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们三个抱在一起哭成一团，而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滚到脚边的棕色瓶子。
原来死是这么难的事。
连这件事，我也做不好。
妹妹听到爸妈的话后，肩膀慢慢垂了下来。
妈妈擦着眼泪把老鼠药收进柜子顶层，爸爸疲惫地叹了口气，两人提着菜篮出了门。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我正努力想对妹妹笑，一阵熟悉的暖流顺着腿根淌下。
地上很快积起一滩黄色液体。
妹妹盯着那滩污渍看了很久。
从前她会用温热的水浸泡干净的毛巾，为我仔仔细细地擦拭。
可现在她突然抓起厨房擦灶台的抹布走过来，
我慌忙地护住身子，可抹布已经粗暴地蹭过皮肤。
“不要擦这里，不要。”
粗糙的布料刮得生疼，上面沾着的油垢混着尿渍，散发出更难闻的气味。
她不说话，手下动作越来越重。
我瑟缩着躲闪，她却突然把抹布甩在我脸上。
爸妈回来时，我还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
爸爸叹了口气，跨过我瘫软的身体；
妈妈停下脚步，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
厨房传来压抑的啜泣：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大妮要是哪天突然没了，对我们全家都是解脱。”
爸爸用力剁着菜板：
“当年她救完倩倩直接咽气该多好！现在倒好，拖垮全家。倩倩的大学学费全填进她这个无底洞了！”
他们的对话我听不太懂，
但唯独懂了一句。
我死了，妹妹就有钱上学了。
我拖着僵硬的身子爬向厨房，朝着那两个熟悉的背影仰起脸：
“爸爸，妈妈……”
他们同时转头，我咧开嘴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大妮，可以去死。”
2
家里三个人突然都停下了动作。
妹妹红着眼眶从卫生间端来温水，用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我脸上的油污。
我努力抬起不听使唤的手，笨拙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妹妹不哭。姐姐死、就有钱上学。”
空气里有什么东西悄然松动。
我能感觉到他们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那种如释重负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清晰。
其实我舍不得离开爸爸妈妈、舍不得妹妹。
可当看见妹妹通红的眼眶，听见妈妈深夜的叹息。
如果我的消失真能换回他们的笑容，那我愿意再去试一次。
下午听着爸妈的脚步声远去，妹妹的自行车铃也消失在巷口，
我挪着过去敲开了隔壁的门。
王奶奶撩起围裙擦手，笑眯眯地摸我的头：
“大妮又饿啦？奶奶刚蒸了馒头。”
我用力摇头：“大妮不吃。”
指着她放在墙角的木梯子，“大妮要去死了，借梯子。”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蹲下身握住我发抖的手：
“谁跟你说的这种话？是不是你妹妹又……”
“没有人说。”我认真地看着阳台，“是我自己想的。我想死。”
王奶奶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浑身颤抖着一把将我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