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夜,比死人的嘴还要寂静。我被两个太监像拖一条死狗一样,
扔在这爬满青苔的石板上。一个尖细的声音划破寂静:苏贵妃娘娘有令,废后善妒,
心肠歹毒,不配享用宫中用度,这些,才配你。一桶馊掉的饭菜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黏腻的液体混着蛆虫,爬满我的头发和脸颊。另一个太监笑了:姐姐,别这么说,娘娘仁慈,
还给废后带了‘点心’呢。他踢开一个木盒,里面密密麻麻的活蛆蠕动着,令人作呕。
苏贵妃说了,您要是饿,就吃这个。毕竟,您这样的人,跟这些虫子也没什么区别。
我没有动,任由他们羞辱。等他们走后,我才缓缓抬起手,
拔下发间那支唯一剩下的、陪嫁的‘惊鸿’簪。用簪尖划破指腹,血珠滴落,
簪身的古老纹路瞬间亮起,仿佛活了过来。1呸!什么东西,还真当自己是皇后娘娘了。
小太监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正好落在我脚边。他旁边的老太监用拂尘掩着嘴,
声音又尖又细。小卓子,慎言。这就算是个废后,那也曾是主子。咱们做奴才的,
看看就得了。话是这么说,他眼里的轻蔑却毫不掩饰,像在看一摊烂泥。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那件曾经华贵无比的凤袍,此刻沾满了馊水和泥污,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小卓子一脚踢翻了食盒,里面的饭菜已经馊了,
白色的蛆虫在其中蠕动。吃吧,废后。这是苏贵妃娘娘特意赏你的,
说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就配吃这些东西。他的话恶毒至极。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家嫡女?你们沈家满门忠烈?哈哈,
现在还不是成了谋逆的叛党,一百多口人,头颅都挂在城墙上吹风呢!我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痛得我无法呼吸。老太监假惺惺地劝道:哎,
小卓子,话不能这么说。好歹夫妻一场,陛下还是念旧情的,留了废后一条全尸,
这已是天大的恩典了。他转向我,脸上堆着假笑。废后娘娘,您就认命吧。
苏贵妃如今宠冠六宫,肚子里还怀着龙裔,等小皇子一出生,就是太子。这天下,
早晚是苏家的。至于您,就在这冷宫里好好待着,别再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了。
他们一唱一和,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我的血肉里。我缓缓抬起头,脸上沾着饭粒,
头发凌乱,狼狈不堪。可我的眼神,却平静得可怕。我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两个死人。
小卓子被我看得有些发毛,壮着胆子骂道:看什么看!你这个贱人!
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扔到我面前。
对了,苏贵妃娘娘说了,怕您一个人在冷宫寂寞,特意给您找了些‘伴儿’。木盒摔开,
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虫和蜈蚣爬了出来,窸窸窣窣地朝我涌来。哈哈哈哈!好好享受吧,
我的皇后娘娘!小卓子尖锐的笑声在空旷的冷宫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他们终于走了,
沉重的宫门被锁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我没有去管那些爬到我身上的虫子。前世,
我就是这样,在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中,被这些毒虫活活咬死。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慢慢地,
从凌乱的发髻中,拔出那支名为惊鸿的古朴发簪。这是我出嫁时,
母亲塞给我的唯一一件来自苗疆的陪嫁。母亲说,这是我们沈家先祖传下来的,
能保我一世平安。前世的我,从未信过。直到我死后,灵魂被禁锢在这簪子里,
才看到了一切的真相。我看到了苏映雪是如何伪造证据,诬陷我父亲通敌叛国。
我看到了萧玦是如何一边对我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一边将我们沈家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我看到了他们在我死后,是如何踩着我家族的尸骨,
坐稳了江山。无尽的怨恨,让这簪子里的蛊母,彻底苏醒。我举起发簪,用尖锐的端头,
毫不犹豫地划破了指尖。一滴,两滴,三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簪身上,
那些古老的金色纹路像是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那些原本气势汹汹朝我爬来的毒虫,像是遇到了天敌,
瞬间调转方向,惊恐地四散奔逃。我没有理会它们。我伸出流血的手指,
轻轻点在一只离我最近的,正在啃食馊饭的蛆虫上。那白胖的蛆虫,在接触到我血液的瞬间,
发出了滋滋的声响,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取而代之的,
是一只通体血红、细如发丝的小虫,从干瘪的躯壳中钻出,亲昵地蹭了蹭我的指尖,
然后迅速钻入了我的皮肤之下。一股细微的暖流,顺着手臂,汇入我的四肢百骸。我笑了。
萧玦,苏映雪。你们都以为我失心疯了,在冷宫养起了蛇虫鼠蚁。却不知,我养的,
是能要你们所有人的命,能打败这整个王朝的——蛊。就在这时,宫门外,
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像是有东西在咬我!
是小卓子的声音。我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冷。好戏,才刚刚开始。
2小卓子的惨叫声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戛然而止。
随后是老太监惊恐的尖叫和杂乱的脚步声,一切又重归死寂。
我体内的那只血色小虫传来一阵满足的愉悦感,仿佛饱餐了一顿。我能感觉到,
我的力量恢复了一丝。前世被毒虫啃噬而死的痛苦记忆还烙印在灵魂深处,但此刻,
我心中只有冰冷的快意。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萧玦初遇的场景。那年我十六岁,
还是镇国将军府最受宠爱的嫡女。我偷偷溜出府,在郊外的猎场上,
一箭射中了正在被野狼围攻的他。当然,我射的是狼,不是他。他当时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被兄弟设计,身陷险境。我从马上飞身而下,长鞭挥舞,为他杀出一条血路。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着我,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我扬着下巴,骄傲地说:我叫沈薇。你呢?萧玦。
从那天起,萧玦便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他会翻墙进入将军府,
只为给我送一枝刚开的梅花。他会在我练武累了的时候,笨拙地给我捏肩捶腿。
他会拉着我的手,在月下许诺:薇薇,等我君临天下,必以江山为聘,许你皇后之位,
一生一世,绝不相负。我信了。我为他出谋划策,为他奔走联络,甚至为他披上战甲,
奔赴沙场。我用我沈家满门的兵权和声望,将他一步步送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登基大典上,他牵着我的手,接受百官朝拜。他说:薇薇,你看,这万里江山,都是我们的。
可这江山还没坐稳,他就变了。他开始频繁地出入苏映雪的宫殿。
苏映雪是丞相苏敬亭的女儿,生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最会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柔柔弱弱地说:陛下,臣女知道皇后姐姐文韬武略,是陛下不可多得的臂助。
臣女什么都不会,只会惹陛下烦心。萧玦就会搂住她,满眼心疼:雪儿,你不要这么说。
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她太强势了,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感觉到片刻的安宁。
多么可笑。当初他说我英姿飒爽,是天下最独特的女子。如今,我的英姿飒T爽,
却成了他口中的强势。直到苏映雪意外落水,被太医诊断出有孕,
又恰好搜出了我宫里所谓的巫蛊娃娃。萧玦一脚踹开我宫殿的大门,通红着双眼,
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沈薇!我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恶毒的女人!雪儿怀着朕的骨肉,
你竟然也下得去手!我没有!我捂着脸,声嘶力竭地辩解,我没有做过!是她陷害我!
陷害你?苏映雪从他身后走出,脸色苍白,扶着肚子,哭得梨花带雨,姐姐,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他也是陛下的孩子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不要怪陛下,要罚就罚我吧!好一个都是我的错。萧玦更加心疼,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看我的眼神,只剩下厌恶和冰冷。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来人,将这个毒妇给朕打入冷宫!
没有朕的命令,永世不得出!萧玦!我凄厉地喊着他的名字,你信她,不信我?
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都忘了吗?他没有回头。你沈家功高震主,早有不臣之心,
朕念在旧情,一直容忍。如今你又做出此等恶毒之事,实在是罪无可赦!从今日起,
你不再是朕的皇后!回忆的潮水退去,冷宫的寒意将我拉回现实。咯吱——宫门被打开了。
这次来的,是苏映雪。她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她看到地上的狼藉,夸张地用手帕掩住口鼻。哎呀,姐姐,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跟个猪圈似的。瞧瞧这味道,真是熏死人了。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神里满是得意和炫耀。姐姐,我来看你了。听说你昨晚没吃饭?怎么能不吃饭呢?你看,
我特意让御膳房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她身后的宫女端上一个精致的食盒。
苏映雪捏起一块,递到我嘴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来,姐姐,掌嘴。
这可是陛下亲口吩咐,说你身子弱,要好好补补呢。我看着她,没有动。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楚楚可怜。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
我知道我不该怀上陛下的孩子,让你伤心了。可……可感情的事,怎么能控制得住呢?
她说着,忽然哎呀一声,手一歪,整盘桂花糕都掉在了地上,沾满了灰尘。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你别怪我,都怪我太笨了……她蹲下身,假意要去捡,
却用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狠狠地掐住了我的手腕。她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恶毒地低语。沈薇,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恨吧,你越恨,
我越高兴。你以为你还是皇后吗?你现在就是一条狗!一条连我都懒得踩一脚的狗!
她抬起头,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姐姐,你为什么不吃?是不是嫌弃妹妹手笨,
把点心弄脏了?妹妹给你捡起来……说着,她真的捡起一块沾满泥土的桂花糕,
再次往我嘴里塞。吃啊!你怎么不吃!这是陛下的恩典,你敢不吃?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
心中一片冰冷。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她华丽的裙摆下,一只不起眼的灰色蜘蛛,正顺着墙角,
悄无声息地爬了上去。那是昨晚被我的血吸引而来的小东西之一。我心中一动,
一丝微弱的指令,通过簪子传递了出去。苏映雪还在喋喋不休地羞辱我,忽然,
她感觉脸上似乎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
什么东西?她什么也没摸到,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3苏映雪并没有将那一些微不足道的刺痛放在心上。她今日来的目的,
就是为了欣赏我的惨状,炫耀她的胜利。沈薇,你知道吗?陛下昨晚一直陪着我。他说,
他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遇到了我。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炫耀。他还说,等我生下皇子,
就立刻立为太子。至于你……他说你疯了,在这里养虫子玩,跟个疯婆子一样,让他恶心。
哦,对了,还有你的好父亲,镇国大将军。她凑得更近,笑得残忍。
我亲眼看着他的头被砍下来,滚了好远,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好像死不瞑目呢。
还有你的哥哥们,一个个都成了刀下亡魂。沈家,完了。我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但我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我不能让她看出我的恨意。恨,是催生蛊虫最好的养料,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见我毫无反应,苏映雪觉得有些无趣。真是个木头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算了,跟你这种烂货待久了,我都觉得晦气。她站起身,理了理自己华贵的衣裙。
你就待在这猪圈里,跟你的虫子作伴吧。哦不,或许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厌倦了这场游戏,
直接赐你一死了。她说完,带着一群宫女,扬长而去。她们走后,我才松开紧握的拳头,
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我将手掌贴在冰冷的地面上,感受着从地底传来的丝丝凉意。
那只灰色的蜘蛛,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它在我意念的催动下,将一粒比尘埃还小的蛊卵,
种在了苏映雪的脸上。那是一种很特别的蛊,名为红斑孽。它不会立刻致命,
但会以人的怨气和嫉妒为食,慢慢生长。宿主的情绪越是恶毒,它就长得越快。
它会从一个不起眼的红点开始,慢慢扩散,爬满宿主的整张脸,
最后形成丑陋的、如同蚯蚓一般的红色斑纹。苏映雪最在意的,就是她那张漂亮的脸蛋。
我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一点点被毁掉。接下来的几天,冷宫异常平静。
送饭的太监换了人,虽然依旧是馊饭,但他们不敢再靠近我,只是远远地把食盒放下就跑。
显然,小卓子的离奇死亡,让他们心有余悸。我利用这段时间,专心用自己的精血喂养蛊母。
簪子里的蛊母越来越活跃,它能繁衍出的子蛊种类也越来越多。有能窃听消息的耳报虫,
有能制造幻觉的梦魇蝶,还有能悄无声息致人死地的无影针。只是每一次催生,
我都能感觉到生命力在流逝。我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也日渐虚弱。但我不在乎。
只要能报仇,哪怕是与仇人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这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
引导一只新生的甲虫啃食石缝里的毒草,冷宫的大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来的人是萧玦。
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
依旧是那个能让全天下女子都为之倾倒的帝王。可在我眼里,他比地上的毒虫还要肮脏。
他看到我正蹲在地上,拨弄着一群黑色的虫子,眉头立刻紧紧皱起。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和不耐。沈薇,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疯疯癫癲,不人不鬼!
你曾经是大夏的皇后,是朕的妻子!你就这么自甘堕落吗?我没有理他,继续用一根小树枝,
引导着我的新宠。我的无视彻底激怒了他。他几步上前,一脚踩碎了我面前的破瓦罐,
里面的虫子四散奔逃。朕在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他抓住我的肩膀,强迫我站起来,
面对着他。你是不是故意的?用这种方式来博取朕的同情?想让朕心软,放你出去?
我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的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潭死水。陛下,您想多了。
这里很清静,没有阴谋,没有背叛,只有最纯粹的生与死。我觉得……挺好的。
我的平静让他更加烦躁。清静?好?他冷笑一声,苏映雪病了,脸上起了红疹,
太医们束手无策。他们说,是她忧思过重,心力交瘁所致。他盯着我,
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你身为后宫的表率,虽然已被废黜,但也应当心怀仁善,
为贵妃祈福,而不是在这里玩弄这些肮脏的虫子,自暴自弃!他还是老样子。无论发生什么,
错的永远是我。苏映雪病了,是我没有为她祈福的错。他以为,
我还是那个会为了他一句话而伤心欲绝的沈薇吗?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在苍白憔悴的脸上绽开,显得有些诡异。陛下。我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或许,
贵妃娘娘的病,不是因为忧思过重呢。也许……是她不小心,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萧玦的脸色猛地一沉。我的话,让他想起苏映雪发病的时间,恰好就是她来过冷宫之后。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审视。一股无形的寒意,从他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变得无比陌生。不再是那个爱他至深、会哭会闹的沈薇。
而是一个他完全看不透的,深不见底的黑洞。4萧玦的眼神变得锐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沈薇,你最好给朕说清楚。如果你敢在背后搞什么鬼,
朕……陛下想如何?我打断他,语气平淡,杀了我吗?还是像对待我父兄那样,
将我凌迟处死,曝尸荒野?我的话像一把尖刀,刺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愧疚。你……你胡说什么!
你父亲那是通敌叛国,罪有应得!他嘴上说得强硬,但底气明显不足。是吗?我轻笑一声,
罪有应得?陛下,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真的能睡得安稳吗?不会梦到我父亲,
梦到我那几位哥哥,浑身是血地来找你索命吗?闭嘴!萧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猛地咆哮起来。沈薇,你真是疯了!彻底疯了!他不想再和我多说一句话,仿佛多待一秒,
就会被我身上的疯狂所吞噬。他拂袖而去,背影甚至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看着他的背影,我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萧玦,你的心,已经乱了。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苏映雪的病情急转直下。她脸上的红疹不再是零星的几个,而是连成了一片,
红得发紫,甚至开始微微凸起,像是皮肤下面有无数条小虫在蠕动。最可怕的是,
那红斑的形状,竟然隐隐构成了一个死字。无论用多厚的脂粉都无法遮盖。
苏映雪彻底崩溃了。她整日待在寝宫里,摔东西,打骂宫人,不允许任何人看到她的脸。
曾经门庭若市的承乾宫,如今冷清得堪比我这冷宫。朝堂之上,丞相苏敬亭老泪纵横,
跪在萧玦面前。陛下!小女的病来得蹊跷,遍请名医都束手无策!宫中流言四起,
都说……都说是那冷宫里的废后,心生怨恨,用了什么巫蛊邪术!巫蛊邪术?
萧玦的眉头紧锁。他想起了我那天说的话,心里一阵烦躁。丞相,子不语怪力乱神。
此事不可轻信。陛下!苏敬亭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那沈薇本就是将门之女,其母又是苗疆人,谁知道她会不会什么阴邪的手段!
为了贵妃的安危,为了皇嗣的安稳,更为了我大夏的国运,请陛下下旨,彻查冷宫!
处死这个妖后啊!苏敬亭身后,他那一派的官员也纷纷跪下。请陛下处死妖后,以安天下!
请陛下为贵妃娘娘做主!声浪一声高过一声,几乎要将大殿的屋顶掀翻。萧玦被逼到了墙角。
他一方面需要苏敬亭的支持来稳固朝堂,另一方面,苏映雪肚子里还怀着他的第一个孩子。
而沈薇……一个已经被废、神志不清的女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他的眼中,
最后一点挣扎和犹豫,也消失殆尽。他再次来到冷宫时,手里多了一卷明黄的圣旨。
他的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苏敬亭,以及几个手持刑具的太监。沈薇。萧玦的声音冷得掉渣。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承认你因妒生恨,用巫蛊之术诅咒贵妃。然后,自己了断。
朕可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你留个全尸。他高高在上,语气里充满了施舍。
仿佛让我体面地去死,是他对我天大的恩赐。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这就是我爱了十年,为他付出了一切的男人。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到了极点。陛下说笑了。
我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若说不是我做的,陛下信吗?事到如今,还敢狡辩!
苏敬亭在一旁厉声喝道,你这个毒妇!害了我的雪儿还不够,还想蛊惑陛下吗!陛下,
不要再跟她废话了,立刻行刑吧!萧玦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看来,你是不肯领朕这份情了。
他展开圣旨,正要宣读。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来人,给朕用刑!
用最残酷的凌迟之刑!朕要让她……我静静地看着他,在他即将说出那个死字的前一刻,
轻轻地开口。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陛下,
你确定要杀了你唯一的皇子吗?萧玦宣旨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我,
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苏敬亭也愣住了,随即尖声叫道:你胡说八道!你被打入冷宫数月,
如何能怀上龙裔!你这是为了活命,信口雌黄!我没有理会他。我只是看着萧玦,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我慢慢地,将那支一直插在发间的惊鸿簪,拔了下来。在萧玦惊骇的目光中,
我举起发簪,用那尖锐的簪尖,对准了自己的小腹。我的脸上带着一丝疯狂而决绝的笑容。
陛下,不信吗?你忘了?三个月前,你醉酒之后,来过我这里。现在,只要我用力,你猜猜,
是你先下旨杀了我,还是我先……一尸两命?5萧玦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他想起来了。
三个月前,他因为前朝的政事与丞相苏敬亭起了争执,心中烦闷,喝多了酒。鬼使神差地,
他没有去苏映雪的宫里,而是走到了我曾经的寝宫。宫殿里空无一人,
却处处都是我生活过的痕迹。他看到了我用过的书桌,我练字的笔墨,
甚至是我随手插在花瓶里的一枝桃花。那晚,他彻底失控了。他冲到冷宫,不顾我的反抗,
疯狂地占有了我。事后,他仓皇逃离,将那晚的荒唐归咎于酒精,并刻意地将其遗忘。
他没想到,就那一次……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脚步虚浮地后退了两步。
陛下!不要信她!苏敬亭急了,大声喊道,她是在诈你!她想活命!快下令,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