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厉鬼的独白他们都说，穿上红衣服自杀的人，会变成最凶的厉鬼。我现在知道了，
这是真的。冰冷的实验楼天台边缘，风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皮肤。不对，我已经没有皮肤了，
这只是死亡瞬间残留的感觉记忆。下面那片被路灯照亮的水泥地，是我和未出世孩子的终点。
赵俊熙，你现在应该在万米高空之上，头等舱里，和你那位刘氏集团的千金，喝着香槟，
规划着你们金光闪闪的未来吧？你听得到吗？这是我送给你的告别礼。一跃而下。
坠落的过程很慢，慢到足以让我回味你对我说的最后那句话：“薇薇，打掉吧。
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快到底时，我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肚子。
我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砰！不是疼痛，是一种彻底的碎裂感。
温热的液体从我身下蔓延开，像一朵巨大的、畸形的红色花朵。视觉最后捕捉到的，
是周围惊恐尖叫的同学模糊的脸。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但很快，
一种前所未有的东西在我“体内”苏醒。是恨。像黑色的原油，粘稠、灼热，
充满了每一寸虚无的“我”。这恨意让我重新“凝聚”起来。
我“看”到自己飘离了破碎的肉身，一身红衣鲜艳刺目。我的肚子不再是柔软的隆起，
而是变成一个空洞的、散发着寒气的漩涡，
那里蜷缩着一团更小的、瑟瑟发抖的阴影——我的孩子，他甚至没能成型，
就被你的狠毒和这冰冷的水泥地共同扼杀。
他的意识里只有无尽的委屈和本能依附母亲的怨念。我们成了“子母煞”。
常规的死亡流程被打断了。没有黑白无常，没有牛头马面。或许是我们死得太惨，怨气太重，
自动跳过了“引渡”环节，成了滞留阳间的“黑户”。但我知道，阴司不会永远放任我们。
我能感觉到，在某种无形的秩序层面，有细微的“波动”在搜寻我们这些逃脱的“异常点”。
我不能去地府，不能轮回！大仇未报，我和我的孩子凭什么要去承受来世？
赵俊熙和刘安娜还在逍遥快活！我要去找他们！去美国！这个念头一生，
周遭的空气就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阳间和阴间之间，存在着无数细微的缝隙，
就像墙壁的裂缝。怨气，就是我们的指南针和通行证。恨意指向哪里，
我们就能被“拉”向哪里。但横渡大洋，对新生厉鬼而言，近乎自杀。活人聚集的地方，
尤其是像机场、国际航班这种充满“生气”和“秩序”的场所，对我们如同炙烤。
我不能直接上飞机。我只能选择最危险，也是唯一的路——沿着“怨气链”漂流。想象一下，
把自己变成一滴油，滴进浩瀚的海洋，而这片海洋，
是由无数活人的思绪、情感和欲望组成的。欢乐、希望这些“阳气”会灼伤我们，
唯有寻找那些阴暗、负面情绪的丝线，才能勉强依附。我抱着我那意识混沌的孩子，
开始了漫长的漂泊。
的恐惧中；甚至短暂地攀附在一个被抛弃的情妇对负心汉的诅咒上……这些人类的负面情绪，
是我在浩瀚“阳气海”中唯一的浮木。
着我：“这次考试要是过不了怎么办……”“到了那边找不到工作怎么办……”“那个贱人，
居然敢抢我的男人……”这些声音像针一样刺着我，但它们的“阴性能量”又让我得以存续。
期间，我几次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扫描”感，像是某种冰冷的探照灯掠过黑暗的海面。
是阴司的巡查！我立刻收敛所有气息，把自己伪装成一股普通的、无主的怨念，
紧紧依附在那些负面情绪上，一动不敢动。我能感觉到，那些高耸的教堂尖顶，
散发着一种温和却坚定的白光，像温暖的壁炉，却会灼伤我这种来自东方的冰冷魂魄。
一些十字路口残留着土著巫术的印记，带着原始的、土地本身的力量。
甚至一些普通民居门口挂着的马蹄铁，或者窗台上摆放的奇怪小装饰，
都带着微弱的守护意味。这片土地有自己的“神灵”，有自己的鬼魂。它们看我的眼神，
充满了陌生和警惕。我不是归人，是个闯入的“异类”，一个不守此地规矩的“黑户”。
我的力量在这里受到了压制，恢复得极慢，如同离水的鱼。但这一切，
都比不上我“看”到赵俊熙时的万箭穿心。纽约。曼哈顿。那间能俯瞰中央公园的公寓，
灯火通明，像一颗镶嵌在都市夜幕里的虚假星辰。我抱着孩子，像一缕污浊的烟雾，
附着在冰冷的玻璃窗外。里面，是另一个世界。赵俊熙穿着丝质睡袍，端着红酒，
站在落地窗前，背影依旧挺拔。刘安娜刚从浴室出来，裹着浴袍，脸上贴着昂贵的面膜。
“俊熙，下周末我爸的生日宴，礼物准备好了吗？这次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随便了。
”刘安娜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的娇嗔。“放心，”赵俊熙转过身，
脸上是那种我曾经无比迷恋的、如今却觉得无比虚伪的温柔笑容，“拍下了一套清朝鼻烟壶，
你爸肯定喜欢。对了，安娜，我们之前看中的那套长岛的别墅，你觉得怎么样？”“还不错，
就是离市区远了点。不过安静，适合以后……”刘安娜走过来，靠在他身上，
意有所指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有孩子以后住。”孩子！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
烫穿了我虚无的魂魄！我怀里的那团小阴影剧烈地颤抖起来，
发出微弱的、只有我能听到的悲鸣。赵俊熙的笑容更深了，他搂住刘安娜，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憧憬：“是啊，得提前规划。最好是个儿子，
这样以后就能继承我们两家的产业。我要给他最好的教育，送他去哈佛，
绝不能让他像……”他话没说完，但我知道那未尽之语是什么。
绝不能让他像沈薇薇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一样，是个见不得光、需要被抹除的“错误”！
一股比死亡更冷的寒意，从我每一个怨气凝聚的细胞里渗出。这时，刘安娜似乎想起了什么，
随口问道：“哎，说起来，你那个在国内的……前女友，后来怎么样了？就是那个姓沈的。
”我的心猛地一缩。不，我已经没有心了，但那是一种意识层面的剧烈震荡。
赵俊熙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换上一副混杂着些许不耐和冷漠的表情，他晃了晃酒杯，
轻描淡写地说：“提她干什么？扫兴。听说后来好像出了点意外，人没了。”人没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三个字。就概括了我烈火烹油般的青春，我全心全意的爱恋，
和我与孩子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没了？”刘安娜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意外，
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好奇，“怎么没的？之前不是还缠着你不放吗？”赵俊熙喝了一口酒，
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和贬低：“谁知道呢。可能想不开吧。她那个人，你也知道，
看着清高，其实心思重，又脆弱。当初分手就要死要活的，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幸好我当机立断来了美国，不然还不知道要被纠缠到什么时候。”是我纠缠你？！
我几乎要尖啸出声！是谁在月光下说我是他的唯一？是谁在我怀孕时承诺未来？
是谁在我发现真相后跪下来求我打掉孩子不要影响他的“前程”？！“啧，也是可怜。
”刘安娜敷着面膜，语气里听不出多少同情，更像是一种胜利者的点评，
“不过这种心理承受能力，也确实不适合留在你身边。俊熙，你做得对，当断则断。
我们这种家庭，未来容不得半点污点和拖累。”“没错。”赵俊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走过去搂住刘安娜，语气温柔却像淬了毒的冰针，一根根扎进我的“灵魂”最深处，“安娜，
只有你才配站在我身边。像沈薇薇那种出身普通的女孩，玩玩就算了，
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世界和未来。她和她那个不该存在的孩子，消失了也好，干净。
”玩玩就算了……不该存在的孩子……消失了也好……干净！轰——！所有的压抑，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公寓的灯光猛地闪烁起来，窗外狂风大作，
吹得窗户嗡嗡作响！赵俊熙和刘安娜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天气预告没说今晚有暴风雨啊？
”刘安娜有些紧张地靠近赵俊熙。赵俊熙皱了皱眉，走到窗边，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
那一刻，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玻璃，与隐没在黑暗中的我，有了一瞬间的对视。
他当然看不见我。但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被我精准地捕捉到了。他怕了。他并非完全无愧。这就够了。灯光恢复正常。但室内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