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结婚三周年纪念日,陈默带我去了新开的“海天盛宴”自助餐厅。99元一位,
下午茶时段。邻座的小情侣,男生正细心地剥开一只硕大的波士顿龙虾,将最肥美的虾肉钳,
蘸上酱汁,喂到女孩嘴边。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嗔怪他:“你也吃呀。”我收回羡慕的目光,
低头看了看自己餐盘里堆成小山的、唯一还算昂贵的生蚝。陈默皱着眉,
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和鄙夷:“林晚,你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专挑生蚝吃,想把本钱吃回来啊?你看别人谁像你这样?”他的声音不大,
但足够周围几桌都听得清清楚楚。我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我对他严重的海鲜过敏史一无所知吗?不,他知道。我们结婚三年,他比谁都清楚。
我只是想,或许今天他会不一样。或许,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他能看到我小小的期待。
我错了。他只看到了99块钱的餐费,和他眼中“丢人”的我。我放下叉子,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因为生蚝,而是因为他那句话。“不吃了,我去下洗手间。
”我起身,狼狈地逃离了现场。镜子里,我的脸颊已经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脖子上也起了一片片细小的红疹。坏了,过敏了。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迅猛。
我感觉喉咙开始发紧,呼吸变得困难,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洗手间,抓着陈默的手臂,
里挤出几个字:“我……过敏……快……叫救护车……”他看到我满脸的红疹和痛苦的神情,
第一反应不是惊慌,而是皱眉。“叫什么救护车?你知道救护车出车费多贵吗?一千多块!
不就是过敏吗?忍一忍就过去了,回家吃两片扑尔敏不就行了?”他试图把我扶起来,
嘴里还在不停地抱怨:“都说了让你别吃那么多,不听劝,现在好了吧?浪费钱。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我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围的食客已经围了上来,有人在惊呼,有人在问怎么回事。陈默还在试图拉我,
想把我拖离这个“丢人”的现场。“没事的,大家散了吧,就是吃多了有点不舒服。
”他尴尬地对周围的人笑着解释。就在我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
我看到邻座那个给女友剥虾的男生,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大声喊道:“都让开!
我来打120!人命关天!”那一刻,我的世界里,
只剩下陈默那张因“多管闲事”而显得有些愤怒和不解的脸。原来,我的命,
还不如一千多块的出车费值钱。2再次睁开眼,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和浓重的消毒水味。
床边守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是餐厅里那个男生的女朋友。“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女孩见我醒来,松了口气,“医生说你是急性喉头水肿,再晚来几分钟就危险了。
”我张了张嘴,喉咙依旧干涩沙哑:“谢谢你……”“别客气,应该的。”女孩笑了笑,
又有些欲言又止,“那个……你丈夫去缴费了。不过他刚才在走廊里跟他妈妈打电话,
声音挺大的……”我心里一沉,已经猜到了内容。果然,
女孩犹豫着说:“他好像在抱怨医药费太贵了,还说你太娇气……”我的心,
像被泡在冰水里,一寸寸地凉下去。没过多久,陈幕和他妈王秀梅一起走了进来。
王秀梅一看到我,那张刻薄的脸上就写满了不悦,
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林晚你可真是金贵!吃几个生蚝还能吃到医院里来!
你知道这一下花掉多少钱吗?八百多!够我们家半个月的菜钱了!陈默赚钱容易吗?
你就是这么糟蹋的?”陈默站在他妈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默认了他妈所有的指控。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如出一辙的嘴脸,突然觉得无比可笑。我没有力气争辩,
只是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支付软件,声音沙哑地问:“医药费,多少?
”陈默愣了一下,才从口袋里掏出缴费单:“八百三十二。”我直接扫了缴费单上的二维码,
支付成功。然后,我从钱包里掏出我出门时备用的十张百元大钞,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
以防万一。我抽出两张,递给那个好心帮忙的女孩。“今天真的谢谢你们,
这点钱请你们喝杯奶茶,不然我可能就……”女孩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我坚持把钱塞到她手里:“拿着吧,这是救命钱,不一样的。”女孩拗不过我,只好收下。
处理完这一切,我才重新看向王秀梅和陈默。王秀梅看着我拿出那一千块,眼睛都直了,
一把抢白道:“你哪来这么多私房钱?你不是说你一个月就三千块工资吗?
陈默每个月给你两千生活费,你竟然还偷偷藏钱!”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
“妈,这是我省下来的。我每个月不买新衣服,不用贵的护肤品,不跟朋友出去吃饭,
一分一分攒下来的。毕竟,万一哪天我又‘娇气’地进了医院,总得有钱救自己的命,
不能指望别人。”我的话,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他们母子俩的脸上。
王秀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陈默也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他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我闭上眼睛,懒得再看他们。我知道,从救护车被拒绝的那一刻起,
我和陈默,就已经完了。这三年的婚姻,就像一场荒诞的笑话。而我,是那个负责搞笑的。
现在,笑话该结束了。3出院那天,陈默没来,王秀梅也没来。是我自己办的手续,
自己打车回的家。那个所谓的家,是一个五十平米的老破小,墙皮都有些脱落。
这是陈默家的房子,也是我们唯一的住所。我拖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几件常穿的衣服,一些专业书籍,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旧皮箱。
陈默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愣在门口,眉头紧锁:“林晚,你这是干什么?
”“收拾东西,搬出去。”我头也不抬,继续将书本放进纸箱。“搬出去?你能搬到哪儿去?
别闹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施舍感,“我知道,纪念日那天是我不对,
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别生气了,我都跟你道歉了。”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
平静地看着他。“陈默,我们离婚吧。”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离婚?林晚你疯了?
就因为这点小事?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了你不行?”“我只是觉得,我离了你,能活。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一个月挣那三千块钱,除了我谁会要你?离了我,你连房租都付不起!你现在住的吃的,
哪样不是我给的?”我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我拉过那个上了锁的旧皮箱,当着他的面,用钥匙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
只有一沓沓厚厚的笔记本,和一个外观很专业的录音笔。我拿出最上面的一本,翻开,
念道:“2021年6月18日,我发高烧到39度5,想去医院,陈默说,
吃点退烧药睡一觉就好了,去医院又要花钱。我一个人去的社区医院,花了三十块钱挂号费,
他知道了,说我败家。”我翻到下一页:“2022年1月5日,我妈生日,
我买了一个三百块的蛋糕,陈默跟我大吵一架,说我妈一个农村老太太,过什么生日,
吃什么蛋糕。最后,他逼着我把蛋糕退了。”我又拿起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来王秀梅尖酸刻薄的声音:“……一个女人家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还不是要在家生孩子带娃?工作那么辛苦干嘛,能挣几个钱?还不如早点辞职,
专心备孕……”接着是陈默唯唯诺诺的声音:“妈,你别说了,
晚晚她有自己的想法……”“什么想法?我看她就是不想生!不想给我们陈家传宗接代!
你看看她那瘦得跟猴似的样子,能不能生都难说!”录音里,背景嘈杂,
是上一次家庭聚会时的场景。陈默的脸,已经从铁青变成了煞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嘴唇哆嗦着:“你……你竟然……”“我只是在记录生活,陈默。”我关掉录音笔,
平静地看着他,“这些,都是我们婚姻最真实的写照。现在,你还觉得,
我们只是因为‘一点小事’才要离婚的吗?”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
我没有再理会他,合上皮箱,拉着我的行李,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了三年的牢笼。
门口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却觉得,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明亮。我掏出手机,
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喂,张律师吗?我是林晚。我需要你帮我处理一份离婚协议。
对,就是我之前跟你咨询过的那个。这次,我要他净身出户。”电话那头,
传来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女声:“没问题,林小姐。证据都准备好了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笑了。“三年的点点滴滴,都在这里。足够了。
”4我没有回娘家,而是在市中心最高档的酒店,开了一间行政套房。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三年,我过得像个苦行僧。
为了配合陈默“勤俭持家”的人设,我几乎断绝了所有的社交,穿最便宜的衣服,
用最基础的护肤品,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透明人。所有人都以为,
我是一个月薪三千、依附丈夫才能生存的家庭主妇。包括陈默自己。他不知道,
我真正的职业,是一名线上“情绪垃圾”清理师。我的客户,非富即贵。
他们或是身居高位的企业CEO,或是光鲜亮丽的明星艺人,每个人心中,
都藏着无法与外人道的压力、焦虑和秘密。而我的工作,就是倾听,分析,
然后给出最专业的心理疏导和解决方案。我按小时收费,每小时的咨询费,
比陈默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那个被他嫌弃“浪费钱”的生日蛋糕,
其实是我刚完成一个大单,犒劳自己的。那个被王秀梅逼着退掉的蛋糕,
最后被我送给了楼下的流浪猫。我之所以一直隐瞒,只是想给这段婚姻一个机会。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不给他经济上的压力,他就能多给我一点情绪上的支撑。我以为,
没有金钱的纷扰,我们的爱情会更纯粹。事实证明,我错得离谱。
一个骨子里就吝啬自私的男人,无论你给他创造多优渥的条件,他回馈给你的,
永远只有索取和算计。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律师发来的消息。林小姐,
离婚协议初稿已发至您邮箱。另外,根据您提供的录音和笔记,
已整理出对我方最有利的证据链。随时可以提起诉讼。我回了句收到,辛苦。然后,
我点开了另一个聊天界面,头像是一个优雅的夜莺。夜莺姐,上次拜托您的事,
有消息了吗?对方秒回。放心,已经安排好了。陈默的博士后合作导师,
是我父亲当年的学生。我只是稍微‘提点’了一下,说他的学生在家庭生活方面,
似乎有些……呃,‘特色’。我看着屏幕,笑了起来。谢谢夜莺姐。客气什么,
你帮我解决了那么大的麻烦。这点小事,举手之劳。等着看好戏吧。夜莺姐,本名刘莺,
是我最大的客户之一,一家上市科技公司的CEO。半年前,
她遭遇了严重的职场PUA和情感勒索,是我帮她一步步走出泥潭,并成功反制了对方。
陈默一直为自己考上本市TOP2大学的博士后而沾沾自喜,认为这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是他可以俯视我的资本。他不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前途,其实只在我的一念之间。
我就是要让他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5陈默的电话,在我预料的时间打了过来。
接通后,那边是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林晚,你在哪?”他终于开口,
声音嘶哑。“我在哪,重要吗?”我语气平淡。“你到底对王导说了什么?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的博士后资格被暂停了!王导让我先处理好‘家事’!
你毁了我的前途!你这个毒妇!”我轻笑一声:“陈默,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毁了你前途的人,是你自己。如果你没有在医院对我见死不救,
如果你没有纵容你妈对我百般羞辱,如果你没有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又怎么会有今天?
”“那都是小事!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他依旧执迷不悟。
“小事?”我反问,“在你眼里,我的命是小事,我的尊严是小事,我父母的体面是小事。
那么陈默,在你眼里,什么才是大事?是你那可笑的博士后头衔,还是你那点微薄的薪水?
”电话那头,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我给你三天时间。”我不想再跟他废话,
“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房子归我,你净身出户。否则,我不介意把你这几年的‘光荣事迹’,
连同录音和笔记,一起寄给你那位王导,以及你们学校的纪委。我想,
他们会对一个有‘品德问题’的博士后,很感兴趣。”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没过多久,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接起,是王秀梅尖利刺耳的哭嚎声。“林晚!你这个丧门星!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们家陈默啊!他可是我们老陈家唯一的博士后,
是我们全家的希望!你不能这么对他!”“王阿姨,”我打断她的哭喊,声音冷得像冰,
“当初你逼着我退掉给我妈买的生日蛋糕时,有没有想过,她也是她父母唯一的女儿?
当初你骂我生不出孩子,是个不下蛋的鸡时,有没有想过我也是有尊严的人?
”“我……我那不是为了你们好吗?我是长辈,我说你两句怎么了?”她还在强词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