里人还在等你呢!听见没有!"老张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有没有家人,
但他相信,这世上总有一个让生命留恋的理由。或许是他的呼喊起了作用,
或许是那持续了二十分钟不放弃的按压终于推动了停滞的心脏。手下那具冰冷的身体,
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呼吸声,
从男子的口鼻间逸出。老张和小李动作一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有反应了!
"小李惊喜地低叫,声音带着颤抖。他们更加卖力地继续救援。渐渐地,
男子的胸膛开始有了更明显的自主起伏,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平静。
颈侧的脉搏,也在指尖下变得清晰、有力了一些。这时,
楼下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担架车轮滚动的噪音。120急救人员赶到了。
"初步恢复自主呼吸和心跳,但情况还很危险,必须马上送医院高压氧舱!
"医生快速检查后,迅速下达指令。然而,新的难题出现了——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
如何将一名昏迷的成年男子从六楼安全抬下?"我们来!"老张和小李没有丝毫犹豫,
主动上前,协助医护人员将男子固定在担架上。然后,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开始沿着狭窄、陡峭的楼梯,一步一步向下挪。担架很沉,
加上男子的体重,每下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力量和专注。转弯处更是困难,
需要几乎将担架竖起才能通过。老张咬紧牙关,手臂青筋暴起,小李在后面奋力托举,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警服。昏暗的灯光下,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声。
这是一场与死神的赛跑,每一级台阶都是一道关卡。终于,将男子安全送上了救护车。
看着闪烁的蓝灯撕裂夜幕,呼啸而去,老张和小李才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靠在警车旁,
大口喘着气,互相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满身灰尘,汗流浃背,膝盖处警裤磨损严重。
但他们的眼神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微光。这个男人,他活下来了。可他是谁?
他为何独自一人在阳台上,用最危险的方式,点燃炭火,烤着那些孤零零的肉串?
第三章:李向阳的往事他叫李向阳。父母给他取名时,只愿他一生向着阳光,温暖明亮。
可今年刚满三十岁的他,人生却陷在最黑暗冰冷的深渊。家乡在遥远贫瘠的山村,
那里群山环绕,土地贫瘠。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李大山和王桂芬,
他们的世界很简单——春种秋收,把儿子养大成人。李向阳是家中独子,
也是全村少有的大学生。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李大山在村里走了三圈,
逢人便递上一根平时舍不得抽的烟;王桂芬则偷偷抹泪,既为儿子高兴,
又为那高昂的学费发愁。为了凑齐学费,
李大山卖掉了家里一半的粮食和唯一的一头牛;王桂芬接下了给服装厂缝扣子的零活,
常常做到深夜,眼睛熬得通红。送他上车那天,父亲咧着嘴笑,
塞给他一卷皱巴巴的、带着体温的零钱:"娃,城里好,好好学,别惦记家。
"母亲偷偷往他行李里塞了十个煮熟的鸡蛋和一双她亲手纳的千层底布鞋,
反复叮嘱:"好好吃饭,别省,钱不够了跟家里说。"他知道家里的情况,
他知道那卷零钱是父母省吃俭用多久才攒下的,
他知道那十个鸡蛋可能是家里半个月的油盐钱。大学四年,他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
同时兼着三份工——清晨送报纸和牛奶,下午放学后去餐厅端盘子,晚上到图书馆整理书籍。
他啃最便宜的冷馒头,喝食堂的免费汤,把打工攒下的钱悄悄寄回家,谎称是获得的奖学金。
他以为努力终有回报,以为大学毕业就能改变命运,让父母过上好日子。毕业后,
他满怀希望留在城市,经过层层筛选,进入一家看似光鲜的电商公司做设计。工作努力,
为人踏实,他很快获得了上司的认可。就在这时,同部门一个叫刘健的同事主动接近他。
刘健穿着时髦,出手阔绰,常向他描绘着各种"快速致富"的门路。起初李向阳是警惕的,
但看着身边同龄人买房买车,想着老家那间下雨就漏的土房,想着父母日益佝偻的背,
他动摇了。"向阳,有个跨境电商的项目,稳赚不赔,就是需要点启动资金。我投了这个数。
"刘健伸出一个手掌,"半年翻倍。机会就这一次,要不是看你是实在人,我都不告诉你。
"二十万。对李向阳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但在刘健描绘的暴富蓝图和对改变家庭命运的极度渴望下,他昏了头。他计算着自己的积蓄,
远远不够。刘健"热心"地指点他:"现在网贷平台很方便,利息也不高,
等赚了钱马上还上就是了。"欲望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再难关闭。他下载了多个网贷APP,
利用自己的工作信息和良好的信用记录,很快筹集到了二十万。他颤抖着将钱转给刘健,
仿佛握住了通往幸福未来的门票。最初的半个月,刘健确实每天给他看后台增长的"利润",
并鼓励他加大投入。李向阳沉浸在即将"翻身"的喜悦中,甚至开始留意城市的楼盘信息,
想象着把父母接来的场景。然而,噩梦开始得悄无声息。一个月后,
那个所谓的跨境电商平台再也打不开了。刘健的电话关机,微信拉黑,人去楼空。
李向阳疯了一样跑到公司,得知刘健早已辞职。那二十万,连同他所有的希望,瞬间蒸发。
更可怕的是,网贷的还款日到了。他拆东墙补西墙,但高昂的利息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催收电话如同索命梵音,日夜不休。"李向阳吗?你的借款已逾期,
今天下午三点前必须还清,否则我们将会联系你的家人和朋友,告知你的恶劣行为!
""李先生,我们是XX律所的,受平台委托,提醒您若再不还款,将面临法律诉讼,
列入失信名单!"辱骂、威胁,甚至PS的侮辱性图片,接连不断地轰炸他的手机。
最让他恐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天深夜,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那头,母亲声音颤抖,
带着哭腔:"娃,咋回事啊?刚才有人打电话来,凶得很,说...说你欠了好多钱,
还不上...是不是真的啊?"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强装镇定,
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颤:"妈,别信,那是骗子。现在这种诈骗电话可多了。我好着呢,
刚发了奖金,明天给你们汇点回去。"第二天,他咬着牙,又从某个平台借了一笔钱,
汇给了家里,附言:"奖金,爸妈买点好吃的。"电话那头,父母欣慰的笑声让他心如刀割,
愧疚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他拼了命工作,接私活,白天公司做设计,晚上代驾,
周末去工地搬砖。可挣的钱,对于滚雪球般的债务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他搬进了现在这个六楼最便宜的出租屋,冬冷夏热,墙壁斑驳。
吃的是菜市场收摊时处理的烂菜叶,穿的是大学时的旧衣服,洗得领口都磨破了。
第四章:去年的阴影与新的绝望去年秋天,在又一轮疯狂的催收轰炸,
甚至扬言要上门"拜访"他父母之后,李向阳第一次感到了彻底的、无边无际的绝望。
那天晚上,雨水敲打着窗户,如同哀乐。他独自坐在冰冷的房间里,
感觉自己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债务的黑洞深不见底,父母的期望如同沉重的枷锁,
未来的生活看不到一丝光亮。他买了一袋木炭,关紧了门窗。当浓烟升起,
刺鼻的气味充满房间时,他感到呼吸困难,头痛欲裂。在意识模糊的边缘,
他忽然想起了母亲烙的葱油饼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