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为了这事,秦妍兰还让秦嬷嬷回秦家将亲娘请了过来。
她娘邹氏心疼女儿,便道:“左不过是个庶子,你不想养丢开就是了。”
邹氏早就请得道高僧为女儿算过命,高僧说女儿命里可有三个儿子呢。
马道婆虽然神神叨叨的,说的话却有些可信度。
“女儿想,不如将福哥儿养在老祖宗那儿……”
秦妍兰这话还没说完,邹氏就厉声道:“万万不可。”
一个庶子在嫡母膝下已经够抬举他了,若再养在薛老太太那里,将来有了出息,这庶子可就跟嫡子没什么差别了。
邹氏怎能允许这样的祸事发生?
“就让那妾自己养着,她出身低贱,也没有什么本事教养好儿子,让她养着定会将孩子养废。”
云荔所居的揽云阁本就偏僻,只要秦妍兰诞下嫡子,谁还会在意她和福哥儿?
秦嬷嬷叹道:“还是太太心里有成算,若真养在了老祖宗那儿,才是后患无穷。”
说完这话,邹氏又将新寻来的坐胎药方交给了秦嬷嬷。
“照着药方每日喝三碗,年关前一定会有好消息。”刘氏道。
“女儿定不会让母亲失望。”
等邹氏走后,秦妍兰让秦嬷嬷去厢屋里安顿福哥儿,自己则去了内寝的隔间,跪在奉着送子观音像的桌案下,虔诚地磕了好几个头。
*
云荔还在揽云阁内等待消息。
如玉已悄悄地将银子给了马道婆。
除了答应的三十两,云荔还将薛老太太赏下来的金钗金镯一并送去给了马道婆。
“姨娘将全部身家都给了马道婆,若事不成,可怎么办才好?”如玉担心地问。
云荔却说:“用人不疑。”
马道婆虽然神神叨叨的,可求子心切的秦妍兰或多或少都会将她的话听进耳中。
只要听进耳中,那念头就会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再加上云荔在钟兰院的内寝的香炉里添进去的药物……那药容易让人夜间多梦。
秦妍兰本就睡眠不好,有了药物的作用,越发噩梦缠身。
云荔唯一担心的是福哥儿会被她投下的药物波及。
好在昨日秦妍兰就让奶娘抱着福哥儿去厢屋安歇,云荔也能安心不少。
饶是如此,她心里仍有说不清的愧疚:“生为人母,却不能护住自己的儿子,是我的过错。”
如玉忙道:“姨娘别这样说,您也是没有办法。”
云荔点点头,又开始为福哥儿做针线。
随着一针一脚的穿针引线,她那颗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这世道本就是如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要想获得尊重与体面,要想自己不被人摆布欺辱,只有一步步往上爬这一路可走。
*
薛其箫从刑部下值后便被秦嬷嬷请去了钟兰院。
秦妍兰红着一双眼,道:“妾身也想照顾福哥儿,只是这几日噩梦缠身,实在没多余的精力照顾他……”
秦嬷嬷也帮腔道:“夫人为了照顾福哥儿已是好几日不曾睡好了,可福哥儿仍是哭闹不止,想来是他骤离了生母难以适应。”
薛其箫凝眸瞥了一眼秦妍兰,只道:“若身子不适,就请个大夫来瞧瞧。”
镇国公府的规矩极严,主子们请大夫都得清淡七日的饮食,一碗碗无味的白粥下肚,才能将病气给一股子耗尽。
秦妍兰重口腹之欲,不愿吃这样的苦头,便道:“不过是小病症,无须劳师动众的。”
薛其箫也不强求,抱了会儿福哥儿便道:“那明日就让福哥儿回揽云阁养着吧。”
自有管事婆子们去安排一应细节之事。
消息传到二房,刘氏听了嗤笑着说道:“这秦妍兰,莫不是疯魔了不成?”
她的女儿薛若水听后只问:“母亲在说什么呢?”
刘氏笑笑,想了想女儿才五岁,便将话讲白了道:“她心气这么高,即便进门四年无子,也是不愿将庶子养在膝下的。”
以刘氏对秦妍兰的了解,早已认定了她会将福哥儿送回云荔那儿。
只是她以为秦妍兰好歹也会装上一段时日,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露出了本性,竟连十日都忍不下来。
“大堂嫂怎能与母亲相提并论?”薛若水不懂太多道理,只知她娘比谁都聪明。
刘氏抚了抚薛若水鬓边的碎发,只道:“快去陪你弟弟们玩吧。”
说着,几个嬷嬷便将薛若水抱下了榻。
二房与长房一样都子嗣不丰,可刘氏却不像秦妍兰那般爱妒忌不能容人。
她为自家夫君抬了好几房良妾,总共生下两个庶子,都养在了她的正屋里。
不说视若亲子,刘氏也是真心教养这两个庶子的,如此才能撑起二房的门楣来。
只可惜秦妍兰目光短浅又气量狭小,往后有的是苦头要吃。
等孩子们走后,刘氏叫了心腹丫鬟上前,道:“你送些布缎去揽云阁,再理出些哥儿旧日日的衣衫,一起送去。”
丫鬟领命而去,刘氏嘴角的笑愈发得意:“她是秦大学士家的嫡长女,我不过是个没人疼的庶女。刚进门那两年,她仗着长嫂的身份和体面的家世没少给我难堪……可我想的比她清楚,什么宠爱什么夫妻情分都是假的,只有养在身边的子嗣才是真的。”
“是了,夫人可在她手底下受了不少委屈。”丫鬟们忙为刘氏抱不平。
刘氏的脸上仍旧端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她心里没有丝毫怨气一般。
“可出嫁从夫。不仅靠丈夫,还要靠儿子。她这般骄傲跋扈的性子,早晚是要作茧自缚的。”刘氏说完,便让人去细细地打听一番云荔的来历。
若她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刘氏也不会在她身上白费功夫。
可若云荔是个有心机的,刘氏自然会向她施以援手。
她太想瞧瞧长房妻妾之间乱成一锅粥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