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最后一班车夜色如墨，城市的霓虹逐渐熄灭，只剩下路灯下的一片死白。
公交站牌孤零零地立在街角，玻璃罩里贴着模糊的线路图，被雨水晕成一团花。风吹过，
广告牌“沙沙”作响，像有人在低语。时间：23:58。林舟抱着公文包站在站牌下，
脚边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他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二十九岁，程序员。下班晚，
地铁早就停运，只能等这趟**“夜行 45 路”**——城市里最晚的一班公交。
这趟车的时间奇怪，总是在 0 点整出现。有人说，这条线路早就停运多年，
只是系统没删记录。可他以前也坐过几次，虽然冷清，却的确能把他送到租住的小区门口。
“叮——”远处亮起两道刺眼的车灯。雾气翻腾中，一辆老旧的公交车缓缓驶来，
像从黑暗深处游出的巨兽。车头的电子牌闪烁着：> 45路——终点：南川公墓。
林舟愣了一下。以前明明是“南川小区”，这次多了一个字。他笑了笑，觉得自己可能看错。
车门“咔嚓”一声开了，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司机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只露出一抹苍白的下巴。“上车。”司机的声音低得像从地底钻出。
林舟掏出公交卡刷了一下，屏幕显示——> 余额：0。可那道红灯只是闪了闪，
随后变成了绿。司机没看他，只淡淡说：“坐吧。”---车厢空旷，灯光昏黄。除了司机，
只有三名乘客。第一位是个穿红衣的女人，长发盖住脸，靠窗而坐，指尖轻轻敲着玻璃。
第二位是个老人，衣衫陈旧，怀里抱着个旧式收音机，收音机里滋滋作响。最后一位，
是个穿校服的少年，低头刷手机，耳机里漏出轻微的鼓点。林舟挑了个靠近后门的位置坐下。
车子启动，发动机的轰鸣像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沉闷地撞击着夜色。
窗外的街景往后退去。高楼、商场、广告屏，一个个暗下去，
只剩下路灯的光在车窗上划出细长的白痕。他掏出手机，屏幕亮了一瞬，又暗了。无信号。
---几分钟后，车厢里传出轻微的低语。是那位红衣女人，她在小声念着什么，
语气有些急促，像在背诵。林舟竖起耳朵，
听清几个字——“第十站……不要下车……不要看后视镜……”他心头一紧，转头去看她。
可那女人忽然抬起头，头发滑落，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她的嘴唇干裂，
眼睛却空洞地盯着前方，仿佛根本没看见他。林舟连忙移开视线。
收音机老人这时轻轻调了个波段。“……今日凌晨，一辆夜行公交失控坠河，疑似刹车故障，
车上五人下落不明……”“……警方正在调查中……”沙沙——收音机的声音被噪音淹没，
断断续续。司机没有任何反应，依然盯着前方。林舟下意识去看后视镜，
却惊讶地发现：镜子里没有司机的脸。---他浑身一凉，低头掐了自己一把——疼。
这不是梦。窗外的景象越来越陌生。街道两旁不再是商铺，而是黑压压的建筑废墟，
像是被火烧过。偶尔能看到半塌的楼、歪斜的路灯，
还有……一具模糊的影子在墙角一闪而过。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心脏开始狂跳。
红衣女人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干涩又尖锐，像被撕开的塑料。“第六站到了。
”司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公交慢慢停下。门开。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但红衣女人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下去。林舟看着那道红影在黑暗里渐行渐远，
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寒意。他想喊住她，可喉咙像被什么掐住。门关。车再次启动。
---这时，穿校服的少年忽然转过头，冲他笑了笑。“叔叔，你知道吗？
这车……没有回程。”“什么意思？”林舟低声问。少年耸耸肩：“我以前也这么坐过。
每次都说要到终点，可终点……根本没路。”说完，他又低下头，
继续刷着那台根本没亮屏的手机。林舟的心脏在胸口砰砰直撞。
他忽然意识到——车内的温度在一点点下降。呼出的气变得可见，像白雾一样。
而那老人怀里的收音机，开始自动播放起了一段轻快的童谣。> “开往夜的尽头呀，
乘客一个接一个下……”老人合着旋律，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快到了。”他喃喃道，
“第十站，快到了。”---林舟的手心全是汗。他看向前方，司机依旧不语，
帽檐下的阴影死死遮住了半张脸。窗外的城市彻底消失，只剩下一条狭长的隧道。
墙壁上贴满破损的广告，文字已经模糊，
但隐约能看出几行血红的大字：> “欢迎乘坐45路——往生专线。”车灯闪了几下。
少年忽然不见了。他原本坐的座位上，只剩下一只掉落的耳机。那耳机里，
还在播放微弱的心电图声——嘀……嘀……嘀……林舟再也忍不住，冲向前方。“停车！
我要下车！”司机终于开口了。“下车？先生，我们早就到了。”话音落下，车门缓缓打开。
林舟望向窗外——雾气中，站牌歪歪斜斜，上面写着：> 南川公墓。风吹过，
站牌后面的阴影似乎在动。他僵立原地，背脊发麻。车灯逐渐暗下去。司机摘下帽子，
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那张脸……正是林舟自己。第二章：镜中乘客空气死一般的静。
林舟站在车门口，身体微微发抖。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雾，风从车门缝里灌进来，
带着冰凉的湿气。他盯着那块站牌，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地敲击着：> “这不是真的。
”他缓缓转头，看向司机。那张脸——苍白、毫无血色，五官与他一模一样。
就连眉角那道淡淡的疤，都在同一个位置。“你是谁？”林舟的声音在空荡的车厢里回荡。
司机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轻轻一推挡杆。“坐好。”“车，还没到终点。
”公交车重新发动。门合上时，林舟分明看到站牌后方的雾气里，
仿佛有无数双手从地面伸出，在朝车尾方向招。---车厢的灯闪烁了几下，又稳定下来。
红衣女人、老人、少年——他们全都不见了。只剩林舟一个人。他跌坐在座位上，
脑子一片混乱。“幻觉……一定是幻觉。”他喃喃着，掐了自己一把。疼。
可疼痛并不能让他安心。他下意识看向窗外。那是一条陌生的街。
旧房、空巷、停在路边的废弃电话亭……一切都像十年前的老城区。林舟的瞳孔轻轻一缩。
他认识这里。那是他高中时的路口。他曾经在这条街的尽头——出过一场车祸。
---“那是……不可能的。”他喃喃。窗外闪过一盏老旧的路灯。灯下，
一个少年背着书包，缓缓走上斑马线。那少年的侧脸，
让他几乎忘了呼吸——那是年轻时的自己。少年正打着电话，笑着，
完全没注意到从左边疾驶而来的货车。“快躲开——！”林舟几乎是本能地大喊。下一秒，
玻璃外的世界忽然“啪”地碎成一地裂纹。货车擦身而过，少年却安然无恙。
林舟看清了——那少年抬起头，正直直地看向他。那是一双空洞的眼，没有焦点。
少年张了张嘴，似乎在说什么。玻璃另一边的嘴唇无声地拼出两个字：> “别走。
”林舟猛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座椅。---“别走。”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清晰而近。
他猛然转身。那台旧收音机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座位上，红灯一闪一闪，
正播放着自己心跳的节奏。嘀——嘀——嘀——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林舟冲向前方，
抓住司机的肩膀：“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司机终于缓缓回头。
那张脸开始扭曲、褪色，像被雨水冲刷的照片。皮肤滑落，露出下面一层焦黑的肉。
“你问我是谁？”“我是谁……你自己最清楚。”司机的嘴角裂到耳根，
发出一阵低笑：“我们从没分开过。”---林舟踉跄着后退，几乎跌倒。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深夜、雨、闪电、河边的公路。他记得那天加班很晚，喝了点酒，
开车回家。雨太大，他看不清前方，只听到一声尖叫——然后，一切坠入水底。
他想起了新闻里那段声音：“……夜行公交坠河，五人下落不明……”他的呼吸开始急促。
> “那不是新闻——那是我。”---公交车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停下。车门再次打开。
外面，是一条河。河面漆黑如墨，波纹里闪烁着冷白的灯光。对岸，
一辆翻覆的公交车半沉在水中，灯光忽明忽暗，像垂死的心跳。
林舟看清了那车牌号码——45路。他手脚冰冷。车外传来滴水声，他低头一看，
自己的鞋底正一点点渗出河水。司机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坐好，先生。
”“你不是想回家吗？”林舟抬起头，眼前的司机再次变成了自己。只是这一次，
那张脸已经被水泡得发白，嘴角还在往外渗着气泡。“你死在那条河里，”司机说，
“只是——你忘了。”---“我没死！”林舟几乎是嘶吼，
“我还在上班、还在吃饭、我……”话没说完，手机忽然震动。
屏幕上跳出一个通知：> 联系人：妈妈> 时间：五年前。> 内容：> 舟舟，
听说你下班回来的路上出事了……林舟盯着那行字，手在发抖。
“这不可能……不可能……”耳边传来越来越重的心跳声。公交车再次启动，
缓缓驶向那条水中的倒影。林舟的视线开始模糊。
窗外的河面上浮现出红衣女人、老人、少年，他们都安静地坐在另一辆沉没的公交里，
脸贴着窗，看着他。他们的嘴型整齐划一——> “欢迎回来。
”---林舟尖叫着冲向车门。他用力拍打、拉扯，可车门纹丝不动。
身后传来司机低沉的笑。“你看，这不是你一直坐的车吗？45路。
”“我们每晚都在这里绕圈——”“直到你记起来，自己早已抵达终点。”林舟的手指一松，
整个人踉跄着跌坐在地。窗外的世界开始碎裂。灯光、街道、河流、雾，全都在坍塌。
车厢恢复了寂静。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司机的位置传来：“下一站，终点站——南川公墓。
”车门开。新的乘客一个接一个地上车。他们的脸，在灯光下，都有几分眼熟。
第三章：失踪名单公交车的发动机再次轰鸣。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
仿佛整个城市都被吞噬在厚重的雾里。林舟靠在冰冷的窗边，脑子空白一片。
他不知道这辆车究竟驶向哪里，只觉得每一次转弯都像在划开记忆的缝隙，
掀出他刻意遗忘的碎片。座位上，又多了几个人。他不记得他们何时上来的。
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护士，一位带着安全帽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
他们都低着头，没有表情。林舟喉咙干得发紧，问司机：“他们是谁？”司机没有回头，
只说了一句：“你认识他们。”---护士忽然抬起头，眼神空洞。“林先生，
你怎么又来了？”“你……认识我？”“当然。”她微微一笑，笑容却诡异地僵硬，
“五年前，南川医院急诊科，是我给你签的死亡证明。”林舟的呼吸停顿。“那天晚上，
我们从河里捞出了五具尸体。”她轻声说道，“你是最后一个。
”她的语气温柔得像在安慰病人，可每个字都像冰针一样扎进他的耳膜。“你骗人！
”他猛地站起来，“我活着！我后来还上班、搬家、还贷款——”“那都是你的梦。
”护士低声道，“人死后，总要做个梦的。”---公交车驶过一个岔路口。
窗外闪过一块广告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