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 × 林予 完整版1 序“我在终点等你。如果你先到了，就回头看我一眼。”2 大一·初霜1. 九月六号，新生体测。我把号码布折成四分之一，藏在 T 恤下摆，像做贼。枪响那一刻我冲出去，其实只是想把恐惧甩在身后。四百米后，喉咙里全是铁锈味，世界开始晃。最后两百米，我改跑为走，像一台没电的扫地机器人。顾屿站在终点，单手掐秒表，另一只手插在运动裤兜里。我撞线的一瞬，他按下暂停，眉毛拧成“八”字。“两分五十秒，”他低头记录，“同学，你跑出了散步速度。”我想钻地缝，他却把矿泉水拧开递过来：“先漱口，再喝。”手指蹭过我掌心，粗糙，带着薄茧。我小声说谢谢老师，声音卡在喉咙口。他在名单上找我的名字，“林——予？”“给予的予。”“名字挺好，就是人不太会给予自己氧气。”当晚林予躺在宿舍上铺，手机跳出 7 条 60 秒方阵语音，来自母亲的声音劈头盖脸：“别人能跑 2′05″，你怎么就 2′50″？体育家庭的孩子怎么能怂！”他把语音转文字，截屏，发了个朋友圈设为仅自己可见。屏幕暗下去，他却一夜没睡——原来“不被允许失败”也是一种童年噪音。2. 晚上回宿舍，我打开日记本——其实是一本报废的校报草稿纸，用长尾夹胡乱夹住。9/6 晴转阴顾屿，男，23 岁，校田径队短跑教练。肩宽腿长，左酒窝深，右酒窝浅。写完才发现，我连他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于是空着拼音栏，画了个小太阳。3. 我以为故事到此为止。结果周三下午，我去器材室“借”坏掉的秒表，被他抓包。第一次，他口头警告；第二次，他让我跑完再修；第三次，他在秒表背面贴了张黄色便签：“第三次，请林同学跑完再修。”我把那张便签撕下来，夹进日记本，像收集邮票。4. 十月校运会，我负责拍终点冲刺。顾屿跑四百米，我蹲在终点线，快门按太晚，只拍到他飞起来的鞋。照片糊成一片，却意外拿了校报“最佳动感奖”。我把照片洗出来，放在日记最后一页，下面写：“他跑得快，我追得慢。”5. 十一月三号，初雪。我发烧三十八度，在医务室挂水。顾屿来送体测补考表，顺手把冰袋贴在我额头。我半梦半醒：“老师，我能不能下学期再跑？”他说可以，条件是先吃退烧药。我突然鼻尖发酸，眼泪滚下来。他慌了：“疼？”我摇头，声音很小：“从来没人把‘可以’说得这么温柔。”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逃过体测。6. 顾屿的视角·信19/6 晴今天看到一个新生跑八百米，最后两百米几乎是用灵魂在挪。以为他会哭，结果只是喘。递水的时候，他掌心冰凉，手指却在发抖。他叫林予，给予的予。名字挺好，就是太不会给自己留余地。7. 原生家庭林予的宿舍夜谈。室友问起为什么怕跑步。他缩在上铺，声音像被雨淋湿的报纸：“我妈是中学体育老师，从小拿我跟运动员比。跑不好，她就关我小黑屋，说‘体育家庭的孩子怎么能怂’。”那天夜里，他第一次梦见顾屿。梦里顾屿蹲在终点，张开手臂，说“慢慢跑，我等你”。林予醒来，枕头是湿的。浴室里，林予掀起 T 恤照镜子，看见自己白得发青的肋骨。他百度“大学生 800 米 肺活量 差”，贴吧第一条高赞回帖：“兄弟，你这不是身体差，是心理恐惧。” 他把手机反扣在洗手台，水流声盖住心跳——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身体也会背叛自己。3 大二·惊蛰1. 三月二十一号，惊蛰。校报选题“校园夜跑安全”，我假装采访，实则是为了拍顾屿。结果拍到他扶起摔倒的女生，自己膝盖擦破一大块。我冲上去递创可贴，他笑：“小记者，采访对象受伤了算不算工伤？”那天晚上，我回宿舍写了两千字推文，标题《教练的100个缺点》。缺点包括：1. 鞋带总系不对称2. 喝酸奶舔盖3. 笑起来酒窝不对称……4. 不喜欢我。发出去当晚，顾屿第一次没点赞。推文后台跳出一条私信：“小编，你写的是顾教练吧？他高中为救落水学弟错过省队选拔。” 林予把这条私信截图，放进备忘录文件夹“关于他的秘密”。5. 顾屿的视角·信383/21 雨林予今天给我递创可贴，手指一直在抖。我问他怕不怕血，他说怕我不理他。小孩真不会撒谎。我把推文看了三遍，最后停在“100. 不喜欢我”。想点赞，又怕他觉得我默认“不喜欢”。于是关掉手机，去操场跑了十公里。十公里后，他坐在看台最后一排吃着冷掉的煎饼，耳机里是林予白天发给他的语音：“今晚风好大。” 他把最后一口煎饼塞进嘴里，回过去：“风再大，也吹不散想你的心。”3. 我开始每周三晚去器材室。关灯后，林予跑四百米，我在旁边计时。跑完我们分一瓶运动饮料，瓶口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林予把瓶子都攒起来，藏在衣柜最下层。我发现后，没说什么，只是每次喝完都把瓶子洗干净，再塞给他。4. 顾屿的旧伤五月，省队教练来选人。顾屿带我测四百米，我跑完，他坐在看台上揉膝盖。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旧伤。“怎么伤的？”“十七岁，全国青年锦标赛，我为了赢，打封闭上场，结果跟腱断裂。”他笑得很淡，“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不是所有终点都值得冲刺。”那天我第一次抱他，很用力。他没推开，只是轻轻拍我的背：“小孩，别难过，都过去了。”回宿舍路上，林予第一次发了脾气：“你送我一双钉鞋，是不是也想把我训练成冠军？” 顾屿把鞋收回盒子，说：“那我陪你走路。” 半夜 1 点，林予还是偷偷把鞋拿出来试穿，发现鞋舌里绣着一行极细的小字：你可以慢慢走，走到我愿意背你。5. 五月二十号，校园马拉松。顾屿跑半程，我在补给站。二十公里处，他抽筋，坐在地上按小腿。我蹲下来，拿盐丸往他嘴里塞，手抖得差点戳到喉咙。他含混地说：“别哭，小记者。”我才发现自己眼泪砸在他跑鞋上。他撑起来，一瘸一拐继续跑。我跟在旁边，边哭边喊：“顾屿！你要是敢退赛，我就——”“你就怎样？”“我就把***你的照片发到公众号！”他大笑，冲线后第一时间抱住我，汗味混着柠檬味盐汽水。那天晚上，我回宿舍，把公众号简介改成：“记录一个跑得快的人，和一个追得慢的人。”林予把 362 张便签扫成电子版，做成 12 秒延时视频，最后一帧停在“7.1 以后，每圈都陪你跑”。他配文：“原来最长的情书，是跑完的 10000 米。” 视频在微博热搜挂了 6 小时，评论区最高赞是：谢谢，让我相信成年人的童话也包邮。4 大三·芒种1. 六月十号，我二十岁生日。顾屿带我去城郊老铁路拍照。我穿了件白衬衫，袖口沾了铁轨锈迹。他让我站在两条铁轨中间，逆光。快门按下的瞬间，我回头冲他笑。他放下相机，突然说：“林予，我……”我屏住呼吸。“我好像，有点喜欢你。”2.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第二天，他接到省队教练的电话。“要去多久？”“一年。”“挺好的。”我低头抠粉笔灰，“提前祝你一路顺风。”他抓住我的手腕：“林予，我——”我抬头，眼眶通红：“我知道，你只是老师。”3. 异地与误会顾屿走后，我们联系很少。他训练忙，我实习忙。有时半夜醒来，看到他发来的“晚安”，我回过去，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最后什么都没有。我开始失眠，把公众号那篇《教练的100个缺点》删了。重新发了一篇：《第101个缺点》缺点是我配不上你。发出去当晚，顾屿第一次没点赞。4. 顾屿的视角·信19910/7 雨今天林予发了一篇《第101个缺点》。我给他点了赞，又取消。我怕他以为我在安慰。训练结束，我跑回宿舍，给他打电话，没人接。我蹲在走廊，膝盖旧伤开始疼。原来心疼和腿疼，是同一个位置。5. 寒假，我提前回来，想给他一个惊喜。却在校门口看到他跟一个女生并肩走，女生手里拎着我送他的运动饮料。我转身离开，没敢问。回到宿舍，林予翻到《新闻伦理》期末重点“核实信息源”，才意识到：所有错过，都源于没来得及核实。他盯着那页书发呆了十分钟，然后冲下楼——顾屿已经走了，空地上只剩 6 个烟头，像极了 6 个来不及说出口的对不起。5 大四·夏至1. 五月三十号，顾屿回来了。黑了一点，剪了寸头。毕业典礼彩排，他站在操场边，手里拿一叠号码布。我走过去，他递给我一张：“最后一圈，一起跑吗？”“我八百米还是没及格。”“那就跑四百米，我等你。”2. 毕业即分手？毕业晚会，我喝醉，挂在他身上嘟囔：“我公众号那篇100个缺点，其实还有第101条。”“什么？”“缺点是我配不上你。”他没说话，把我背回宿舍。楼道灯一盏盏亮起来，像倒放的烟花。3. 六月二十号，毕业典礼。校长致辞冗长，太阳毒辣。优秀毕业生代表我上台，演讲稿最后一页突然换成手写信：“顾屿：我写了很多信给你，都没寄。今天我毕业了，也想给我们的故事写个结尾。如果四百米是四十三秒，八百米是二分十秒，那我喜欢你，是一千三百六十二天，没停过一秒。现在，我想把结尾改成开始。你愿意吗？”台下哗然。顾屿从教职工席站起来，走到台侧，伸出右手。我把信纸折成纸飞机，朝他飞去。纸飞机撞上他的胸口，他接住，展开——里面夹着一张号码布，写着“001”。他笑了，酒窝深深。他对着麦克风，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操场安静：“林予同学，八百米补考现在进行。”“终点是我。”我冲下台，扑进他怀里。4. 真相与和解那天晚上，顾屿带我去器材室。他从秒表盒里拿出一叠黄色便签，每张背面都写着：“今天林予又没及格，但我有点开心，因为可以多见他一次。”日期从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开始。原来被暗恋的人，也在偷偷喜欢自己。6 夏至之后尾声 夏至之后1. 毕业后的第一个周末，我们回器材室收拾东西。我在衣柜最下层找到那些饮料瓶，每个瓶底都写着日期和一句话。“3.21 他今天跑得比风快。”“5.20 他哭了，因为我抽筋。”“6.10 他说喜欢我，我没敢回。”最后一个瓶子，日期是今天。瓶底写着：“7.1 以后，每圈都陪你跑。”2. 我把瓶子排成一排，像一排小小的奖杯。顾屿从后面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窝。“林予，那些信，我可以看了吗？”我点头。他一封封拆开，读到最后一封，突然笑了。“原来你也暗恋我。”我转身吻他，小声说：“现在不是暗恋了。”3. 彩蛋三年后，我们搬进一间带小院的房子。院墙刷成蓝色，像旧跑道。顾屿把当年那台秒表挂在门口，下面钉着一排钉子。每个钉子挂一个空饮料瓶，瓶底写着日期。最新一个瓶子里，塞着一枚戒指。尺寸是我睡着时，他用鞋带量的。4.隐藏彩蛋·跑道下的时间胶囊毕业典礼后一周，学校后勤处重修操场，切割机掀开最里道的红色塑胶，露出一只锈迹斑斑的铝制饭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 27 张泛黄车票——2019 年 3 月到 2022 年 5 月，成都东⇄北京西，553 元一张，连座位号都挨着。最上面压着一张 2023 年 7 月 1 日的未使用车票，空白处写着：“如果哪天跑不动了，就拿这张票去兑现——终点改成余生。”饭盒盖内侧贴着手绘跑道图，起点写着“林予”，终点写着“顾屿”，中间用红笔连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旁边一行小字：“我把所有想你的公里数，埋在你每天踩的脚下。”工人把饭盒交到失物招领处，当天晚上就被顾屿领走。他在路灯下打开，发现车票背面还贴着 27 张 1 元硬币大小的创可贴——每一张都印着同一句话：“今天也拜托你，替我照顾他的膝盖。”5. 最后的信顾屿的第365封信实际第366封，因为多写了一封7月1日。林予，你睡着了吗？今天你从宿舍搬走，纸箱里全是我的空酸奶瓶。你说要带回家当纪念。我偷偷在最后一个瓶子里塞了枚戒指。尺寸是你睡着时，我用鞋带量的。下次跑八百米，别再逞强。我在终点等你，一辈子那种。顾屿用当年断过的鞋带编了一枚戒指，内圈写着：43″ 400 m = ∞ love。他把戒指塞进最后一个酸奶瓶，瓶底贴一张超市小票：退烧药 21.5 元、创可贴 2.3 元、酸奶 4.5 元——总计 28.3 元，刚好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全部开销。全文完番外 1终点之后0 序章 倒计时 365 天毕业典礼后第 1 天至第 365 天林予·日记 4007 月 2 日

晴我把毕业证卷成望远镜，看未来 365 格跑道。顾屿在我耳边报时：“400 米 43 秒，365 天就是 31 536 000 秒，够我爱你很多次。”1 搬家与蟑螂顾屿·信件 3677 月 10 日

暴雨租屋第一天，发现厨房有蟑螂。林予尖叫跳上沙发，拖鞋飞出 3 米远。我徒手拍蟑螂，他拿手机直播：“家人们，男友力。”弹幕刷屏：“救命，这对好土但我嗑死。”夜里我们点着 4 盘蚊香，像熏腊肉一样把自己熏到阳台。阳台对面是 24 h 健身房，灯牌闪“RUN FOR LOVE”。林予把烟灰缸当麦克风：“顾教练，RUN FOR ME 行不行？”我亲掉他嘴角的蚊香灰：“行，一辈子。”2 省队复测与再受伤林予·日记 4108 月 15 日

多云转雷阵雨省队给顾屿最后一次复测机会。他前 200 米 21 秒 8，后 200 米大腿拉伤。医生拍片：旧伤＋新裂，建议退役。我在走廊听见他说：“我不跑，我爱人还在外面。”那一刻我决定报考体育记者，把跑道写进稿纸。小票医院便利店小票：冰袋 2×￥12.5绷带 1×￥18草莓牛奶 1×￥5总价：￥48 ——比止痛片更甜的安慰。3 异地实习与绿皮火车顾屿·信件 3809 月 30 日

午夜 1223 次列车硬座车厢里，我把腿伸直都困难，却用 27 张 553 元车票叠成纸飞机。飞机翅膀写着：“成都东→北京西，553 km，想你也是 553 次。”凌晨 3 点，林予视频电话：“顾屿，你看窗外。”镜头里是泰山站灯火，他那边是故宫角楼的月光。我们隔着 1000 km 一起倒数 321，像在同一条跑道撞线。4 第一次见家长林予·日记 45011 月 11 日

晴转尴尬顾屿妈妈端出排骨汤，汤里漂着两片当归。阿姨说：“小屿小时候不肯喝药，我就往汤里放当归，骗他是巧克力。”我差点把汤喷出来。饭后阿姨递给我一个红包，里面是一根旧秒表。“他爸跑最后一程前留给他的，现在交给你。”秒表背面刻着 1999.10.15——顾屿出生那天。小票菜市场收据：排骨 2 斤￥48当归 50 g￥6胡萝卜 3 根￥4“儿媳妇第一次上门”折扣-￥8实付￥50 ——比证书更重的认可。5 冬夜求婚未遂顾屿·信件 40012 月 24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