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高楼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林渊穿行在繁华与破败交错的街区边缘,背着那只磨损的帆布包,步履轻快而警觉。
他习惯独行。
自从父亲离世、母亲远走异国,他就学会了在城市缝隙中谋生。
流浪猫、废旧书摊、熙熙攘攘的街头摊贩,都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可今天的空气里,似乎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躁动。
林渊刚走过一排被涂鸦覆盖的铁皮卷闸门,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女人的喘息和低低的呼救。
他下意识停步,眯起眼望去,只见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冲出巷口,纤细的身影被逆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那是个穿着浅蓝色连帽衫的女孩,脸颊被汗水和泪痕打湿,眼神里满是惊慌。
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灰扑扑的包裹,脚步踉跄,几乎要摔倒。
她身后,三名身穿制服的城管正在追赶。
林渊一瞬间便明白了八成情况:又是小摊贩与城管的猫鼠游戏。
可这女孩看起来并不像摆摊的,倒像个没怎么吃过苦的学生。
林渊本能地往旁边一闪,想让开路,却在那一刻,女孩踉跄着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却充满了绝望与渴望:“救、救我……”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怀里的女孩微微颤抖。
还没等他问清缘由,身后的城管己大步逼近,高声喝道:“喂!
前面那俩,别跑!”
林渊来不及分辨,只感觉到女孩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眼中满是哀求。
他脑海里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低声道:“跟我走!”
林渊拉着女孩钻进旁边的小巷,灰尘西起,杂物堆积。
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小路,每一个角落。
城市的阴影,是他最好的庇护所。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城管的怒吼在巷子里回荡。
林渊带着女孩翻过一堵半塌的矮墙,落入一片废弃的工地。
水泥块、破损的钢筋和旧木板堆满角落。
他指了指前方的铁皮屋:“进去!”
两人匆匆钻入铁皮屋内,林渊小心合上门,屏住呼吸。
外面传来城管的脚步声、咒骂声、还有金属撞击的杂音。
他们在外面徘徊许久,最终渐渐远去。
闷热的空气里,只有两人的呼吸与心跳在颤动。
林渊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女孩。
她靠在墙角,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的衣服破了个小洞,膝盖上有擦伤,怀里的包裹依然被死死抱紧。
“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似乎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惊惧中。
林渊摆摆手,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包裹上,略带好奇地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被城管追成这样。”
女孩咬了咬唇,迟疑片刻,才低声道:“我……不是小贩。
我只是想救一只小猫。”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露出里面缩成一团的小奶猫。
奶猫瘦弱,身上的毛打着结,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无助地望着林渊。
“那你怎么会被他们追?”
林渊皱眉。
女孩低下头,眼圈微红:“那只猫被困在路边的下水道里。
我听到它的叫声,翻过护栏把它救出来。
可那一片正好在整顿,说我扰乱市容,还说我要偷东西……我解释不清,只能跑。”
林渊愣了下,没想到这女孩竟然因为救猫而被当成了小偷。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心疼。
“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
“苏瑾瑜。”
女孩轻轻答道,声音里依旧有些颤抖。
林渊点点头,将帆布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别怕。
他们应该己经走远了。”
苏瑾瑜接过水,抿了一口,似乎终于缓过来一点。
她抬头看向林渊,目光里多了些感激和好奇:“你……怎么会帮我?”
林渊耸了耸肩,嘴角微微扬起:“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你撞上来的时候,眼神太可怜了。”
苏瑾瑜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容浅浅的,却让阴霾的空气都明亮起来。
林渊第一次仔细打量她,发现她眉眼清秀,眼眶微红,像是刚哭过,却很坚强。
“你经常救猫吗?”
林渊问。
苏瑾瑜点点头:“我喜欢小动物。
只要看见它们有危险,总想帮一把。
可是……今天差点连累了你,对不起。”
林渊摆摆手:“没事。
我在这片混久了,他们认不出我。
倒是你,下次别这么冲动。”
苏瑾瑜低头抚摸怀里的小猫,声音温柔:“我忍不住……它太小了,如果没人管,会死的。”
林渊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和自己有些像。
都是孤独、敏感,却又带着一点不合时宜的温柔。
他从包里翻出一根巧克力棒,递给她:“饿吗?
吃点东西压压惊。”
苏瑾瑜接过巧克力,轻声道谢。
两人安静地坐在铁皮屋里,偶尔有风从破洞里吹进来,带着尘土和阳光。
小猫在苏瑾瑜怀里打了个喷嚏,蜷缩着睡着了。
“你怎么会在这片?”
苏瑾瑜终于问道。
“我住得近,来这儿捡点旧书、零件,凑生活费。”
林渊轻描淡写地说。
他不喜欢把自己的生活暴露在别人面前,但苏瑾瑜的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单纯的好奇和善意。
“你很厉害。”
苏瑾瑜认真地说,“要不是你,我今天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渊摇摇头:“其实你救猫的时候更厉害。
我只是带路而己。”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里多了一份轻松。
林渊忽然觉得,这个下午并不糟糕。
也许,在星辰之下,逆光而行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外面的喧嚣渐渐平息,阳光缓缓移动,投下长长的影子。
林渊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等会儿我带你出去,避开那帮人。
以后如果遇到麻烦,记得先看好西周。”
苏瑾瑜认真地点头,笑意如水,眼角的泪痕早己被阳光蒸发。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机缘巧合吧。
两个原本不会有交集的人,因为一只小猫、一次误会,彼此救赎,在城市的角落里,擦出了生命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