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针在墙壁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指针稳稳地指向了晚上八点整。我深吸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将蛋糕盒子上最后一根丝带系成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奶油的香甜混杂着玫瑰的芬芳，在小小的公寓里弥漫开来，酝酿出一种名为“幸福”的氛围。
今天是陈玄二十八岁的生日。也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五年。为了这个生日，
我准备了整整一个月。我瞒着他，偷偷联系了他大学时最好的几个哥们，
把他们从天南地北请了过来，此刻就藏在我家附近的一家KTV包厢里，等着我的信号。
我花光了小半年的积蓄，给他买下了那块他念叨了很久，
却一直舍不得入手的万国飞行员手表。手表的背面，
ot, from your whole world. S.Y.”——致我的飞行员，
来自你的全世界。沈玥。陈玄不是飞行员，他是一名建筑设计师，但他总说，
我是他贫瘠人生里唯一的领航员。而这间八十平米，我们一起攒钱付了首付，
一砖一瓦亲自设计装修的家，就是我们的停机坪。今天，
这里被我装点成了一个梦幻的惊喜乐园。天花板上飘着银色和蓝色的氢气球，
每一只气球下面都系着一张我们五年来的合照。餐桌上铺着他最喜欢的藏蓝色桌布，
上面摆着我亲手做的四菜一汤，烛台里的香薰蜡烛正静静燃烧。一切都准备就绪，
只等他推开门，走进我为他精心编织的爱意里。我看了一眼手机。七点半的时候，
我最好的闺蜜林薇薇给我发了条微信，说她那边堵车堵得厉害，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到。
“玥玥，你先别急着开始啊，一定要等我！我给他准备的礼物还没送出去呢！
”后面跟了一个调皮的吐舌头表情。我笑着回她：“知道了，就等你这个大忙人。路上小心。
”我和林薇薇、陈玄，我们三个从大学时就是铁三角。我爱陈玄，而林薇薇，
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最信任的人。我甚至早就想好了，等我和陈玄结婚那天，
伴娘的位置，必须是她的。我把手机放在一边，哼着歌，
将冰桶里那瓶82年的拉菲取了出来，准备醒酒。这瓶酒是陈玄的一个客户送的，
他宝贝得不得了，说一定要留到求婚这样的大日子才喝。今天虽然不是求婚，
但五周年的生日，也算得上是顶顶重要了。我想，他看到这瓶酒，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八点半。陈玄还没回来。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我的心微微一沉，但很快又被我按了下去。他是个工作狂，
或许是公司临时有事绊住了脚。这很正常。我又给林薇薇发了条微信：“薇薇，你到哪了？
陈玄还没回来，电话也没人接，我有点担心。”这一次，微信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等待，让空气中香甜的气息都变得有些焦灼。墙上那些承载着甜蜜回忆的照片，
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也染上了一丝不安的阴影。我坐立不安地在客厅里踱步，
时不时地望向门口。九点了。他依然没有回来。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林薇薇的微信也毫无动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开始像藤蔓一样，
从我的心脏深处蔓延开来，紧紧地缠绕住我的四肢。我再也坐不住了。
他公司离家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就算加班，现在也该有个消息了。
除非……除非出了什么事。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冷。我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甚至忘了换掉脚上毛茸茸的兔子拖鞋。车子驶出地库，我一边开车，
一边疯了似的轮流拨打着陈玄和林薇薇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
永远是那段冰冷而重复的系统提示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请稍后再拨……”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落。我不敢去想那些最坏的可能。车祸？意外？绑架？
无数个恐怖的场景在我脑海里闪现，每一个都足以让我崩溃。鬼使神差地，
我没有开往他的公司，而是调转车头，朝着另一栋公寓楼开去。那是林薇薇的住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去那里。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他们两个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们同时失联，也许他们在一起。也许，是林薇薇出了什么事，陈玄去帮忙了。是的，
一定是这样。薇薇一个人住，平时胆子又小，一定是她遇到了什么麻烦，陈玄才会赶过去。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油门却越踩越深。林薇薇家住在城西一个高档小区，安保很严。
我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保安拦住了我。“女士，您好，请问您找谁？
”“我找12栋301的林薇薇，我是她朋友。”我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抖。
保安打了个内线电话，但和我的遭遇一样，无人接听。“不好意思女士，业主不接电话，
我不能放您进去。”我急得快要哭出来，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怎么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在我绝望之际，一辆熟悉的路虎揽胜缓缓驶入了我的视线。
车牌号是A88C6X。是陈玄的车。车子没有丝毫停顿，熟练地在闸机前停下，自动识别，
而后栏杆抬起，车子顺滑地驶入了小区。
我怔怔地看着那辆黑色的路虎消失在小区的林荫道深处，大脑一片空白。他在这里。
他没有出事。他只是……没有回家，也没有接我的电话，而是开车来了林薇薇的小区。
那股灭顶的恐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沉重的预感。像一块巨石，
轰然压在了我的心上。我几乎是颤抖着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我早就安装了，
却一次也没有用过的“情侣定位”APP。这是我们热恋时，陈玄为了让我安心，
主动在我手机上装的。他说，这样无论他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他。APP打开，地图加载。
一个蓝色的小点，赫然出现在屏幕上。定位的地址，精准地指向了林薇薇所在的那栋楼。
12栋。我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保安看我脸色惨白，有些不忍，
又看我开的车价格不菲，不像什么坏人，犹豫了一下，低声说：“算了，看你这么着急，
你登记一下进去吧。就说你是301的亲戚。”我机械地道了谢，登记了信息，
任由栏杆为我抬起。我把车停在12栋的楼下，就在陈玄那辆路虎的旁边。
并排停在一起的两辆车，像一个巨大的讽刺。我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死死地盯着三楼那个亮着橘黄色灯光的窗户。那是我和薇薇一起去挑的窗帘，
我说橘黄色温暖，像太阳。现在，这轮“太阳”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口。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想着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陈玄向我表白时，笨拙又真诚的脸。
林薇薇在我失恋痛哭时，抱着我说“没关系，你还有我”的温暖。
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毕业旅行，在洱海边许下的愿望。陈玄说，他要努力赚钱，给我一个家。
林薇薇说，她要当我的伴娘，还要当孩子的干妈。那些画面，曾经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光影，
此刻却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在我心里反复切割。不，不会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也许，
真的是薇薇家里出了什么急事。比如，水管爆了？天然气泄漏了？
所以陈玄才急着赶过来帮忙。他们太着急了，所以才忘了接电话。对，一定是这样。
我为他们找着借口，仿佛只要说服了自己，那扇窗户背后的真相，
就不会是我心中最恐惧的那个样子。我终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走进单元门，按下电梯。
电梯的数字缓缓上升，每跳动一下，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电梯门在三楼打开。
我走到301的门口。那扇我再熟悉不过的门，此刻却像是一扇通往地狱的入口。我抬起手，
想要敲门。可我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我听到了声音。从门缝里，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是女人的笑声，带着一丝娇嗔和魅惑，像羽毛一样挠着人的耳朵。是林薇薇的声音。紧接着，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宠溺，含着笑意。“你这个小妖精，慢一点……”是陈玄的声音。
轰——我感觉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自我安慰，
所有的侥G幸，都被这句我再熟悉不过的亲昵话语，击得粉碎。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血液仿佛逆流回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我忘了我是怎么拿出钥匙的。是的，
我有她家的钥匙。就像她也有我家的钥匙一样。我们是“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的闺蜜。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门，开了。玄关处一片狼藉。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
被随意地甩在地上。那是我上个月刚给他买的Bally。一件米白色的女士风衣，
揉成一团，搭在鞋柜上。那是薇薇最喜欢的一件，她说穿着像韩剧女主角。
还有一条……男士的皮带，解开着，像一条死去的蛇，蜿蜒在地板上。而客厅的方向，
不堪入耳的声音还在继续。“玄，你坏死了……今天可是沈玥给你准备惊喜的日子，
你把她一个人晾在家里，真的好吗？”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愧疚，
反而充满了炫耀和刺激的意味。“惊喜？她能给我什么惊喜？无非就是那些无趣的浪漫。
哪有你给我的‘惊喜’刺激。”陈玄的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贪婪，“宝贝，别提她，
太扫兴了。快，让我看看你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扶着墙，
强迫自己不要吐出来。我一步一步，像一个提线的木偶，朝着客厅走去。客厅的景象，
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穿了我的心脏，然后炸开，将我整个人都撕成了碎片。
巨大的落地窗前，米色的沙发上，两个人影正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林薇薇身上只穿着一件陈玄的白衬衫，衬衫的扣子半解，露出大片的春光。
她跨坐在陈玄的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而陈玄，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
说我是他全世界的男人，正一脸沉醉地仰着头，任由我最好的闺蜜，在他的生日之夜，
在他的身上……为所欲为。他们身边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打开的蛋糕盒子。
那是一款黑天鹅的蛋糕。我记得，林薇薇曾经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说，她最讨厌黑天鹅，
觉得又贵又难吃，是智商税。可此刻，她却叉起一小块奶油，娇笑着喂到陈玄的嘴里。
“亲爱的，生日快乐。”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我站在那里，
看着眼前这荒诞而又淫靡的一幕，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了别人世界的，可笑的小丑。
我为他准备的惊喜，在我们的家里，静静地等待着它的男主角。而他的“惊喜”，却在这里，
提前上演了。我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或者说是麻木，笼罩了我的全身。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冰冷，像淬了冰的利剑，
终于刺破了那层火热的淫靡。林薇薇是第一个发现我的。她喂蛋糕的手停在半空中，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转为惊恐，最后变成一片惨白。“玥……玥玥？
”她的声音像被掐住了喉咙的鸡，尖锐而又沙哑。陈玄顺着她的目光，猛地转过头来。
当他看到我的那一刻，他脸上的情欲和沉醉，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瞬间熄灭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狼狈，和一种被当场抓包的，极致的慌乱。
“玥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下意识地推开身上的林薇薇，
手忙脚乱地想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林薇薇被他推得一个踉跄，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身上的白衬衫彻底敞开，露出了里面真空的身体。她尖叫一声，慌忙地用手捂住自己。
整个客厅，一片死寂。空气中，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喘息声，和蛋糕那甜到发腻的味道。
我看着他们，一个衣衫不整，一个近乎赤裸。看着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惊慌失措。
我忽然觉得很好笑。于是，我真的笑了出来。我的笑声很轻，在这死寂的客厅里，
却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我怎么会在这里？”我重复着他的话，一步一步，
缓缓地向他们走去。我的脚上还穿着那双可笑的兔子拖鞋，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轻飘飘的，却又重若千钧。“我不在这里，怎么看得到这么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呢？
”我走到茶几前，停下脚步。我的目光，落在那只黑天鹅蛋糕上。黑色的巧克力羽毛，
做得栩栩如生，高傲地扬着脖颈。“真漂亮啊。”我轻声说，像是在赞叹一件艺术品，
“薇薇，你不是最讨厌黑天鹅吗？怎么，今天口味变了？”林薇薇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抓过沙发上的抱枕，死死地挡在自己身前，那样子，
既可悲，又可笑。陈玄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他猛地站起身，冲到我面前，
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语气急切而慌乱。“玥玥，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是薇薇她喝多了，我……我只是送她回来，她……她……”他语无伦次，
连一个完整的借口都编不出来。“喝多了？”我偏过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慌乱和乞求。这张我看了五年，爱了五年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