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叫李默，一个在大城市里挣扎求存的普通上班族。在“迅驰”广告公司干了五年，

自认勤勤恳恳，能力也还算凑合，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升个小组长，加点薪水，

好让我在这座城市付个首付的压力小一点。我们项目组的总监上个月离职了，位置空了出来，

大家都说，我是最有希望接替的那个。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毕竟上季度那个让公司在业内声名大噪的“启明”项目，

是我带着团队没日没夜熬了两个月啃下来的。然而，命运就像个爱恶作剧的孩子，

总是在你觉得稳操胜券的时候，给你来个绊子。周一早上，

我怀着些许期待和紧张的心情走进公司。人力资源部的邮件安静地躺在邮箱里，

标题是“关于项目部人事任命的通知”。我点开，手指微微有些汗湿。邮件内容很短，

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幻想。“经公司研究决定，任命张昊为项目部总监，

即日生效。”张昊？那个比我晚进公司两年，靠着巧舌如簧和跟副总的那点远房亲戚关系，

一路顺风顺水的张昊？那个在“启明”项目最关键的时候，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一周，

等项目快收尾了又跑来指手画脚的张昊？我感觉胸口一阵发闷，

办公室的空调似乎开得太足了，冷气顺着脊椎往上爬。“默哥，看邮件了吗？

”旁边的同事小王探过头，压低声音，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和同情，“怎么会是张昊？

那个‘启明’项目，他除了会开会抢功，还会干什么。”我扯了扯嘴角，

想挤出一个无所谓笑容，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很。“公司的决定，自然有公司的道理。

”我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说，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惊讶。这时，张昊，不，

现在该叫张总监了，穿着一身崭新的、似乎是为了今天特意定做的西装，

意气风发地走了过来。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各位同事，

感谢公司的信任和大家的支持。”他笑容可掬，目光扫过全场，在我脸上刻意多停留了一秒，

“以后还希望大家多多配合我的工作，一起把项目部做得更好。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地方随便挑，算是庆祝，也算是和大家熟悉熟悉。

”办公室里响起一阵稀稀拉拉、多半是出于客套的掌声。我低下头，

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封刺眼的邮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二接下来的日子，

印证了我最坏的猜想。张昊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了我头上。

他以“熟悉业务”和“加强管理”为名，将我手上几个跟进已久、即将看到回报的重要客户，

全部划到了他自己名下。美其名曰：“李默你是老员工，能力强，多带带新人，

这些基础维护工作就交给新同事吧。”所谓的“基础维护工作”，是我喝了无数次酒，

熬了无数个通宵，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客户关系网。然后，是无穷无尽的会议。

张昊似乎格外享受主持会议的感觉，每天都要把大家拉进会议室，

听他滔滔不绝地讲述那些听起来高大上、实则空洞无物的“战略构想”和“行业洞察”。

一开就是三四个小时，真正需要解决的具体问题，却总是被他一拖再拖。最让我无法忍受的，

是抢功和甩锅。每次项目遇到难点，需要攻坚的时候，他要么消失不见，

要么就把任务硬塞给我。“李默，这个你经验丰富，你顶上。”而一旦项目取得阶段性成果，

哪怕我只是在最终报告上署了个名，他都会在向高层汇报时，把功劳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

仿佛他才是那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核心人物。有一次，我们为一个重要客户赶策划案，

连续加班一周。最后一天晚上，我带着团队终于完成了所有细节，把最终版发到了张昊邮箱。

第二天，副总在晨会上表扬了这个案子，张昊面不改色地站起来，

侃侃而谈他如何“敏锐捕捉客户需求”，“带领团队创新思维”，“通宵达旦优化方案”。

我坐在下面，感觉血液都在往头上涌。团队里几个年轻同事互相交换着眼神，

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愤懑。下班后，小王拉住我，愤愤不平：“默哥，你就这么忍着？

这明明都是你的功劳！他张昊除了动动嘴皮子，还干什么了。”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

这座城市依旧繁华，却让我感到一丝疲惫的陌生。“不然呢？”我叹了口气，“去跟他吵？

去副总那里告状？你觉得副总会信谁。”小王张了张嘴，没说话。我们都知道，

副总和张昊的那层亲戚关系，虽然不是直系，但在这种时候，

足够成为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一刻，我心里某些坚持了很久的东西，

好像“咔嚓”一声，断了。我曾经相信，只要努力，只要有能力，总会得到认可。但现在，

现实给了我沉重一击。在关系和权力面前，努力和能力，似乎廉价得可笑。既然努力没用，

那就不努力了吧。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清晰起来——躺平。

三我的“躺平”，不是摆烂，更不是辞职。那太便宜张昊了，

也对不起我需要支付的房贷和房租。我的躺平，

是一种精准的、界限分明的、职业化的…敷衍。我不再主动承担任何额外工作。

张昊安排的任务，我照单全收，但只完成分内最基础的部分，绝不多做一分。需要协作的，

明确划分界限，不是我的责任，休想让我多花一分钟。他再开那些冗长的务虚会，

我不再像以前那样积极发言，提出建设性意见。我只是听着，必要的时候点点头，

或者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天知道我在画什么，可能只是一只打哈欠的猫。

对于他那些明显外行的“指导”，我不再争辩，只是平静地回答：“好的，张总监，

按您说的办。”即使我知道那样做会把项目带进沟里。果然，几次之后，

他负责直接跟进的项目接连出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纰漏，虽然最后都被想办法弥补了，

但也在高层那里留下了一些不好的印象。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试图用更繁重的工作来压垮我，或者逼我主动犯错。

他把一些陈年烂账似的、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老大难项目丢给我。要是以前的我，

肯定会觉得这是挑战，是机会，拼了命也要做出成绩证明自己。但现在，

我只是平静地接过来，然后按照最标准的流程，不温不火地推进。能做成什么样，

就做成什么样。遇到阻力，立刻写邮件向他“请示汇报”，把决策权和责任，

明明白白地还给他。他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得意，慢慢变成了疑惑，

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他大概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个曾经最有潜力的“威胁”，

突然变得像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沉重，却又无处着力。团队里的氛围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起初有人不理解，觉得我变得消极了。但渐渐地，看到张昊的所作所为，

以及我这种“非暴力不合作”态度所带来的微妙平衡，几个核心的老同事开始默默效仿。

我们依然完成本职工作，保证项目不出大错，

但那种为了一个创意争得面红耳赤、为了赶进度自发加班的***，彻底消失了。

项目部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变成了一潭死水，所有的活力和创造力，

都在张昊的“英明领导”和我的“身体力行”下，沉寂了。四两个月后，

张昊负责的一个核心项目，因为前期决策失误他坚持己见，否定了我的所有风险提示，

加上执行过程中的管理混乱，彻底搞砸了。客户非常不满，直接投诉到了副总那里，

要求赔偿，甚至威胁要终止合作。那是公司本年度最重要的客户之一。副总雷霆震怒，

把张昊叫进办公室训了整整一个小时。隔着厚厚的玻璃墙，

我们都能看到张昊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和副总挥舞的手臂。张昊从副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

额头上全是汗，西装领带都歪了。他阴沉地扫了我们办公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种混合着怨恨和求助的复杂情绪。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希望我像以前一样，

主动站出来，帮他收拾烂摊子。毕竟，论起救火的能力，全公司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但我只是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然后把电脑关机。下班时间到了。

第二天，张昊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他脸上堆着久违的、甚至有些讨好的笑容。“李默啊，

坐，坐。”他亲自给我倒了杯水，“最近工作还顺利吗。”“挺好的，张总监。”我接过水，

放在桌上，没有喝。“那个…星源项目的那个烂摊子，你也知道了。”他搓着手，

显得有些尴尬，“客户那边火气很大，公司压力也大。你看，你经验丰富，能力又强，

这个项目，前期你也跟进过，情况你都熟悉。能不能…帮老哥我一个忙，把这个项目扛起来？

只要能把客户稳住，条件随你开。”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些龃龉。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如果是两个月前，我或许会心软，

会为了所谓的“大局”和“团队荣誉”接过这个烫手山芋。但现在，不会了。我缓缓开口，

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张总监，星源项目之前一直是由您亲自负责的，

所有的决策和流程，我都不了解具体情况。而且，

我手上目前正在跟进您安排的另外三个项目，时间都很紧张，

实在抽不出精力再接这么重要的工作了。抱歉，帮不了您这个忙。”张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彻底。他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语气也冷了下来：“李默，

你这是要眼睁睁看着项目黄掉？看着公司受损？别忘了，你也是项目部的一员。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让：“正因为我记得自己是项目部的一员，

所以才更要做好手头本职工作，避免再给部门添乱。至于星源项目，我相信以张总监的能力，

一定能妥善解决的。”说完，我站起身：“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出去工作了。

”我转身离开他的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刻，似乎听到里面传来什么东西砸在桌子上的闷响。

五张昊最终还是想办法平息了星源项目的风波，具体过程我不清楚，

只知道他动用了不少私人关系，也牺牲了公司不少利益，算是勉强保住了合作。

但经过这件事，他在副总那里的信任度大打折扣。为了挽回颜面，或者说，

为了证明他坐上总监这个位置并非全靠关系，

张昊开始把宝押在另一个大项目——“飞跃”上。这是他利用私人关系拉来的，

据说是他一个哥们儿公司的大单。他几乎把所有资源都倾斜到了这个项目上，

对我们其他项目组的正常需求，能拖就拖，能卡就卡。那段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

脸上却重新焕发了光彩，仿佛已经看到了“飞跃”项目成功，他在公司扬眉吐气的那一刻。

他甚至已经开始提前筹备他的升职庆功宴了——虽然副总还没正式表态，但他似乎认定，

只要“飞跃”项目成功，他就能彻底坐稳总监的位置，甚至更进一步。庆功宴定在周五晚上，

一家很高档的酒店。他在部门群里热情洋溢地发了邀请，要求大家务必准时参加。

我看着那条消息，笑了笑，没回复。周五下午，临下班前，张昊特意打扮了一番，

经过我工位时，还意气风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李默，晚上一定到啊，给你留了好位置。

”我抬起头，看着他：“好的，张总监，我处理完手头这点事就过去。”他满意地点点头，

哼着小曲走了。看着他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我拿起手机，点开了一个沉寂许久的微信群。

这个群里，只有我、小王，还有另外两个跟着我多年的、绝对信得过的老部下。

我发了一条消息：“可以开始了。”六张昊的升职宴气氛正酣。包间里觥筹交错，

张昊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满面红光，接受着各式各样的恭维和祝酒。他显然喝了不少，

说话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贝，正口沫横飞地讲述着他如何“运筹帷幄”，

拿下了“飞跃”这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大项目。我们项目部的同事大多坐在外围，

气氛算不上多热烈，只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小王和我坐在一起，他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

又看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我则慢悠悠地吃着菜，仿佛置身事外。就在这时，

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低呼了一声：“我靠，群里…”紧接着，仿佛连锁反应，

越来越多的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原本喧闹的包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嘈杂的人声迅速消退，只剩下背景音乐在尴尬地流淌。

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震惊、疑惑、然后是一种极力压抑却又掩饰不住的…看好戏的表情。

张昊正说到兴头上，发现气氛不对，皱着眉环顾四周：“怎么了？都看手机干什么？来来来，

喝酒喝酒。”没人响应他。一个平时比较耿直的同事，犹豫了一下，

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张…张总监，公司大群…好像出事了。”张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一把抓过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那个标着迅驰全员的微信群。那一刻，

我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他的嘴唇开始哆嗦，

拿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公司大群里，正被一连串的消息刷屏。发消息的人，

是“飞跃”项目那个客户公司的对接人，还有几位我们行业内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似乎也是那个客户的合作伙伴或投资人。内容，一条比一条劲爆：“张总监，

关于‘飞跃’项目的首付款，贵公司财务到底怎么回事，催了无数次了，

合同流程还没走完吗？我们这边所有资源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启动款了。”“张昊先生，

您上次口头承诺的额外返点，我们老板觉得不合适，还是按照正规流程走吧，

毕竟合作要长久。”“@迅驰王副总，王总，

关于贵公司张昊总监在‘飞跃’项目中提出的某些超出合同范围的个人要求，

我方认为有必要与您正式沟通一下。”“张总监，

您承诺的用我司关联公司走账以‘合理避税’的方案，风险太大，我们法务否决了，

请严格按照正规发票流程操作。”…一条接一条，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

隔空抽在张昊的脸上。这些消息，

不仅暴露了“飞跃”项目可能存在的财务流程问题、不正当的商业往来，

甚至隐隐触及了违规操作的边缘。最关键的是，所有这些消息，都@了公司的几位核心高层，

包括那位提拔他的副总。整个公司大群，死寂了几分钟后，彻底炸锅了。

其他部门的同事开始疯狂刷屏，有打问号的，有表示震惊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什么情况？”“飞跃项目不是张总监的招牌项目吗？”“返点？走账？

我没看错吧…”“@王副总，王总您看这…”包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昊身上。

他僵在原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徒劳地想在那刷屏的消息里找到一丝挽回的余地，却发现每一条消息都在把他往深渊里推。

他猛地抬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射向我。我迎着他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

轻轻啜了一口，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是的，是我做的。我并没有编造任何东西，

我只是在那个绝对信任的小群里，安排小王他们，

以“提醒客户进度”、“确认合作细节”等合情合理的名义，

分别联系了“飞跃”项目的几个关键对接人。

我们只是“无意间”透露了公司正常的财务流程似乎遇到了点“阻滞”，

醒对方某些“口头约定”可能需要更正式的确认以免后续麻烦…这些在商场混迹多年的人精，

立刻就从这些看似不经意的信息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们或许早就对张昊的一些做法心存疑虑，或许只是单纯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于是，

便有了公司群里那场精彩的、自发性的“联合举报”。我只不过，

是轻轻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而已。张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刺耳的***在寂静的包间里格外吓人。他看了一眼屏幕，手抖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