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施家祠堂,冷汗浸透长衫。那只北宋玉壶春瓶泛着诡异青光,
全族人突然都能听见我的心声。药被调包了...我刚想到这,三姨太就尖叫起来。
妻子施晚镜死死攥住我的手,而我清晰听见她在心里说:这傻子还不知道,
全家只有他听不见心声...1施家大宅的灯火亮如白昼。程徽之站在西厢房门口,
看着院里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一个个手里端着红木托盘,上面摆满各色古董珍玩。
今天是施老爷六十大寿,整个金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半新不旧的长衫,伸手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姑爷。
"身后传来小厮的声音,"大小姐让您过去呢。"程徽之点点头,抬脚往正厅走。
院子里飘着桂花香,混着檀香的味道,让他想起三个月前入赘施家的那天。
那时候他还是个穷酸学徒,在城南的古玩店当伙计。谁能想到会因为一次偶然的鉴宝,
被施家大小姐施晚镜看中,摇身一变成了施家的上门女婿。"徽之。"刚进正厅,
就听见施晚镜叫他。她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绣牡丹的旗袍,头发挽成时髦的发髻,
耳垂上两颗珍珠耳坠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这个给你。
"施晚镜递过来一个红绸布包着的东西,"爹今天高兴,特意让我把这个给你。
"程徽之接过,掀开红绸一看,是把黄铜钥匙。"这是...""库房钥匙。
"施晚镜压低声音,"爹说今天要当众宣布让你接手古玩行的生意。"程徽之手指一紧,
钥匙的齿痕硌得掌心生疼。他抬眼看向正厅上座——施老爷正被一群宾客围着敬酒,
红光满面,哪像是外面传的病入膏肓的样子。"晚镜,岳父的病...""嘘。
"施晚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二叔来了。"程徽之转头,
看见施家二老爷施仲卿带着几个人走过来。这人四十出头,一身藏青色长衫,
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脸上堆着笑,眼睛里却闪着精光。"侄女婿。
"施仲卿笑眯眯地打招呼,"听说今天大哥要把库房交给你?"程徽之刚要回答,
突然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施仲卿手里的核桃掉了一个,正滚到他脚边。他弯腰去捡,
起身时无意间瞥见施仲卿的袖口沾着些褐色粉末。那味道...像是药房里常备的附子。
"多谢二叔关心。"程徽之不动声色地把核桃递回去,"岳父抬爱,我自当尽心。
"施仲卿接过核桃,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别理他。
"施晚镜拉着程徽之往偏厅走,"爹最近身体时好时坏,二叔就动了心思。今天这场寿宴,
说是贺寿,其实..."她话没说完,正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人赶回去时,
只见施老爷倒在太师椅上,脸色煞白,嘴唇发紫,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碎成几瓣。"老爷!
老爷!"三姨太扑上去大喊,"快请大夫!"程徽之一个箭步冲上前,
扶住施老爷的肩膀:"岳父?岳父?"施老爷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右手死死抓着胸口衣襟。
程徽之探了探鼻息,心头一沉——这是心梗发作的症状。"药呢?岳父平时吃的药呢?
"他急声问道。三姨太慌慌张张地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个小瓷瓶:"在这儿!一直随身带着呢!
"程徽之接过瓷瓶,倒出两粒黑色药丸,掰开施老爷的嘴塞进去。药丸入喉,
施老爷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些。"先扶岳父回房休息。"程徽之对赶来的管家说,
"我去药房重新配副药。"他转身要走,却被施晚镜拉住:"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匆匆穿过回廊,往药房方向走。夜风刮过,程徽之闻到施晚镜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爹最近吃的药都是你配的?"施晚镜突然问道。程徽之点头:"嗯,
方子是苏州来的老大夫开的。我每天亲自熬药,从不假手他人。
"施晚镜的脚步顿了顿:"那...你有没有发现药有什么不对劲?
"程徽之一愣:"什么意思?""没什么。"施晚镜摇摇头,加快脚步,"快走吧,
爹还等着呢。"药房在宅子最西边,是个单独的小院。程徽之掏出钥匙开门,
点燃桌上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一排排药柜泛着暗红色的光。
"雪胆、丹参、三七..."程徽之一边念叨一边从药柜里取药材,
"还有这个..."他的手突然停在一个小抽屉前。这抽屉比其他抽屉略新,
锁扣处有些细微的划痕。"怎么了?"施晚镜走过来问。程徽之没说话,掏出随身带的小刀,
轻轻拨动锁扣。抽屉"咔哒"一声弹开,里面放着个油纸包。他小心地打开纸包,
里面是深褐色的粉末,气味刺鼻。"这不是我放的药。"程徽之声音发紧,
"附子...而且是经过特殊炮制的附子,毒性比普通附子强十倍。
"施晚镜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有人要毒害岳父。
"程徽之把纸包重新包好塞进袖口,"我们得..."话没说完,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程徽之迅速吹灭油灯,拉着施晚镜躲到药柜后面。门被推开了,月光照进来,
勾勒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是崔烈,施家的保镖队长。这人三十出头,总是一身西装马甲,
腰间别着把德国造的驳壳枪。崔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
然后径直走向那个被动过的抽屉。他拉开抽屉,发现药包不见了,立刻转身往外走。
等脚步声远去,程徽之和施晚镜才从藏身处出来。
"崔烈怎么会..."施晚镜的声音有些发抖。程徽之摇摇头:"先别下定论。
崔烈是岳父最信任的人,没理由害岳父。我们得查清楚。"两人回到正院时,大夫已经到了,
正在给施老爷诊脉。三姨太和二叔施仲卿守在床边,崔烈站在门口,手按在枪柄上,
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个人。"药配好了?"三姨太看见程徽之就问。
程徽之点头:"熬上了,一会儿就好。"他走到床前,看见施老爷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
额头上全是冷汗。大夫把完脉,摇摇头:"情况不妙,得赶紧用药。"程徽之看向崔烈,
发现对方的目光一直盯着施仲卿。
而施仲卿则时不时瞥向床头柜上的那个小瓷瓶——装"救命药"的瓷瓶。
"我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程徽之说着往外走,给施晚镜使了个眼色。施晚镜会意,
跟着他出来:"你发现什么了?
"程徽之从袖子里掏出那个油纸包:"有人把岳父平时吃的药调包了。
我怀疑...""怀疑二叔?"施晚镜直接问道。程徽之没否认:"刚才你也看见了,
他和崔烈都不对劲。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崔烈会..."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因为看见回廊尽头站着个人——崔烈正冷冷地看着他们。"我去煎药。
"程徽之提高声音说道,"晚镜,你先回去照顾岳父。"等施晚镜走了,
崔烈才走过来:"程先生,借一步说话。"两人走到花园假山后,
崔烈突然掏出手枪对准程徽之:"药呢?"程徽之面不改色:"什么药?""别装傻。
"崔烈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拿了那包附子。交出来,否则...""否则怎样?
"程徽之冷笑,"杀了我?那你就是不打自招。崔队长,你到底在为谁做事?
"崔烈的枪口微微颤抖:"你不懂...他们抓了我妹妹..."话没说完,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崔烈一惊,收起枪就往回跑。程徽之紧跟其后,回到正院一看,
所有人都聚集在祠堂门口。"怎么回事?"程徽之问一个丫鬟。
丫鬟满脸惊恐:"祠堂...祠堂里的祖宗牌位...发光了!"程徽之挤进人群,
看见祠堂正中的供桌上,摆着一只宋代玉壶春瓶——那是施家祖传的宝贝,
平时锁在库房最深处,今天不知怎么被请出来了。此刻,那只玉壶春瓶正泛着诡异的青光,
瓶身上的冰裂纹像活了一样缓缓蠕动。"这是..."施仲卿脸色大变,"玉壶冰心现世了!
"程徽之听说过这个传说——施家祖上留下预言,当玉壶春瓶"冰心"现世时,
持有者能听见他人的心声。"荒谬。"他小声嘀咕,"不过是光线折射...""谁在说话?
"三姨太突然尖叫,"我听见有人说话!"众人面面相觑,祠堂里鸦雀无声。
施晚镜突然看向程徽之,眼神复杂:"徽之...你刚才是不是说了'荒谬'?
"程徽之一愣:"我没出声啊。""不对..."施晚镜脸色越来越白,
"我明明听见你...不,是感觉到你在想..."祠堂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那只发光的玉壶春瓶。程徽之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施仲卿。
后者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狂喜,然后又强行压下去,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好一个'玉壶冰心'..."程徽之在心里冷笑,"这下可热闹了。"他刚想完,
就看见祠堂里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表情各异——施晚镜是困惑,三姨太是愤怒,
崔烈是错愕,而施仲卿...则是阴谋得逞的得意。程徽之的心沉了下去。这下,
全施家都能听见他的心声了。2祠堂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程徽之看着所有人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声音。刚才那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竟然被所有人听见了?
"我...""好啊!"三姨太尖利的声音划破寂静,涂着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程徽之鼻尖,
"你这白眼狼,入赘我们施家才几天,就敢在心里骂祖宗?
"施晚镜一把拉住程徽之的胳膊:"三娘,徽之不是那个意思...""那他什么意思?
"三姨太转向供桌上的玉壶春瓶,突然跪下磕了个头,"祖宗显灵啊,
让咱们听见这外人的歹毒心肠!"程徽之看着满屋子人古怪的表情,
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现在开始,他在这大宅里连思考都要小心翼翼了。
"岳父情况怎么样了?"他赶紧转移话题,在心里拼命想着施老爷的病情。
施晚镜的脸色缓和了些:"大夫说要静养,药...""药在这。
"崔烈突然从人群后面走出来,手里端着碗黑乎乎的药汁,"刚熬好的。
"程徽之盯着那碗药,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药的气味不对,
比他平时熬的多了几分辛辣。他下意识看向崔烈,
发现对方的右手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带上的枪套。"让我来吧。"程徽之伸手去接药碗,
故意在心里想:"如果这药有问题..."他的手刚碰到碗边,祠堂里突然响起一片惊呼。
"什么?药有问题?"三姨太尖叫起来。施仲卿一个箭步上前,劈手夺过药碗:"程徽之,
你什么意思?"程徽之心里"咯噔"一下,这下麻烦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施晚镜突然挡在他前面:"二叔,徽之是担心爹的药被人动了手脚。""谁动的手脚?
"施仲卿冷笑,"药是他配的,碗是崔烈端的,难道是我们这些站在这里的人下的毒?
"祠堂里顿时乱成一团。程徽之看着施仲卿义愤填膺的样子,
突然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上的玉扳指不见了——那枚祖传的翡翠扳指,
施老爷说过要传给接手古玩生意的人。"吵什么?"一个虚弱的声音从祠堂门口传来。
所有人回头,看见施老爷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站在那儿,脸色灰白得像张纸。"老爷!
"三姨太赶忙上前,"您怎么起来了?"施老爷摆摆手,走到供桌前看着发光的玉壶春瓶,
长叹一声:"果然应验了..."他转向程徽之,眼神复杂:"徽之,你刚才想的没错,
药确实被人动了手脚。"祠堂里又是一片哗然。
施老爷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才是真正的救命药,我一直贴身藏着。
之前那个..."他看向施仲卿,"老二,是你换的吧?"施仲卿脸色大变:"大哥!
你怎么能听一个外人胡说八道!""不是听他说。"施老爷指了指玉壶春瓶,
"是听见他想的。徽之刚才在心里说,发现药房抽屉被人动过,里面有附子粉末。
"程徽之愣住了。他确实这么想过,但没想到会被施老爷听见。
施仲卿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大哥,这是误会,我...""够了!
"施老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在衣襟上。施晚镜赶紧扶住他:"爹!
"施老爷摆摆手,指着施仲卿:"把...把他关起来...等明天..."话没说完,
施老爷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老爷!""爹!"祠堂里顿时乱作一团。
程徽之帮着把施老爷抬回卧室,等大夫来看诊。趁着混乱,他悄悄拉住崔烈:"怎么回事?
药是不是你换的?"崔烈嘴唇发抖:"我...我妹妹在他们手里...""他们是谁?
"程徽之追问。崔烈刚要开口,施晚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徽之,爹让你过去。
"程徽之转身,看见施晚镜站在廊下,月光给她的轮廓镀了层银边。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像是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卧房里,施老爷被扶到床上,三姨太正用湿毛巾给他擦脸。
见程徽之进来,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老爷叫你干什么?
老爷虚弱地睁开眼:"三娘...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徽之说..."等人都出去了,
施老爷示意程徽之靠近些:"那个玉壶春瓶...是假的..."程徽之一惊:"什么?
""真的'玉壶冰心'早在我爹那辈就碎了..."施老爷气若游丝,
是老二找人做的..."程徽之突然明白了:"所以读心术...""根本没有什么读心术。
"施老爷苦笑,
.听见'心声'..."程徽之脑子飞速转动:"那为什么我也...""因为你没喝那茶。
"施老爷抓住他的手,"今天寿宴上...你只喝了酒..."程徽之回想起来,确实如此。
他一直不习惯喝茶,宴席上只喝了敬酒。"那他们听见的...""都是老二安排好的。
"施老爷咳嗽两声,
听见'你和崔烈有染...好离间你和晚镜..."程徽之浑身发冷:"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是库房暗格的钥匙...里面有老二卖赝品的账本...还有..."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还有真的救命药方...千万别让老二..."话没说完,施老爷突然抽搐起来,
嘴角冒出白沫。程徽之赶紧喊人,大夫冲进来施救,其他人也被惊动,纷纷涌进房间。
混乱中,程徽之感觉有人撞了他一下,接着袖口一轻——那把钥匙不见了。他猛地回头,
看见施仲卿站在人群外围,手里把玩着一枚翡翠扳指,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程徽之冲出房间,一路奔到库房。门锁完好,但当他推开门时,暗格已经被撬开,
里面的账本不翼而飞。"完了..."程徽之靠在墙上,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转身,
看见施晚镜站在月光里,手里拿着一把枪——崔烈的驳壳枪。
"晚镜...""他们说你想害爹。"施晚镜的声音在发抖,
"还说你...和崔烈..."程徽之摇头:"你听我解释...""不用解释。
"施晚镜突然举起枪,"我都听见了。"程徽之闭上眼睛,等着枪响。
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反而听见"砰"的一声闷响——是施晚镜开枪打碎了库房窗户。
"跑!"她抓住程徽之的手,"快跑!二叔的人马上就到!"程徽之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施晚镜拉着冲出库房,钻进后院的小路。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晚镜,
你...""我听见了爹跟你说的话。"施晚镜拉着他躲进假山后的暗处,
"我知道二叔要害爹,也知道你被冤枉了。
"程徽之这才注意到她耳朵里塞着棉花——原来她一直在假装能听见"心声"。
"那枪...""从崔烈那儿偷的。"施晚镜把枪塞给他,"他知道真相,
但妹妹在二叔手里,不敢明着帮你。"远处传来搜查的声音,两人屏住呼吸。
程徽之感觉施晚镜的手在发抖,他紧紧握住:"现在怎么办?
是古玩行最重要的客户名单和真品标记...二叔一直想得到这个..."程徽之接过布袋,
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赝品玉壶春瓶...是不是用了鸡血染冰裂纹?
"施晚镜点头:"你怎么知道?""因为真品应该用普洱茶。"程徽之笑了,
"我知道怎么揭穿二叔了。"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近,施晚镜突然凑上来,
在程徽之唇上轻轻一吻:"明天午时,城南茶馆见。"说完,她猛地推开程徽之,
自己冲向另一条路,故意弄出很大声响。追兵果然被引开,程徽之趁机翻墙逃出了施家大宅。
夜色中,他摸着口袋里的枪和布袋,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在明天午时前找到证明施仲卿罪行的证据,
救出施老爷和崔烈的妹妹,还自己一个清白。3天蒙蒙亮时,
程徽之蹲在城南一座破败的土地庙里,数着布袋里的东西。一张写着十几个人名的黄纸,
一枚刻着"施记"的小铜印,还有半块残缺的玉珏——这应该就是施晚镜说的真品标记。
他把这些东西小心收好,摸出崔烈那把枪检查。这把德国造驳壳枪保养得很好,
枪膛里压满了子弹。程徽之想起崔烈教他打枪时的场景:那个高大汉子从身后环住他,
手握着他的手调整姿势,呼吸喷在他耳畔..."操!"他猛拍了下自己的脸,
把这画面赶出脑子。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庙外传来脚步声,程徽之立刻抄起枪躲到门后。
"程先生?"是崔烈沙哑的声音。程徽之松了口气,但没放下枪:"进来。"崔烈闪身进庙,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制服也扯破了。"我妹妹被关在老城隍庙后面的地窖里。"他直接说,
"二老爷派了六个人守着。"程徽之盯着崔烈的眼睛:"我凭什么信你?
"崔烈突然解开衣领,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刀伤:"我为施家卖命十年,老爷待我如子。
昨晚我偷听到真相,去找二老爷理论..."他苦笑,"差点丢了命。
"程徽之想起施老爷说的话——崔烈是被胁迫的。
他收起枪:"施仲卿为什么要害自己亲大哥?""古玩行的生意。"崔烈从怀里摸出个账本,
"二老爷这些年偷偷卖了不少真品,用赝品充数。老爷发现后要查账,
他就..."程徽之翻开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某年某月卖出某件古董,
后面标注着"真"或"仿"。最后一页写着:"玉壶冰心一件,仿,三月十七,收银八万两。
""这是...""二老爷的私账。"崔烈说,"我趁乱从他书房偷的。
"程徽之眼睛一亮:"有了这个,再加上晚镜给我的真品标记,足够证明施仲卿偷梁换柱了。
""但怎么证明老爷的药被他下了毒?"崔烈皱眉,"药渣都倒掉了。
"程徽之想起袖口残留的附子粉末:"我有办法。"两人商量了计划,分头行动。
程徽之换了身破衣服,把脸抹脏,装作乞丐往老城隍庙走。城隍庙香火旺盛,人来人往。
程徽之蹲在墙角观察,发现庙后小院前站着两个穿黑衣的汉子,腰间鼓鼓的明显揣着家伙。
他绕到侧面,看见院墙有个狗洞。刚想钻进去,突然被人从后头揪住衣领。
"哪来的小叫花子?滚远点!"程徽之佝偻着背,故意结结巴巴:"老、老爷,
赏口饭吃..."那人甩手给他一耳光:"再不滚打断你的腿!"程徽之连滚带爬地跑了,
却在拐角撞上个人——是穿着粗布衣裳的施晚镜!"你怎么..."施晚镜捂住他的嘴,
拖到僻静处:"我偷溜出来的。爹被二叔软禁在西厢房,三娘也被关起来了。
"程徽之把账本给她看:"有了这个,再加上你给的真品标记,能证明施仲卿卖赝品。
但下毒的证据...""我有。"施晚镜从袖中掏出个小纸包,"这是爹吐血用的手帕,
我偷偷藏起来的。上面除了血,还有附子粉末。"程徽之大喜:"太好了!
崔烈说他妹妹关在地窖里,我们得先救她出来。""我去。"施晚镜说,
"二叔的人不会防备我。""太危险了!"施晚镜突然抓住他的手:"徽之,你信我吗?
"程徽之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重重点头。"那按我说的做。"施晚镜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然后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给他,"午时茶馆见。"程徽之低头一看,
是块缺了半边的玉珏——和他布袋里那半块正好能对上。午时的城南茶馆热闹非凡。
程徽之坐在角落,手指不停敲打桌面。崔烈说好会提前来碰头,
现在都快到时辰了还不见人影。门口突然一阵骚动。程徽之抬头,看见几个黑衣人闯进来,
为首的正是施仲卿!"搜!"施仲卿厉声喝道,"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程徽之的手摸向腰间的枪,却发现几个出口都被堵住了。就在这危急时刻,后厨帘子一掀,
崔烈穿着跑堂的衣服走出来,手里端着茶壶。"这位爷,您找谁?
"崔烈满脸堆笑地问施仲卿。施仲卿眯起眼睛:"崔烈?你...""二叔好大的威风啊。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所有人回头,看见施晚镜穿着一身素白旗袍站在那儿,
身后跟着几个穿制服的警察。"晚镜?你...""我报了警。"施晚镜走进来,
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告你谋害亲兄、贩卖赝品、非法拘禁。"施仲卿大笑:"丫头片子,
有什么证据?"施晚镜看向程徽之。程徽之会意,站起来掏出那两半玉珏,
当着所有人的面合二为一——完整的玉珏上赫然刻着"施记古玩"四个小字。
"这是施家祖传的真品标记。"程徽之高声说,
"每件真品古董内部都刻有这个标记的微缩版。
而二老爷卖出去的'玉壶冰心'..."他拿出账本,"这里清清楚楚写着'仿'字!
"茶馆里一片哗然。施仲卿脸色铁青:"胡说八道!那账本是伪造的!""是吗?
"崔烈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胸口伤口,"那这个呢?
昨晚我去质问二老爷为何在老爷药里下毒,他差点要了我的命!"施仲卿暴跳如雷:"放屁!
我什么时候...""二老爷。"程徽之打断他,"你左手的翡翠扳指呢?
那本该是传给接手古玩行的人吧?"施仲卿下意识捂住左手小指,突然意识到什么,
脸色大变。"还有这个。"施晚镜拿出染血的手帕,"上面除了爹的血,还有你下的附子毒!
警察厅已经验过了!"茶馆里的客人开始指指点点。施仲卿恼羞成怒,
突然从怀中掏出手枪:"小贱人!我...""砰!"枪声响起,
施仲卿的手枪应声落地——是程徽之开的枪,正中施仲卿手腕。警察一拥而上,
按住了惨叫的施仲卿和他的手下。崔烈长舒一口气:"我妹妹...""已经救出来了。
"施晚镜说,"我让管家带着警察去的。
"程徽之走到施晚镜面前:"你爹...""在家等我们呢。"施晚镜眼中含泪,"他没事,
二叔还没来得及下死手。"事情解决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回到施家大宅,
施老爷已经能坐起来了。看到程徽之,他老泪纵横:"好孩子,
多亏了你..."程徽之摇头:"是晚镜和崔烈的功劳。"那天晚上,
施家摆了一桌简单的家宴。席间,施老爷宣布由程徽之正式接手古玩行生意,
还把祖传的翡翠扳指给了他。饭后,程徽之和施晚镜在花园散步。月光如水,桂花香浓。
"晚镜。"程徽之突然停下脚步,"有件事我想问你。""嗯?
""如果...如果我真和崔烈有什么..."施晚镜噗嗤一笑:"傻子,我早知道了。
""啊?""崔烈喜欢的是三姨太的丫鬟小翠。"施晚镜眨眨眼,
"他们俩私下往来半年多了。"程徽之张大嘴:"那你还...""将计就计罢了。
"施晚镜挽住他的胳膊,"二叔想离间我们,我就假装上当,好让他放松警惕。
"程徽之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那...那读心术...""哪有什么读心术。"施晚镜笑道,
"是二叔在茶里下了致幻药,让大家产生幻听。他原想让所有人都'听见'你承认谋害我爹,
没想到弄巧成拙。"程徽之想起这些天的乌龙,哭笑不得。远处传来崔烈和小翠的说笑声,
施老爷和三姨太在正厅喝茶,丫鬟小厮们各自忙碌。月光下的施家大宅,
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程徽之握紧施晚镜的手,心想:这才是家的样子。4天刚蒙蒙亮,
程徽之就醒了。他轻轻挪开施晚镜搭在他腰间的手,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昨晚家宴后,
他和施晚镜终于睡在了一起——成亲三个月来头一回同床。院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早起的厨娘在生火。程徽之穿好衣服,径直往库房走。施老爷把古玩行交给他,
他得尽快熟悉那些古董。库房门口站着两个护院,见是他来,恭敬地行礼:"程爷早。
"程徽之点点头,掏出钥匙开门。库房里阴凉干燥,一排排紫檀木架上摆满了各色古董珍玩。
他走到最里面,看见架子上空了一块——那是原来放"玉壶冰心"的地方。
"假的都卖八万两..."程徽之摸着空荡荡的架子,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往账房跑。
账房里,老账房先生正在打瞌睡。程徽之轻手轻脚地翻出最近三个月的账本,
一页页仔细查看。"找到了!"他小声嘀咕,手指停在一笔记录上:三月十七,收银八万两,
备注"玉壶冰心一件"。这笔账下面盖着施仲卿的私章,但奇怪的是,收款人一栏却空着。
正常情况下,这么大的交易该写明买家是谁。"老周。"程徽之摇醒账房先生,
"这笔账怎么回事?"老账房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摇摇头:"这...这不是我记的。
二老爷有时候自己记两笔..."程徽之皱眉。他又往后翻了几页,发现几笔类似的交易,
都是卖的古董,但没写买家,只盖了施仲卿的章。"怪了..."他合上账本,
决定去找崔烈问问。刚出账房门,就看见崔烈急匆匆地跑来:"程先生,不好了!
二老爷越狱了!""什么?"程徽之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就刚才。"崔烈喘着粗气,
"警察厅来人说,昨晚有人劫狱,
打伤了三个狱警..."程徽之脑子飞快转动:"他肯定会回来报复。老爷知道了吗?
""还没敢告诉。"崔烈压低声音,"老爷昨晚喝多了药,现在还没醒。"两人正说着,
施晚镜从后院跑来,头发都没梳好:"徽之!你快来看!"她拽着程徽之跑到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