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俞筝,是京城最有名的绣娘,也是一个秘密的织魂师。我能用一根针,一线丝,
绣出人的气运,也能织入人的魂魄。我的未婚夫沈珣,是将军府的独子,温润如玉。
我的闺蜜柳丝丝,是尚书府的千金,柔弱可人。我们三人青梅竹马,本该是一段佳话。
直到大婚前夜,沈珣送来喜服。那凤凰的尾羽上,多了一根不属于我的丝线。
那是柳丝丝的独门针法,“同心结”。绣在别人未婚夫的喜服上,
它只有一个名字——窃魂咒。他们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绣娘。他们不知道,我手中的绣花针,
既能织就凤冠霞帔,也能织就索命囚衣。他们想偷走我的人生。那我就让他们尝尝,
魂飞魄散的滋味。一、凤凰尾羽上,多了一根线沈珣来的时候,
我正在给最后一批嫁妆绣品收尾。一套百子千孙的被面。针脚细密,红得刺眼。
屋里的熏香是上好的檀香,他带来的。他说,知道我赶工辛苦,点了能凝神。我闻着那味道,
手里的针顿了一下。香里,掺了极其微量的“忘忧草”。这东西能让人精神恍惚,绣错针脚。
对一个绣娘来说,在最重要的作品上出错,是最大的耻辱。我没说话,
只是把针线筐往旁边挪了挪。“筝筝,别太累了。”他走过来,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他从身后下人手里,捧过一个朱漆木盒。“喜服做好了,我给你拿来了。试试看?
”我放下手里的活,接过盒子。很沉。打开的瞬间,满眼都是华丽的赤金。凤穿牡丹,
用的是金丝银线,一针一线都透着奢遮。这是京城最好的霓裳坊的手艺。
我伸手抚摸着凤凰的翅ت,指尖的触感很熟悉。布料,丝线,都是我亲自挑选的。
我把喜服拿出来,在身前比了比。沈珣的眼睛亮亮的,里面全是我的影子。“真好看。筝筝,
你穿上一定更好看。”我笑了笑,心里却有点冷。我的目光,落在了凤凰的尾羽上。那上面,
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根金线。不多不少。但在最末端的一根羽毛上,我看到了一点异样。
一根极细的,近乎透明的粉色丝线,被巧妙地藏在了金线之下。它打了一个结。那个结,
我认得。柳丝丝的独门针法,“同心结”。她说,这是她母亲教的,用来绣给心上人的。
我捏着那根线,指尖有点发麻。“怎么了?”沈珣看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没什么。
”我把喜服叠好,放回盒子里。“就是觉得,这凤凰的眼睛,绣得有点呆板,失了神采。
”沈珣愣了一下,凑过来看。“有吗?我觉得挺好的啊。”“你不懂。”我盖上盒子,
推到他面前。“劳烦你拿回去,让绣娘把眼睛改一改。我的嫁衣,不能有半点瑕疵。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点无奈,但还是宠溺地点点头。“好,都听你的。你别太挑剔,
累着自己。”他走了。带着那件藏着秘密的喜服。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檀香的味道还没散尽。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忘忧草”,
“同心结”。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柳丝丝,我的好闺蜜。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手,
伸得这么长了?伸到了我的嫁衣上。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这双手,
能绣出世间最美的锦缎。自然,也能织出最恶毒的罗网。我回到绣架前,拿起一根银针。
重新挑起一根红线。被面上的娃娃,笑容天真。我对着其中一个娃娃的眼睛,
轻轻绣上了一针。很轻,很轻。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人的好运,到头了。
二、她的茶里,有我的头发丝第二天,柳丝丝来了。她提着一个食盒,笑盈盈地跨进门槛。
“筝筝,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罗裙,衬得她皮肤雪白,
楚楚动人。我放下手里的针线,迎上去。“丝丝,你怎么来了?外面风大。
”“我这不是怕你待嫁之前胡思乱想,特意来陪陪你嘛。”她拉着我的手,亲热地坐下。
打开食盒,是一碗冰糖燕窝。“我亲手炖的,快尝尝。”她把汤匙递到我嘴边。
燕窝炖得软糯,甜香扑鼻。我看着那碗燕窝,笑了。在燕窝的底部,
藏着一小截烧成灰的符纸。“锁心符”。吃了它,就会对下咒之人言听计从,死心塌地。
真是好大的手笔。“怎么不吃呀?不合胃口吗?”柳丝丝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不是。
”我接过碗,拿起汤匙。“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好得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说着,我舀起一勺燕窝,喂到她嘴边。“你先尝尝,看火候怎么样。你我姐妹,不分彼此。
”她的脸色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我炖的,我当然知道味道啦。你快吃,
凉了就腥了。”她轻轻推开我的手。我顺势把碗放在桌上。“对了,昨天沈珣把喜服拿来了。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是吗?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凤凰的眼睛,绣得没有灵气。我让他拿回去改了。”我拿起茶壶,
给她倒了一杯茶。“说起来,霓裳坊的绣娘,手艺还是不如你。要是你来给我绣嫁衣,
肯定完美无瑕。”柳丝丝端起茶杯,掩饰着嘴角的得意。“哪有。你的手艺才是京城第一。
我怎么敢班门弄斧。”她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对了,筝筝,我最近新学了一种熏香,
安神助眠的效果特别好。你马上要大婚了,肯定紧张,晚上我给你送一些过来?”“好啊。
”我点头。心里冷笑。是安神,还是让人昏睡不醒?我看着她喝过的那杯茶。茶水里,
飘着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东西。那是我早上梳头时,故意掉进去的。我自己的头发。
用秘法浸泡过七七四十九天。只要沾染上,七天之内,对方身上就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味道。
一种只有织魂师才能闻到的味道。不管她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她。不管她想藏什么秘密,
都藏不住。“丝丝,你今天用的什么香膏?真好闻。”我凑近她,装作不经意地闻了一下。
她有点紧张,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就……就是普通的茉莉香膏啊。”“是吗?”我笑了。
“我闻着,怎么有点像……沈珣身上的味道呢?”她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三、沈珣的香囊,针法乱了沈珣又来了。这次,他带来了改好的喜服。凤凰的眼睛,
确实重新绣过了。流光溢彩,栩栩如生。比之前的好了一百倍。我检查得很仔细,
那根粉色的“同心结”丝线,不见了。处理得很干净。“怎么样?这次满意了吧?
”沈珣邀功似的看着我。我点点头。“辛苦你了。”他好像松了口气。
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递给我。“这个,你帮我补补。前几天练武,不小心挂坏了。
”香囊是月白色的,上面用银线绣着一丛竹子。是我去年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我接过来,
看到香囊的侧面,确实有一个小小的破口。线头断了,露出了里面填充的香料。
我把香囊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除了我当初放进去的醒神香料,还多了一股很淡很淡的,
却很霸道的味道。“合欢散”。不是用来催情的药。而是一种能侵蚀人神智的引子。
长期佩戴,会让人渐渐失去主见,依赖身边最亲近的人。而这个“最亲近的人”,
显然不是我。因为香囊的另一面,竹叶的绣法,变了。我当初绣的是“君子节”,针法内敛,
藏而不露。现在,有几片竹叶,被人拆掉重绣了。针法变得张扬,带着一股子媚气。
是柳丝丝的风格。她在用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地,替换掉我留下的所有痕迹。“筝筝?
”沈珣见我半天不说话,有点奇怪。“好,我帮你补。”我把香囊收起来。“你今天来,
还有别的事吗?”他犹豫了一下。“丝丝她……病了。”“病了?”我心里一动。算算日子,
也该有反应了。“是啊。请了好几个大夫都看不出所以然。就说她体虚,需要静养。
”沈珣的眉头紧锁,一脸担忧。“她一个姑娘家,身边没个体己的人照顾怎么行。
我想……我想接她到府里来,让母亲照看几天。”我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关切。
心里最后一丝温情,也冷了下去。“她是尚书府的千金,生病了,自有她父母操心。
接到将军府,算怎么回事?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对你我两家的婚事,也不好。
”我的语气很平淡。沈珣却好像被刺了一下。“筝筝,你怎么能这么想?
我们和丝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现在病了,我们帮一把不是应该的吗?”“沈珣,
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我提醒他。“我知道。可是……可这不冲突啊。”他显得有些烦躁。
“丝丝她不是外人。”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懂了。合欢散的药效,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他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把柳丝丝当成自己人了。“好。”我突然笑了。“你说的对,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是该帮忙。”我站起身,走到妆台前,从一个上了锁的小盒子里,
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祖传的‘凝神丹’,专治体虚气弱。你拿去,给丝丝服下。
一日一粒,三日便可见效。”沈珣的眼睛一亮,连忙接过瓷瓶。“筝筝,
我就知道你最通情达理了。”他如获至宝。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
凝神丹?不。那叫“现形丹”。能让一切隐藏的咒术,加倍显现出来。
柳丝丝想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样。那我就让她玩个大的。我倒要看看,当沈珣亲眼看到,
他心心念念的“丝丝”,身上散发出属于我的,织魂师的味道时,会是什么表情。那一定,
很精彩。四、她身上,有我的味道柳丝丝被接进了将军府。沈珣的母亲,未来的婆婆,
亲自派人去接的。听说,尚书府那边还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沈珣亲自去,
才把人“请”了过来。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人人都说将军府仁义,
对我这个未来儿媳的闺中密友都如此照顾。只有我知道,这是一场引狼入室的闹剧。
我在家里,安安心心地绣着我的嫁妆。三天后,沈珣派人来请我。说是柳丝丝的病,好多了。
特意在府里设下小宴,请我过去,当面谢谢我。我去了。走进将军府的花厅,
一眼就看到了柳丝丝。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坐在主位上。沈母正亲热地拉着她的手,
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沈珣坐在一旁,目光几乎没从她身上移开过。三个人,其乐融融。
倒像他们才是一家人。我这个正牌未婚妻,反而像个外人。“筝筝来了,快坐。
”沈母看到我,热情地招手。我走过去,坐到沈珣身边。柳丝丝抬起头,对我虚弱地笑了笑。
“筝筝,多谢你的药,我感觉好多了。”她的脸色,确实红润了不少。但她的眼睛里,
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慌。因为她已经闻到了。从她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那味道,
和我身上的,一模一样。是织魂师独有的,灵魂丝线的味道。“好了就好。
”我给她夹了一块鱼。“你就是太不爱惜自己了。以后可得注意。”我的动作很自然。
沈珣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往旁边挪了挪,离我远了一点。我看到了他这个小动作。
他闻到了。他也闻到了柳丝丝身上,那股和我一样的味道。
对于一个被“合欢散”迷惑了心智的人来说。当另一个女人身上,出现了他未婚妻的味道。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威胁。意味着,侵占。他会本能地排斥我,
亲近那个“更像”我的人。这正是柳丝丝想要的。也是我,送给她的。“筝筝,
你的药确实神奇。”沈母开口了。“丝丝吃了以后,不但精神好了,我感觉,
她整个人的气质,都跟你越来越像了。”她说着,还欣慰地拍了拍柳丝丝的手。
柳丝丝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伯母说笑了。我怎么能跟筝筝比呢?”“怎么不能比?
”沈珣突然开口。他看着柳丝丝,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充满了疏离和不满。我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好戏,才刚刚开始。饭后,沈母留我说话。柳丝丝借口累了,先回房休息。沈珣立刻站起来,
“我送你回去。”两人并肩离去。那背影,看起来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筝筝啊。
”沈母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你和阿珣,马上就要大婚了。有些事,做妻子的,
要大度一点。”我抬起头,看着她。“母亲是指?”“阿珣和丝丝,情同兄妹。
如今丝丝病着,他多关心一些,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多想。”“那就好。
”沈母松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知书达理。以后进了门,要好好和阿珣过日子。男人嘛,
总是要些脸面的,你在外面,要多顺着他。”我垂下眼睑。“儿媳记下了。”从将军府出来,
天已经黑了。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了个弯,去了城西的一家香料铺子。
铺子的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俞姑娘来了。
”他把我引到后院。“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他递给我一个黑色的布包。我打开,
里面是十几根颜色各异的丝线。每一根,都散发着不同的,诡异的气息。有的是怨气,
有的是贪念,有的是嫉妒。这些,都是我过去几年,从那些心怀不轨的客人身上,
收集来的“情绪丝线”。是织魂师手里,最毒的东西。“老板,再帮我备一份‘离魂香’。
”“离魂香?”老板吃了一惊。“那可是禁物。用了,
会让人三魂七魄离体……”“我只要三天的量。”我打断他。“而且,我要最烈的那种。
”老板看着我,没再多问。他知道我的规矩。拿了东西,我离开了香料铺。柳丝丝,
你不是想变成我吗?那我就帮你一把。让你尝尝,做“俞筝”的滋味。只不过,我要给你的,
不是将军府未来主母的风光。而是,万劫不复。五、她开始做,
我做过的噩梦柳丝丝开始做噩梦了。这件事,是沈珣告诉我的。他来找我的时候,一脸疲惫,
眼下全是青黑。“筝筝,你那里……还有没有安神的药?”他问得很不情愿。好像来求我,
是件多丢人的事。我正在绣一副屏风,头也没抬。“‘凝神丹’不是还有吗?”“那个没用!
”他的语气很冲。“丝丝吃了以后,晚上睡得更不安稳了!总是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嘴里还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我停下针。抬起头,看着他。“喊我的名字?”“是啊!
”沈珣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总是说,梦到你在一间黑屋子里绣东西,
绣的都是一些血淋淋的……反正很吓人。她一闭上眼,就是你的脸。”我笑了。“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她这是想我了。”“筝筝!”沈珣的语气里带上了怒气。“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丝丝都快被折磨疯了!”“哦?”我放下手里的绣绷。“那你想我怎么样?我一个绣娘,
又不是大夫。她病了,应该去找大夫,而不是来找我要药。”“大夫都看过了!没用!
”“那就去找道士,说不定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沈珣被我堵得说不出话。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俞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冷血?
”“彼此彼此。”我淡淡地回敬。“我以前也没发现,将军府的公子,对我闺蜜的事,
这么上心。”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不可理喻!”他甩袖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
拿起桌上那个被他遗忘的,月白色香囊。香囊已经被我补好了。破口处,
用的是最结实的丝线,针脚天衣无缝。只不过,在里面,我加了点料。一根,
浸染了“离魂香”的丝线。沈珣。你不是觉得柳丝丝楚楚可怜,需要保护吗?那你,
就陪她一起,做个好梦吧。当晚,柳丝丝的噩梦,升级了。她不仅梦到我。还梦到了她自己。
她梦到自己被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操控着。一举一动,都身不由己。她想尖叫,
却发不出声音。她想逃跑,却迈不开腿。最可怕的是,她开始在梦里,
看到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看到我小时候,是如何在绣房里,被严厉的母亲用戒尺打手心。
看到我为了绣好一幅《百鸟朝凤图》,熬了多少个通宵,扎了多少次手指。
看到我第一次见到沈珣时,那份少女的羞涩和悸动。那些都是我的过去。现在,
它们变成了她的噩梦。因为,我把那些带着我情绪的丝线,
通过她身上的那股“织魂师味道”,一点一点地,绣进了她的梦里。她想成为我。我就让她,
彻彻底底地,感受一遍我的人生。包括那些,光鲜亮丽背后的,所有痛苦和挣扎。另一边,
沈珣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开始失眠。一闭上眼,就是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
他看到柳丝丝的脸,和俞筝的脸,不停地重叠,变换。他分不清,谁是谁。他甚至开始怀疑,
自己是不是也病了。将军府,乱成了一团。六、将军府的祠堂,牌位倒了柳丝丝快疯了。
她白天精神恍惚,晚上夜夜惊梦。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看起来像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