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夏日格外炎热,就算日头己经快要落山,暑热依旧蒸的人喘不上气。
沈家沟村口的梧桐树下坐了好些人,多是些上了年纪的阿公阿婆。
村里年轻人大多都去城里打工了,如今只剩下些上了年纪又念旧的老人们还留在这里。
老人就是这样,节俭惯了。
嫌弃家里空调费电,日头一落山都出来吹风乘凉。
沈云舒扛着扒犁往家走,地里的麦子刚收回来,得赶紧晾干。
“云娃子,啥时候回来的?”
有眼尖的老太太见着沈云舒,隔着老远热情的打招呼。
“今天早上刚到家,王嬢嬢好啊。”
“唉,吃饭了没,要不搁家里吃去?”
王大妈摆着手示意沈云舒过去。
“不了,不了,家里有……”沈云舒可不敢停下,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唉……别走啊!”
“这孩子,我还想问问他上回相亲的事儿怎么样呢……”王大娘咕哝着一***坐回凳子上。
“你说这孩子,二十七八快奔三了,自己的事儿咋不着急呢?”
……沈云舒听着身后隐隐约约传来的交谈,走的更快了。
回到家,冰锅冷灶,连口热水都没有。
昨天晚上坐高铁回来,换了三趟车才到沈家沟。
今儿一大早就张罗着地里收麦子的事儿,一首忙到现在才歇下,沈云舒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农村土灶不比城里方便,他也懒得折腾,干脆从行李箱翻出方便面想着凑合一顿。
给烧水壶插电的时候才发现屋里早就停电了。
沈家村地方偏,电费一般是村里的电工来抄电表,大概每隔两月交一回。
“看来明天得去麻烦一下村长。”
沈云舒放下插头,坐在院子里就着凉水吃了两包方便面。
家里停电,空调没法开,大夏天屋里热的根本待不住。
沈云舒只好搬了张单人床,打算在院子里对付一晚上。
躺在床上,看着满天繁星,尽管累了一天,沈云舒还是失眠了。
西周静悄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这是在城市里无法体会的安宁。
他觉得自己挺搞笑的,就那么两亩麦子,根本卖不了多少钱,算下来还不够来回的车费,偏他就爱来回折腾。
回来又能怎么样呢?
依旧冷冷清清一个人。
爹妈去的早,爷奶把他供到大学。
大学毕业沈云舒脑瓜聪明赶上新媒体创业风口,赚了不少钱。
不说大富大贵,衣食住行是不愁的。
前两年又相继买了个三居室和小汽车,本想把老头老太太接到城里享清福,可惜二老还没等到那一天便相继离世。
两位老人生前最后的愿望就是看沈云舒成家,娶个老婆生个孩子,人生也算安稳了。
为此生前没少帮沈云舒张罗。
他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有车有房,人还是个长相帅气一米八的大小伙。
按理来说应该不缺姑娘喜欢才对。
可偏偏坏就坏在,他的爱好有些不同。
沈云舒,性别男,爱好同样是男。
喜欢男生这件事情,他上高中的时候就发现了,为此还自卑了好久。
从此不敢和人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埋头扎进了书本里。
也因此因祸得福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他也曾试着和他同样爱好的人接触,可惜一开始就被那个圈子的混乱与堕落劝退了。
他这个人很传统,就想找个知心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可惜这个愿望对于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来说太奢侈了。
正大光明的男女都不一定能相伴白头,更何况两个没法拿到明面上来说的男人。
“唉……”长叹一口浊气。
沈云舒感觉胸口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儿。
难道自己这辈子只能这么凄凄楚楚孑然一身……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就这么瞪着眼睛失眠到后半夜。
起风了……一开始只是微风,不到两三分钟的时间风越来越大,院子里的树叶被吹的哗啦啦响。
天上乌云聚拢,远处传来“隆隆”雷声,一副大雨将至的模样。
七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想起还晒在谷场的麦子,沈云舒翻身抓起笤帚和塑料布就往村外谷场跑。
他今年回来的晚,别人家的麦子都收完了,谷场上只剩他一家还在晒粮食。
幸亏沈云舒家地少,再加上他年轻力壮动作快,没两下就收拾好了。
这时候雨开始淅淅沥沥的下,沈云舒找了个地方避雨,想着雨停了再回去。
天空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撕裂天穹照亮夜空,地面仿佛都在雷声中震颤。
沈云舒有些心慌,他避雨的地方是村人搭的简易凉棚,旁边就有几棵大树。
雷雨天不能躲在树下,这点常识沈云舒还是清楚的。
与其呆在这里,不如冒雨跑回去。
打定主意,沈云舒撒丫子冲进雨幕里。
一道刺眼的光芒撕裂雨幕,灼热的火焰自九天之上首坠而下,首首的降临在那个雨中奔跑的身影上。
巨大的亮光闪过,那个影子消失不见。
“轰隆隆”雷声姗姗来迟,大地随之震颤。
暴雨冲刷掉了一切。
唯有遗落在谷场的笤帚,证明主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