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老蹲在一旁，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个脏兮兮的小布袋，捏了小撮不知名的草药粉末，熟练地撒在伤口上。
一阵清凉感瞬间压过了***辣的疼痛，血流肉眼可见地减缓。
“老家伙，身上还藏着这种好东西？”
昱鹿挑眉，有些意外。
玄老哼了一声，没接话，只是仔细地帮他包扎，动作沉稳得不似寻常老人。
包扎完毕，他才抬起浑浊的老眼，盯着昱鹿：“小子，刚才那一指……怎么回事？”
昱鹿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扯出个惯有的惫懒笑容：“什么怎么回事？
小爷我天赋异禀，临危突破，不行啊？”
“放屁！”
玄老毫不客气地打断，“你那点底子，老子还不清楚？
强行催动不属于你现在境界的力量，滋味不好受吧？
丹田是不是跟针扎似的？”
昱鹿笑容僵住，沉默下来。
他知道瞒不过这老狐狸。
夜色深沉，林间只有篝火噼啪作响和远处隐约的兽吼。
玄老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许多：“本来想等你根基再稳些……但麻烦既然找上门，有些东西，也该告诉你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投向跳跃的火苗，带着追忆：“你体内的，是‘阴阳混沌体’。
万古罕见，但也……不容于天。”
“不容于天？”
昱鹿皱眉。
“天地分阴阳，万物循其道。
而你，生来便能同修阴阳，打破平衡。
在某些存在眼中，你就是不该出现的‘异数’，是必须清除的‘失衡因子’。”
玄老声音肃穆，“那九重封印，既是为了压制你幼时无法控制、自然外泄的阴阳气息，引来杀身之祸；也是为了保护你，在你足够强大前，不被那些‘清道夫’嗅到味道。”
“清道夫？”
昱鹿想起刚才那心悸的指风，和刀疤脸惊惧的眼神。
“一群偏执的疯子，自诩为世界平衡的守护者，实则……哼。”
玄老冷哼一声，未尽之语里透着深深的忌惮，“你今日强行催动力量，虽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但难保不会被某些特殊手段感应到。
以后，要更加小心。”
昱鹿深吸一口凉气，感觉肩头莫名沉重了许多。
他一首以为自己只是个被遗弃的、有点特殊的废柴，没想到身上还背负着如此要命的因果。
“那……我这体质，除了招灾惹祸，就没点好处？”
他不甘心地问。
玄老瞥了他一眼，脸上又露出那种熟悉的、为老不尊的戏谑：“好处？
好处就是，同阶之内，你理论上无敌。
若能打破封印，修炼速度将是常人十倍、百倍！
阴阳相生，衍化万物，理论上，你可以修炼世间一切法，掌控一切力！”
昱鹿眼睛瞬间亮了，仿佛看到无数灵石、法宝、神功秘籍在向自己招手。
“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一天。”
玄老毫不客气地泼冷水，“而且，修炼所需资源，也是同阶的十倍、百倍！
你以为老子为什么把你扔进青岚宗这破地方？
还不是因为老子养不起了！”
昱鹿：“……” 他突然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不过，”玄老话锋一转，神色再次严肃起来，“既然封印己因你强行催动而有所松动，第一重的枷锁，或许可以尝试冲击一下了。
至少，让你能稍微自如地调动一丝真正的阴阳之力，而不是像刚才那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怎么冲击？”
昱鹿立刻来了精神。
玄老伸出枯瘦的手指，凌空虚点，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蕴含着奇妙平衡意念的精神波动，传入昱鹿脑海。
并非具体的功法文字，而是一幅观想图——混沌之中，黑白二气如游鱼般首尾相接，缓缓旋转，衍生出无穷变化。
“记住这‘阴阳涡旋’的意境。
引导你体内那点微末的阴阳二气，依照此轨迹运转，尝试冲击丹田内那层最外围的封印壁垒。
过程会很痛苦，如同用钝刀刮骨，但这是唯一的路。”
昱鹿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下，屏息凝神，意识沉入丹田。
那微小的混沌旋涡依旧在缓慢旋转，外围笼罩着一层坚韧无形的壁垒。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刚刚恢复的一丝阴阳二气，依照那玄奥的观想图轨迹，开始加速运转。
起初只是微弱的酸胀感，但随着旋涡转速加快，冲击力增强，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丹田传来！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同时穿刺他的气海，又像是整个丹田要被那旋转的力量绞碎！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额头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但他没有停止，脑海中牢牢印刻着那阴阳涡旋的图案，一遍又一遍地引导气流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意识都要被剧痛吞噬的边缘——“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轻响！
丹田内那层无形的壁垒，似乎被钻出了一道发丝般的裂缝！
虽然微不足道，但一缕远比之前精纯、凝练的混沌气息，终于从那裂缝中缓缓渗透而出！
刹那间，昱鹿感觉自己的感知变得无比敏锐。
周围天地间游离的阴阳二气，不再是模糊一片，而是清晰地呈现出黑白二色，如同温顺的游鱼，向他汇聚而来，吸纳炼化的速度，何止快了数倍！
左臂伤口的疼痛也大为减轻，一股微弱的暖流自发运转到伤处，酥麻痒痛间，愈合速度明显加快。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那抹黑白异彩比之前清晰了数分，虽然依旧淡薄，却己初具雏形。
“成功了？”
玄老一首紧张地盯着他，见状连忙问道。
昱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隐隐带着黑白交织的色泽。
他咧嘴一笑，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亮得惊人：“老家伙，看来你这压箱底的东西，还不算太差劲。”
玄老松了口气，随即又板起脸：“别得意！
这才只是第一重封印的一道裂缝！
离真正解开还差得远！
而且，你刚才冲击封印的动静，虽然比之前小，但……”话音未落，两人几乎同时脸色一变，猛地扭头望向黑风寨方向！
一股强横、暴戾、带着浓浓血腥味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从那个方向逼近！
那气息远超刀疤脸，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压抑起来！
“是黑煞！
他亲自来了！”
玄老脸色凝重，“看来那块玉佩，果然引来了***烦！”
昱鹿感受着体内那缕新生的、微弱却真实的混沌之气，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一丝跃跃欲试的战意。
“来得正好……小爷我刚有点突破，正好拿他试试手！”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那名青岚宗的核心弟子，正闭目盘坐于静室之中。
他面前的玉符悬浮半空，表面流光闪烁，指向黑风寨方向的感应，比之前清晰了数倍！
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愈发明显。
“波动增强了……果然在那里。
看来，是时候亲自去会一会这位‘失衡者’了。”
他缓缓起身，一股远超凝阴期的强横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悄然苏醒。
整个静室的温度，骤然下降。
山林深处，刚刚经历一场生死追击与艰难突破的师徒二人，尚不知晓，一场来自两个不同方向的、更为凶险的风暴，正朝着他们席卷而来。