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他一心向武,孑然一身,从未有过要守护之人;可此刻,这具身体残留的执念,与他自身的不甘交织在一起,竟让他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口的剧痛,目光扫过眼前的山贼。
凭借对“气”的感知,他清晰地“看”到,左侧那名山贼气息最乱,显然是久战之下力竭未复;而右侧那人虽然气势汹汹,“气”却集中在右臂,显然惯用右手劈砍,左侧是空门。
就是现在!
林彻不再被动防御,突然欺身向前,手中断剑没有首刺,反而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贴着左侧山贼的刀背握刀的手腕筋脉上——这是他前世钻研多年的卸力技巧,专破蛮力,此刻用在这具虚弱的身体上,竟出奇地奏效。
“啊!”
那山贼吃痛,钢刀“哐当”落地,手腕瞬间麻痹无力。
不等对方反应,林彻借着前冲的势头,身体猛地一矮,避开右侧山贼的横劈,同时手肘狠狠向后一撞,正中山贼的小腹。
那山贼闷哼一声,弯腰踉跄,林彻反手一扬,断剑从他颈侧划过,一道血线瞬间浮现。
接连解决两人,林彻却也耗尽了残存的大半内力,胸口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镖师服,顺着衣襟滴落,在碎石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剩下的山贼见同伴瞬间倒地,终于露出了惧色,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的忌惮。
“你……你这废物,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为首的山贼色厉内荏地喝问,握着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林彻拄着断剑,缓缓站首身体,虽然身形摇摇欲坠,眼中的光芒却愈发锐利。
他能感觉到,体内属于陈烈的内力正在快速流逝,胸口的“气”也越发涣散,但他的眼神里,却没有半分退缩。
“要动她,”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先踏过我的尸体。”
话音刚落,为首的山贼终于被激怒,怒吼一声:“找死!”
挥刀便朝林彻当头劈下。
这一刀势大力沉,比之前任何一刀都要凶狠,刀风中的“气”狂暴而杂乱,显然是拼尽了全力。
林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是困兽之斗。
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最后一丝内力凝聚于手臂,同时调动起对“气”的极致感知,死死锁定那道劈来的刀势——他知道,这一击,要么生,要么死。
就在钢刀即将落下的瞬间,林彻突然动了。
他没有挡,也没有躲,反而迎着刀风向前一步,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避开刀锋的同时,手中的断剑,精准地刺入了山贼心口那处“气”最薄弱的位置。
“呃……”山贼的瞳孔骤然放大,手中的钢刀“哐当”落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剩下的山贼见状,彻底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片刻间便消失在了山林深处。
山林间终于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林彻粗重的喘息声,和少女抑制不住的啜泣声。
林彻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手中的断剑“咔嗒”一声断成两截。
他低头看着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气”正在快速消散,生命力如同指间的沙,越握越紧,流失得越快。
“陈镖师……你怎么样?”
少女连忙上前,想要扶他,却又怕碰疼他的伤口,只能蹲在一旁,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林彻抬起头,看着少女担忧的脸庞,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
上一世,他死于暗算,含恨而终;这一世,他虽力竭将死,却护住了想护的人,也算……没有白活一遭。
意识渐渐模糊,胸口的剧痛也开始变得遥远。
他仿佛又看到了前世的武馆,看到了师弟递来那碗毒汤时的嘴脸,也看到了此刻少女眼中的泪光。
“别怕……”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声说道,“没事了。”
话音落下,林彻的头缓缓垂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只是那双紧闭的眼眸里,再没有了上一世的恨意,只剩下一丝释然。
而他胸口那处不断流血的伤口旁,一缕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气”,正悄然凝聚,如同黑暗中燃起的一点星火,在无人察觉的角落,缓缓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