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识蜷缩在沙发上,享受着秋季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在玻璃窗上的水滴,
在经历了像是丢了半条命的克恩港的炎热夏季后,现如今对任何访客都失去了耐心,
尤其是上周父母来信催促我在冬季之前回到老家结婚,
现在那封信已经成为事务所最高优先级的待办事项。
“咚咚咚……”我正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时候,一位身着翠绿色连衣裙,
头戴白色宽檐帽的女士推门进来,完全没有淑女应该有的矜持“抱歉,现在是非工作时间段,
您有预约吗?”我头也不抬地往烟斗里塞着烟丝,
现在只希望我的无礼可以让这位女士知难而退。但她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径直坐到了对面,
而后从镶着贝类的手提包中拿出一张纸片,机械地读了起来。“没错,
你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她随即把这张名片大小的纸片递了过来,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笔画写着:1.他的第一句话是“抱歉,现在是非工作时间段,
您有预约吗?”2.把这张纸片递给他看。3.请再次打开阁下的父母寄给您的信件,
现在上面或许已经出现了有趣的内容。我立刻穿上拖鞋,快步来到写字台,
把那封催命似的信摊开,原本的字迹像是写在沙滩上被海浪冲走一样褪去,我放下信,
对面的女士转过身来“现在,我可以做自我介绍了吗?”不算明亮的马车中,
她精致又疏离的容貌足以让任何搭讪胎死腹中,
这种表情在驱魔人的营地中见到最多的就是在死尸身上,不久之后她就靠着座位睡着了。
除了一看就是临时胡诌的名字外,
定不是来自父母的书信上出现了一个格外引我注意的名字:马克斯·米列安致以诚挚的问候。
5年前,斯考文古林中,
两名穿着修身皮衣的驱魔人将自己的手提箱撂在堆满枯枝败叶的湿滑土地上,
米列安将捡来的石块围成一圈,随后将细小的枯枝摆在下面,
上面架上较为粗壮的厚实的树枝。
我将浸了油的布条用火柴点燃丢了进去“这是狩猎的好时候,药材尚未成熟,
女巫们都躲在自己的营地里,月相才刚刚是弦月,就连乱葬岗都很平静。
”“所以要在秋天来临之前解决这头怪物,不能等到满月。
”米列安在箭头上涂着毒药“这是距离森林腹地最近的一处有水源的地方,如果运气好,
今晚就能了解它。”我从手提箱里拿出笔记本翻阅着村民们的访谈记录“有两米高,
银灰色毛,前肢粗壮,后肢略细,八只眼睛,能喷火……”“行了行了,
这不是丛林雾蛛繁殖的季节,况且它们的个头也不会有两米那么高,
它们倒是会在捕猎的时候抬起上半身。”“你的看法呢?
”我叼上烟斗又划了根火柴“这种畜生也不是第一次袭击人类村庄,没准是别的什么东西,
谎报情报压价也不是没有过。”“我不这么认为,人在惊吓的过后确实会夸大事实,
即便是一群人经历同一件恐怖事件,事后他们的描述也大多五花八门,
但是这一次他们的描述大多对的上。”米列安用树枝扒拉着火堆,眼睛里显现出某种担忧。
“你担心这反而证明他们所言非虚?”我吐出一口烟雾,烟气升腾遮住了本就模糊的月光。
只是这场狩猎,竟然是最后一次见到米列安,那天的失败也成为我驱魔人生涯的污点,
回收思绪将信件重新折回衣兜中,安娜睁开眼睛“到了”跟随她下车,
这里是一处森林边上的灌木,怎么看也不像有路的样子,灌木丛边上立着一块颓坏的石碑,
写着“歌维纳庄园”我点上烟斗“看来您的这位主人很注重隐私”提着手提箱跟在她的后边,
随后错落有致的树木伸出枝干搭成走廊,走廊的深处是白色粘滞的浓雾,
走在其中像是在死去的海兽食管中前进。浓雾的尽头依旧是矗立着同样破败又痛苦的城堡,
爬山虎占墙为王,促狭地成为城堡的外围守卫,当我跟随安娜来到铁栅栏门前,
上面的锈蚀于黑色的油漆展开了旷日持久的争夺战,上面挂着狮头模样的铜锁,
安娜从手提包中拿出一个锃亮的古铜色钥匙“欢迎。”我耸耸肩跟在她后边,
这才发现原来有一条石板路隐没在齐腰深的草坪中。古堡中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从外边看,
荆棘与菟丝子将它环抱,并深深扎根其中,植物像是在慢慢肢解这个阴暗的哥特式建筑。
一棵榕树从一楼的大厅地板拔地而起,一直把二楼跟三楼贯通,阳光通过被顶破的楼顶洒下,
留下斑驳的树影。古堡不见仆人,反倒是一些鸟类跟狐狸这种小兽在此安了家。
不时透过树叶偷窥女主人和她的客人。“如果你想寻求专业的建议,
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也像仆人那样尽快搬走。”我蹲下来抠了一块土捏碎,
其中死去的鼠妇从身体内部向外长出不知名植物的嫩芽。“我想,你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
但是这个不急,你可以先在附近看看,明天我们再详细谈。
”她随手将自己的手套跟帽子丢在楼梯的扶手上,毕竟一个人住也不会太在乎这方面的礼仪。
我转身扒开吊篮的垂枝形成的门,说实话很想遵从本能直接离开,但是考虑到她出手的阔绰,
一张填着令人兴奋的零的支票。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工作……吗?植物疯长的原因不难猜测,
如果能找到一片突兀又贫瘠的土地,就能说明,此地的异常就来自于元素失衡,
原本的能量被强行转移到这个庄园,同时这个地方又必须在跟庄园处在同一个水脉上。
水的力量就是能量流动天然的管道。现在另一个问题,安娜又跟米列安是什么关系?
带着目前无法解答的疑问,我以100米为半径在森林中漫步,
原本在城市中积聚的怨气很快消失殆尽,很快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块跟成年男人秃顶一般惹人注目的荒地,原本茂盛的植被逐渐变得稀疏,
最后完全是一片龟裂黄褐色的土地,我靠在荒地中心的岩石上,双手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会是女巫吗?
箱将一瓶储露鼠尾和红眼蛇怪眼球榨的汁配着白兰地熬制成的药水滴在眼睛上请勿模仿,
闭眼后一阵眩晕,再次睁开眼睛后漆黑的世界里闪烁的星光组成一条蜿蜒的河流,
一个三角形的法阵边缘蛇一样从脚下蔓延,最后群蛇交媾,我的眼睛也是一阵刺痛流出血液,
用清水及时洗去药液。拿出小刀割破手指,让血液滴入刚才的药液中,轻吟法文,
等到泛起泡后滴入法阵的中心,几乎是一瞬间血液被吸收。
这样法阵中能量的就被做上了标记,
它的运作过程路径即便是不用“真视药剂”也能被肉眼观察。“怎样?很棒吧?
”米列安将浸毒的子弹装到猎枪中“如果仅仅是追踪,完全够用了。
”说着就瞄准了陷阱中的怪物,冒着热气的墨绿色的腕足触手将她牢牢缠住。
丛林雾蛛的下半身以及人类女性上半身。孕育出这样的一只杰作需要怎样的天时地利人和?
一个失去孩子的***,一群偏执排外的无辜村民,以及一个天杀的时刻,
在一个蓝色月光的无风夜晚。女人跪在不对称的法阵中央,满月的病蓝之下,
她割破自己的手腕用自己孩子的骨灰混着血液写下第一个禁忌的符文,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阴影中,蜘蛛们像是受到了某种共鸣,那是来自血脉中母亲的呼唤。
最后一只按耐不住的雾蛛悄无声息来到女人身后。
毒液顺着被割破的手腕流出的血液被心脏泵到全身各处,
原本写在地上的符文扭动着挣脱束缚慢慢爬到她的身上首尾相连组成邪异的纹身,
万千条蠕虫孵化在她的皮肤下面啃食她的肉与骨,随着婴儿的啼哭与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的脊椎慢慢增长,腰腹撕裂,下半生与雾蛛长在一起。
她的表情从痛苦逐渐变为冷漠最后又是分娩的痛苦与她旧日熟悉的欢愉的***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