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吃饭了。”我将餐盘放下。她从角落里爬出来。“有您最爱的排骨和虾，

”我替她夹菜：“今天明叔来过了。”“啪嗒！”勺子掉在地上。她忽然将嘴里的虾吐出来。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身体发抖，死死地捂住耳朵。“妈，我是沈青啊。

三年了，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小青，我的女儿？”“妈，你认出我了？”我喜极而泣。

“你上学要迟到了吧？快走。”她不由分说地将我推向门外。原来她真的都忘了。

(一)我擦了擦眼角的泪，刚刚母亲似乎认出了我。该给她找个精神科的专家，没准会好。

这个念头催着我加快脚步。对，去找父亲。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沉的谈话声。

“三年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是明叔的声音，还有不耐烦的敲击声，

像是在用手指点着桌子。我收回了正要敲门的手。“她疯了之后，

那个U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父亲的声音。“我把能找的地方都翻遍了。

”“一个疯子的话自然不可信，但万一她清醒了……”明叔的话没说完。紧接着，

父亲的一句话，让我浑身的血液凝固：“那就让她永远变成一个疯子，清醒？绝不可能。

”下一秒，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我让青儿去给她送饭，探探口风。毕竟，

她对青儿还算亲厚。”我身上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们不是在关心母亲，而是在利用我，

寻找他们口中的“U盘”。父亲，他根本不想让母亲好起来。我正在发呆，门被打开。

我和父亲面对面站着，他目光如炬：“你站在这里多久了？”我竭力压下恐惧，

迎上他的视线，语气尽量平稳：“我刚过来，正想跟您说，妈又不肯吃饭了。

”他的眼神在我脸上逡巡，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眼看就要露馅了。“我去送送你明叔。

”他终于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身离去。直到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我大口喘气，

虚脱地靠在墙边。开始思考刚刚接收到的信息，一个U盘。一场让母亲发疯的“意外”。

一个希望她永远疯下去的父亲。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我可能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里。

二傍晚，我被父亲叫到书房。“妈妈今天好一些了”。我将温热的参茶放在他手边，

“愿意听我说话了，虽然后来情绪还是有点激动。”他抬头，

似乎想要在我脸上看出破绽：“这是好事，”他放心地端起茶杯“你有空，多去陪陪她。

”机会来了。我深吸一口气：“爸爸，我们要不要找个更好的精神科专家看看？说不定这次，

妈妈真的能好起来呢？”长久的沉默后，他放下茶杯，脸上看不出表情：“青儿，

你妈妈从前性子就静，最不喜欢外人打扰，你放心，她会好的。眼下最要紧的，

是让她按时吃药。”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药瓶，推到我面前。

“这是我特意让医生开的新特效药，记住终身都不能停药。”我伸手拿过药瓶，

标签已经被撕掉。他的话就像圣旨，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我转身离开时，“常去看看她，

”他温柔的叮嘱：“她一个人，很孤独。”此时的他和下午判若两人，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我去送药的时候，保姆林嫂正在打扫房间，“二小姐，夫人下午没吃饭一直吵着要找你。

”母亲蜷缩在角落，听见我的声音，她跑到我面前，摊开手心：“青儿，妈给你留的。

”那是一块已经碎掉的饼干。“妈，我吃过了。”我示意林嫂端来馄饨，“这是晚饭，

您多少吃点。”我一勺一勺的喂她。“夫人就听你的话，”林嫂擦了擦眼角，“要不是你，

还不知道夫人会怎么样呢？”她抱起窗台的花瓶：“上次你带的花，老爷说房间不能放利器，

我挪到阳台去。”我跟到阳台帮忙。林嫂突然侧过头，凑在我耳边：“小姐，房间里有监控，

说话当心点。”她指了指屋内，“之前照顾夫人的李嫂，就因为多嘴被赶走了。

”我点头：“你先去休息吧，我陪妈妈说说话。”我拿出药片和水：“妈喝了药早点休息。

”母亲顺从地从我手上拿起药片喝了下去。我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妈，我给您读。

”她异常安静地听着。直到确认她睡熟，我才轻轻离开。手里偷偷攥着刚刚药瓶里的药片。

三父亲将录取通知书推到我面前。“青儿，学校安排好了，下周一就去报到。

”因为母亲的病，我们搬到这个地方已经三年，这里穷乡僻壤，我的学业也彻底搁置。

“只是这里的教学条件，肯定比不上从前，委屈你了。”“不委屈。

”我知道这已是“恩典”。姐姐和大哥已经被流放到国外，我能被允许留下，在父亲眼里，

恐怕已是仁至义尽。这三年，他对我确实和蔼了许多。“你能这么想，爸爸就放心了。

”他叹了口气“你妈妈一直喜欢恬静的生活，她病了，我也无心商场纷扰，在这里图个清闲，

也好。”他话锋一转：“现在你除了读书，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好你妈妈。

”他将手放在我肩上，好像放了千斤重担。可我在他的眼里读不出对母亲的柔情。

我郑重地点头：“我会的。”毕竟，那是我的母亲。他一直防备我和外面接触，

只是这次允许我读书，又藏着怎样的预谋？四“妈，我今天去新学校报到，

您替我高兴吗？”早餐后，我给母亲梳头。她的头发依旧乌黑浓密，稍作打扮，

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姿。据说她出身名门，与父亲感情深厚，不顾家里反对，

毅然决然和他在一起。“一会儿我陪您去花园坐坐？”她今天情绪很稳定，甚至对我笑了笑。

“这是您最喜欢的红茶。”她接过喝了一口，微微蹙眉，却还是说：“青儿给的，好喝。

”这一刻的她是如此正常，那个药真的有效果？母亲真的在康复了。“您看那片玫瑰园，

开得多好。我记得您最喜欢花了。”那是前任屋主留下的，父亲说母亲也爱玫瑰，

便只稍作修整保留了下来。“送您一朵。”我刚将玫瑰递到她手中，她脸色骤变，

猛地打掉花朵。“拿走！”花瓣散落。她浑身发抖，语无伦次：“他们要杀我，

他们是杀人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林嫂，快来人！”我试图抱住她，

却根本按不住失控的她。直到服药后，她才渐渐睡去。我回到花园，看着满地狼藉的花瓣。

那不只是病症发作，玫瑰背后，一定藏着令她恐惧至深的秘密。五深夜，

一道炸雷将我从梦中惊醒。外面暴雨如注。我惦记着独居在西厢房的母亲，

起身朝她的房间走去。刚靠近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梦瑶，东西到底在哪儿？

说出来，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屋内一片死寂。“别装了！”声音陡然狠厉，

“你再不说，你那对宝贝儿女，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一声压抑的***传来，

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惊出一身冷汗，思索片刻。

母亲的***声断断续续传出来，不能再等了，我咬牙，故意提高音量，用力拍门：“妈，

打雷了，您怕不怕？我进来陪您。”顷刻，门被拉开。父亲面色阴沉，眼睛深不可测。“爸，

您也在？”我合上滴水的伞，假装刚到：“我被雷吓醒了，来看看妈妈。”“嗯，

”他侧身让我进去，“记得让她按时吃药。”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入雨幕。我关上门，

长舒一口气。房间里一片狼藉，椅子倒地，母亲瘫在床上眼神涣散，

脖颈上有一道紫红的勒痕。她不是在生病了。是被囚禁，被逼供。六“妈，你怎么了？

”我轻拍她的脸，她悠悠转醒。拉起她的时候，她吃疼的“嘶”了一声。卷起衣袖，

胳膊上是深深浅浅的伤痕和淤青。“他一直在打你？”她不说话眼神空洞只剩一副躯壳。

“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回答我的只有可怕的沉默。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藏在窗帘角落的监控。

忽然意识到我们在房间的一举一动都被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我拿来药箱，为她涂药。

就在我转身放回药箱的刹那，一个纸团塞进了我手心，我下意识攥紧。回头看时，

母亲还是面无表情，呆坐在床上。“妈，我给你倒水，该吃药了。”她听话地配合我，

我们没有一点眼神交流。安顿好母亲，我慌不择路跑回了房间。确定四处没人，

关上房门和窗户，拉上窗帘。我从袖子里抖出那团揉皱的纸团，

展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他要杀我。”我心下一沉，父亲在监视她。可他为什么让我送饭？

是试探，还是让我也成为这出戏的观众？七岁那年，我被带到这个家。林梦瑶，

这个出身名门的女人，高贵地让我只能仰视。我们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远不近，

但从进家门开始，他们让我叫她妈妈。我的存在，让她赢得了“善良大度”美名。

关于我的身世，没人提起过。现在她疯了。她的亲生子女，我的哥哥姐姐，

早已被父亲以“留学”之名放逐海外。我拿出手机找到姐姐的电话。

想起她临走前夜父亲的命令：“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来。”最终还是熄灭了屏幕。

窗外暴雨倾盆。这栋房子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连雨声都被隔绝在外。

只剩下心脏的跳动证明我还活着。手里那颗药上的字已经被磨平了，还有纸条，我该怎么办？

我不会也是父亲计划的一部分吧？七雨后初晴，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出门时，

正撞见林嫂在跟父亲说着什么。“那人拦住我打听您……”“我什么都没说，

看他往村口去了。”林嫂神色慌张，父亲声音很轻，说完两人迅速分开。

我佯装无事走向汽车，迎面唤了声“爸”。他竟毫无反应，眉头紧锁，

踏上台阶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身边几乎无人可信，

这也是他能放心留下我的原因吧。三年前我们搬来这里，只有管家、林嫂和司机。

原先那位管家，说是伺候母亲不尽力，次日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倒吸一口凉气，

似乎情形比我想的还严重。晚饭时，明叔是座上宾。他是父亲这三年来，

唯一没有断绝来往的人。“沈卓，是不是该回来了？”明叔突然提及姐姐。

父亲伸手菜夹到我碗里：“青儿多吃点，平日照顾你母亲都瘦了。”眼睛却看向明叔，

警告他闭嘴。“我吃饱了，明叔，爸爸你们慢用。”我识趣的离席，在门外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